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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质疑祖制

    将四本书放好之后,走出书房,陈知昱伸展了一下身体。

    “小郎君,不呆在书房了?”罗海见陈知昱走出来,停下动作走到陈知昱身边笑嘻嘻的道,尉氏县那边由于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自然有长安那边的老人过去接手,陈知昱让闫石父子带着孙亮和王安北暂时负责这个事,罗晋兄弟就回到了汴梁。

    “你这是没事做,准备找我比武呢?”陈知昱指导罗海对别的也没兴趣,唯一的爱好就是练武,罗晋和裴守云又打不过他,干脆不跟他打了。而曹小刀出手太狠,每次打的罗海不要不要的,只有陈知昱既能和他打,又能不伤到他。

    “小郎君英明。”罗海哈哈一笑。

    随即两人以木刀木剑代用兵器,对打了起来。

    此时的陈家门口,来了一行人。

    “去通禀你家主人,宋员外来访。”来人正是仁宗众人,王吉对着门房说了一句。

    仁宗在宫中无事,想着出来走走,毕竟他最近好久都没有出宫了,不出宫的原因有三,第一个当然是后宫除了曹皇后和周贤妃之外又有两位嫔妃怀孕了,这可把皇帝高兴坏了,天天到后宫陪着这帮嫔妃,忙的不行。

    第二则是宫中自从有了陈知昱奉献的炒菜的方子以及食神厨粉后,仁宗也不羡慕万鲜楼了,在宫中吃的也不差。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逛着逛着还是到了陈知昱这。

    “主家交代过了,宋员外来了无须通报!”门房很懂事的说到,随后将众人带了进去。

    此时管家刚好要出门,看见仁宗等人,于是就让门房去忙,自己带他们进去了。

    “贵人稍等,主家在与家人练武,老奴这就去禀报。”管家将仁宗等人带到正厅后说道。

    “练武?陈家主还有如此爱好?无妨,带某去看看!”仁宗也来了兴趣,于是对着管家道。

    随后众人来到后院,管家本来想去通禀陈知昱,不过被仁宗制止了。

    “怎样?”仁宗看着在场上对练的陈知昱和罗海向严怀荣问道。

    “陈府家人刀法大开大合,一式快过一式,气势凌人。而且此人身体中似乎蕴藏着无尽的力量,是个高手。至于陈知昱,剑法精妙,他对剑法的理解已经是如火纯情了,每一次招架之中都以势化力,处处蕴藏杀法。但是陈中舍多以势卸力,若是对战久了,必然会后继无力落败。”看着场中的两人,严怀荣评价道。毕竟作为皇城司的负责人,他的功夫不然是顶尖的。

    “与皇城司相比如何?”仁宗很好奇这个被自己列为百年第一的制科三等臣子。

    “若论武功,皇城司能胜那蛮汉者,不过双手之数!至于陈中舍可入前三十!”严怀荣很认真的说到。

    仁宗闻言也是惊讶不已,要知道皇城司的高手如云,网罗了各种奇人,而按照严怀荣的说法,陈家就有两人能进入前三十,怎么能让他不惊讶。不过作为皇帝,他自然不会露出惊讶之色,只是点点头道:“那皇城司还需努力!”

    “是!”严怀荣知道仁宗对于他们皇城司这段时间的作为有点不满意了,陈知昱上次消息比皇城司还灵通,辽夏之事比他们知道的还快,这是觉得皇城司懈怠了。

    严怀荣不知道的是,他的评价虽然很中肯,但是有几点他没算进去,第一是陈知昱的年龄,二是两人都经过现代化的特训,若真的论起来,罗海与皇城司的顶尖高手相差不大。

    由于仁宗与严怀荣对话时并没有故意压低声音,陈家的管家也是听在耳中,心中还有点不屑,准备等他们走后,和陈知昱说他们的对话呢。

    此时场中罗海一招横扫把陈知昱逼退,两人分身站定,由于罗海站的地方面向院门,看见了仁宗等人,于是和陈知昱说:“小郎君,那蹭饭的又来了!”

