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大感好奇，缩回手问道：“你既不想要钱，那又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上街去偷钱呢？”
小姑娘年纪小，根本不理解偷钱和要钱究竟有什么区别。可似乎在她看来，偷来的钱算是自己的劳动所得，别人给的就不是，所以她不能要似的。
王海实在奇怪得紧，又碍于此处人来人往的不好说话，索性直接起身上前，一把捞起了小女孩便朝一旁的暗巷中走去。本来他生怕这小姑娘又吵又闹的惊扰了旁人惹来麻烦，还专门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可不想这丫头也就是被抱起来的一瞬间神情错愕，随即就乖乖地任由王海折腾，安静的像个小鸡仔一般，倒是省了王海不少事。
此处的地形王海并不熟悉，只是通过经验来判断哪里行人少。随便找了一处人迹罕至的暗巷钻了进去，王海这才放下那小姑娘，细心地替她理了理杂乱的衣服和头发。只是方才那一搂，这小姑娘就软软糯糯地被他拎了起来，小小的身板如浮萍一般，似乎只要王海稍稍用点劲儿就能把她给折断了。如此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居然成了如今这幅脏兮兮的乞丐模样，王海说不心疼那自是不可能的。
随手搬过来一个木墩坐下，王海把小姑娘拉到眼前轻声问道：“小妹妹，你告诉哥哥，为什么哥哥给你的钱你不肯要啊？”
小女孩虽然一开始是被吓着了，可如今见王海似乎真的没有要为难他的意思，胆子也稍稍大了几分，揉搓着衣角怯生生地开口：“因为...因为那是你给我...给我的...”
“啊？？？”王海满头都是大大的问号，紧跟着追问道：“可是...可是对啊，那是我主动给你的啊，怎么...难道你觉得这样不好吗？”
小姑娘没有开口，低着小脑袋摇了摇头。
“为什么呀？这是我主动给你的，也不要你还了，这...这难道不比你在大街上冒着风险偷人家的钱袋子来得好多了吗？”王海有些着急了，声音也不觉大了几分。
小姑娘被他吓着了，下意识地又后退了两步。王海自知失态，又忙不迭地拉着小姑娘软糯糯的小手安慰了两句，小姑娘这才开口解释道：“我...因为...因为哥哥说了，我们不是乞丐，还说...还说什么贫者...贫者...”
“贫者不受嗟来之食，是这句吧？”王海替她把话说完了。
“对对对，就是这句！”小姑娘好像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宝物一般，刚兴奋的挥舞起小手，一见王海直勾勾地盯着她，便又怯生生地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这倒是有意思了，王海心下好奇，感情都混成她这副模样了，居然还不认为自己是乞丐呢？
“你...还有个哥哥？”王海问道。
小姑娘点了点头：“哥哥生病了，所以我出来给哥哥找吃的。”
听了这话，王海又是一番感叹。不用想，这一家子怕定是父母双亡，只剩了兄妹二人相依为命的戏码。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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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这姑娘估计最多也就是四五岁的样子，居然这般年纪就敢出去偷人家的荷包了，还有一手了不得的手艺。说实话，若非是王海刻意为之，他恐怕还真就要被这小妮子给得手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家庭，什么样的哥哥才能培养出这样的妹妹呢？王海的八卦之心熊熊燃起：“那...小妹妹，要不然你就带大哥哥去你家看看吧？大哥哥身上还有些散钱，说不定还能带你哥哥去看医生呢！还是...还是我把钱给你，你且拿回去给你哥哥瞧病？”
王海的态度十分诚恳，小姑娘被他说得心动。虽然哥哥一直教育她，他们不是人人嫌恶的乞丐，应该凭自己的双手挣钱养活自己。可如今面前这个大哥哥居然愿意帮忙救哥哥，小姑娘大大的眼睛里再次燃起了希望。可一听说王海要把钱给她，让她自己拿回去，小姑娘就一阵慌乱，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一时着急，小姑娘就扁起了嘴，一双大眼睛眯缝着，很快就开始有眼泪大颗大颗地从脸上滑落下来。
可怜的小家伙打小就被哥哥教育要坚强，要勇敢，绝不能在人前流泪。可是怎么办呢？如眼下这般，自己已经都哭出来了，藏是藏不住了，那就绝对不哭出声来！小姑娘就这么隐忍着，死死咬着嘴唇，任由眼泪滑落，就是不肯发出一个音符。
王海也被小姑娘这幅故作坚强的模样感染，心软得一塌糊涂，一把揽过小姑娘，将她的小脑袋放在自己的肩窝里小声道：“没事，别怕，别着急，大哥哥会帮你的。咱们也不着急，你且先哭吧，好好地哭，痛痛快快地哭一场，把心中的郁闷和痛苦都发泄干净了咱们再说之后的事情，好不好？”