    罗海的嗓门本身就大,加之现在没有兵器的碰撞声,声音一下传到了仁宗那,仁宗一下的脸红了,只好咳嗽几声掩饰尴尬。

    陈知昱听到罗海的声音以及仁宗的咳嗽声转头看去,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连忙跑过去道:“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臣御下不严,还请陛下降罪。”

    说完就单膝跪下了,陈知昱这么说就是把责任归到自己身上了,告诉仁宗这是自己御下不严,这一跪可是给罗海跪的,要知道在宋朝,不尊皇帝砍你头没人说什么的。随后转头呵斥罗海道:“憨货,还不过来请罪。”

    罗海也不知道宋员外就是皇帝啊,不然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说,赶紧也跑过来学者陈知昱单膝跪下道:“臣~不,草民有罪,请陛下责罚,这事不怪小郎君。”

    而此时的管家也是傻了,见主家这么一说,也赶紧跪下给仁宗磕头:“草民叩见陛下,陛下万岁。”

    “陈爱卿起来吧,你们两也都起来吧,不知者无罪。无妨!”要么说仁宗是个仁宗,是有原因的,皇城别的皇帝说不定不会这么轻描淡写,说不定还会为这个事打压一下陈知昱,而对于仁宗来说,无所谓的笑着道:“朕本来就是来蹭饭的,这么说也没错啊,哈哈哈!”

    “谢陛下!”陈知昱见仁宗是真的没怪罪的意思也就站了起来。另外两人见自家小郎君起来也有样学样的起身了。

    “不知陛下前来,臣有失远迎,可否容臣更换衣服再行招待陛下?”毕竟陈知昱刚练完,留下一身汗,这样招待客人不合适,更别说招待皇帝了。

    “无妨,你自去,朕到客厅等你便是!”

    “谢陛下!”

    随后管家赶忙将仁宗等人带到了正厅,让侍女奉了茶。

    待到陈知昱换好衣服回来,仁宗已经喝着茶了,不过与前两次到来不同,这次主位上坐的是仁宗,次座坐的才是陈知昱,毕竟前两次,身份都是在心里,现在陈知昱已经知道仁宗的身份,自然不一样了。

    陈家正厅,仁宗皇帝和陈知昱正聊着天。

    “几时赴任?”眯了一口茶,仁宗笑着问陈知昱道。

    “预计是初六出发。”

    “上次说到庆历新政之事,朕回到皇宫思索良多,于是来找你聊聊。”上次和陈知昱聊完,仁宗回到宫中,除了日常之事,多次想到陈知昱的分析,觉得此子有自己的见解,于是就来到了陈家。

    毕竟在庆历年间,范仲淹以及富弼等大臣的出发点是好的,而且也的的确确看到了大宋的很多弊端。

    仁宗不是刚愎自用之人,其实他也知道这大宋看起来国富民强,但仅仅只是看起来,其实也算是疾病缠身,到底应该如何拯救大宋,让大宋百姓过的更好,让赵氏天下如何更稳定,尤其是这次后宫一下子有了四位嫔妃怀孕,这也触发仁宗想给后人留下更好的大宋的心。

    好几次,仁宗一个人在夜里思索着对策,难以入睡,知道昨天于曹皇后将心事说了出来,曹皇后问仁宗:‘关于新政的新政涉及多方利益,抽丝剥茧分析之人是谁!’

    仁宗一拍大腿,自己怎么没想到这番言语的人正是陈知昱,自己完全可以来问问他的想法的。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一幕。

    见仁宗盯着自己,陈知昱并不急于表态,心想原来在这等着我呢!眯了一口茶后才开口道:“陛下日理万机,朝中之事,大宋所面临的问题比臣通透多了,臣不敢多言。”

    意思就是我以前可不知道你是皇帝,说对说错都别太当真,这会我为朝臣,可不敢乱说,主要还得看你的意思。

    “让你说你就说,我想听听你的想法。怎地还要我带你去政事堂说不成?”仁宗不好气的说到,用的是我,说明不是以皇帝的身份。

    其实宋朝这点事对于上过九年义务的人来说都能说出一二,别说陈知昱对于宋史还是有许多了解的。

    见仁宗不耐烦,陈知昱整理了一些语言和思路才开口道:“某以为,大宋之疾并不是当朝独有,土地兼并问题是历朝历代都需面临的,历朝初创之时,为使百姓安居乐业,土地会均分于民,让百姓食有所依,所以但凡开国之初,一般都会迎来盛世。”