都说这人世间最可怕却也最强大的是人心，而铁汉柔情对心灵所造成的冲击力绝对能排得上前几名。王海这么一个刚强了小半辈子的男人突然低声细语地安慰一个软糯糯的小姑娘，别说他自己觉得不太适应，就是在他怀中正哭着的小姑娘都觉得哪儿哪儿都不舒服。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大哥哥说的话仿佛自带一种魔力，他说话时口中淡淡的烟草味和温暖结实的臂膀都让她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自她出生以来，身边能信任的人就只有哥哥一人。如今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有能力，有担当又温柔的大哥哥愿意帮自己，小姑娘原本封闭的心终于裂开了一条小缝，只这一条小缝一出现，便被王海铺天的温柔填满，瞬间击碎了她所有的防线。这一刻，小姑娘的内心是从未有过的轻松，懵懵懂懂的，她知道如今正是她发泄的最好时机。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只怕这么温暖的臂弯她就再难等到下一个了。
没有犹豫的，小姑娘咧开了嘴，双手死死抓着王海的衣角，趴在他怀里痛痛快快地放声大哭了起来。一个不过四五岁的孩子，一出生便过上了最底层的生活。本该是寻常孩童肆意撒野，享受童年的美好时光，这个懵懂的小姑娘却不得不以身犯险，用她小小的肩膀扛起了破旧却还有些许温暖留存的家。可想而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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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过去曾受了多少委屈，有多少苦闷憋在心中。如今王海出现了，总算是给了她一个宣泄的出口，这一刻，小姑娘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对人诉说，却都被心中的委屈冲散，只剩下阵阵清脆委屈的哭声，一下下地冲击着王海的内心。彼时，王海便已下定决心，除了卢家上下，怕这小姑娘便是他在这个混乱冰冷的俗世最想保护的人了。
王海也不着急，任由小姑娘在他怀中肆意发泄。良久，小姑娘才终于止住了哭声。只是眼泪鼻涕流了一脸，搞得一张小脸如小花猫一般，难看得很，还蹭了王海一身。
王海倒是无所谓，抬手帮小姑娘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此时一看，小家伙原本脏兮兮的小脸被一汪清泪冲洗了一遍，多少露出了些本来面目，竟是个白白净净的漂亮姑娘。只是这些年一直饥一顿饱一顿的，总吃不好饭，营养实在跟不上，所以显得脸色蜡黄，骨瘦如柴，看上去远没有寻常家四五岁的孩子那般健康。
又小声宽慰了几句，小姑娘终于停下不哭了，可还是会时不时地吸两下鼻子，说起话来也是断断续续的，显然还没能从方才的悲伤情绪中缓过劲儿来。
不过这样就足够了，小丫头痛痛快快地发泄了一番后，终于也不再害怕王海这个陌生的大哥哥了，话也变得多了起来。虽然说话依旧不太利索，但王海还是从她一边说一边抽抽搭搭的叙述中大概了解了她如今的家庭情况。
从小姑娘的叙述中王海大概了解到，这可怜的孩子打从生下来就没见过爹娘，身边一直只有一个比他大了该有三四岁的哥哥陪着她。这几年有哥哥庇佑，她虽然时不时地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却也不至于流落街头，任人践踏。
如今兄妹俩落脚的地方是一处不折不扣的贫民窟，里头三教九流，龙蛇混杂，王海过去就曾听说过那里，据说还有好些市井小贼甚至朝廷重犯都藏身于此，是个三不管的危险地方。
一想到两个加在一起估计刚十岁的孩子居然住在这种污糟腌臜之地，王海的心里头就没来由的一阵苦涩。
至于小姑娘为什么一直不肯接受王海给她的钱，王海搞清楚后却是哭笑不得。小姑娘自幼没受过什么像样的教育，世界观和思想都比其他同龄的孩子天真得多。在她看来，若是把钱搁在钱袋里头，那旁人便瞧不见了，自然就不会有人过问。可若是拿了现钱，放在手上就必然会被旁人瞧见。他们住的地方附近还有不少人户，大家都是在社会最底层讨生活的，可不会因为他们两个孩子身世可怜就同情他们。小姑娘但凡手上拿着什么东西出了门，被旁人瞧见了就定会给她抢了去，才不管她拿的是什么。过去她哥哥身体健康，多少还能护着她些。可如今，哥哥缠绵病榻，她就只能凭自己的本事赚钱养活兄妹俩了。
至于王海为什么无语，实在是这小姑娘着实傻的可爱，竟不知道东西是可以藏在衣服里头的，有了什么就只会拿在手上，可不就任由别人瞧见了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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