    说到这里陈知昱看了一眼仁宗,仁宗也是认同的点点头。

    “自先秦一统天下,建立大一统帝国以来,百姓多是自给自足,但随着生养子嗣,人口增多,百姓就必须开垦了新的土地,提高生产力。某把这种社会定义为农耕社会,在农耕社会的模式下,百姓面临最大的问题就是天灾人祸,稍有变故,百姓就会食无所依,为了能够生存,他们只能变卖土地,寻求活路。随着时间的积累土地就会逐渐从多数农民的手中,聚到少数的富户名下,形成了阶级。失去土地的农民只能依附于土地主,甚至被土地主剥削,生活于水生火热之间。大宋因为政策问题,土地兼并问题是最严重的,土地大量流入权贵阶级,这是不争的事实。”

    “如何是事实?朝廷的年收不曾见减少,每年都在增加啊!”仁宗反驳道,说到税收他比谁都关注。

    “那是因为重工重商,工商行业空前发达,商税收入抵消了农税的缺口,大大缓解了土地兼并带来的隐患,所以看起来很一篇繁荣,但若是一百年后,两百年后呢?”陈知昱也说出了事情。

    仁宗思索了一会,觉得的确是这样,只能道:“不无道理,那你觉得该如何解决呢?”

    “微臣不敢说!”这时候陈知昱用的是臣,说明问题再说下去就上升到另一个层面了,而且说不定会引发争执。

    “有何不敢说,但说无妨,忠言逆耳,朕岂是那种听不进忠言之人?”仁宗一下就急了,你说一半不说这不是吊着人吗!

    陈知昱看着仁宗带来的众人,想了一会又对着仁宗道:“臣还是不敢说!”

    仁宗一直盯着陈知昱,见他看向自己身边的众人,像是明白了什么道:“除了王吉和严怀荣其他人都出去!”

    众人只好都出去了,厅中只剩下四人,这时候仁宗继续开口:“说吧,无论说什么都会止于这厅中。”

    “陛下,您可听说一句话?羊毛出自羊身上。”

    “何解?”

    “臣以为,大宋之疾在于三冗两积。”

    “何为三冗两积?”

    “冗者为多余闲散也,三冗指的是冗兵、冗官、冗费,以及由此带来的积贫积弱。长此以往,可不是什么好事!”陈知昱解释道。

    “具体说说。”

    “冗兵者,从建国起便初见端倪,国都建于汴梁地处中原,四面开阔,无险可守。面对辽、夏之威胁,可以说立国而无国防。太宗皇帝数次亲征失败,使得大宋进不能攻、退不能守,无法裁兵、不能复员,更不敢再战。此国防战略是防御性而非进攻性的,只能采用人海战术弥补地理缺陷。前线长期保留大量军队,后方大设禁军、厢军。宋长期实行募兵制,士兵募到军中直养到六十岁。

    实际上,一般士兵只有二十到三十岁可用,剩余三十年战斗力几乎丧失,浑浑噩噩的混日子。

    而且除了军队的俸禄外,定期更换军队驻地的作法,又需要庞大的开支,同时又给每位兵员发放郊赉一类的各项额外的赏赐,这使得财政的压力巨大。自然冗费问题越来越严重。”

    “这是祖宗制法,加之若无几十万的禁军,京城地处平原之地,一马平川无险可守,若北方来犯,一过国境线就是一片坦途,驱兵不足千里,就能兵临东京城下。朝廷不得不续养重兵戍卫京师。这不是没有办法之事吗?”仁宗虽然知道这个问题,但是也没办法解决啊。

    “太祖制法,乃是解决当时的当下问题,而不是解决大宋所有问题的灵丹妙药。治大国如烹小鲜,太祖皇帝出身于行伍,所在的时期军人跋扈,肆意干政,导致政变频繁,太祖即位后,首要的问题是解决军队的问题。

    为此,太祖定下了祖宗之法,防止军人干政。这套祖宗之法的核心就是削弱军队的势力,防止因军人哗变等干预国家政治的运行,甚至政权的倾覆。此时大宋经太宗,真宗,以及陛下您励精图治,这套方法是否还可行?微臣觉得有待商榷,陛下明鉴。”

    换做任何一任皇帝,陈知昱都不敢说这话,但仁宗是个特殊的人,尤其是有范仲淹的新政在前,说明仁宗是想历精图治的。

    按照后世的记载,仁宗后期疑心重的原因有二,一是脑疾缠身,二是纵欲过度,伤了根本,没有子嗣。而此时两个大问题都让陈知昱解决了,所以他才将问题抛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