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元达梓才弄清那个黑点是一个漩涡,那漩涡以超乎他的想象的速度向他的渔船逼过来。元达梓已经清楚地感到它的超强威力。
海水在船下流动,像一条异常湍急的河。
宋继棠奋力地划着桨,掀起一串串水花,渔船快速地向漩涡的反方向划去。
元达梓见了,也将船橹深深地插进水里,使尽全力压起船桨,激流猛烈冲击着船桨,每当船桨插入水中的时候,一股强有力的拉力,几乎将元达梓推到,而他摇桨却轻飘飘的,完全不知道力气用到什么地方去了。,元达梓惊恐万分,拼命地摇桨,想逃离这片恐怖的区域。
凭经验,元达梓知道那个黑洞离这里还有十多里,但是,它扩展得如此迅速,他看到大片海水开始绕着它旋转,它像一个漏斗一样吞噬大量的海水,不知餍足,而且胃口越来越大,食量越来越惊人。
元达梓觉得自己越来越使不上劲了,插下去的船桨不用他摇动,自己就被海水掀起来。
“二哥,怎么办?怎么办呀。”元达梓惊叫道。
宋继棠回头觑了一眼,喊道:“左手摇桨,船桨不要插得那么深。”
元达梓看着追过了的漩涡,惊骇地说:“漩涡过来了,我们要被吸进去了。”
宋继棠说:“别慌,快摇。”
“不行啊,二哥,船在后退。”
“不要说话,摇啊。”
元达梓使劲地摇着船桨,只觉得水的反冲力越来越强,流得越来越快,船迅速地后退着。宋继棠调整了船方向,斜向地又向漩涡边缘划去。
这时,只听见呼呼的声音传来,那是黑洞吞噬海水的声音,巨大的,超强的漩涡飞速旋转着,深不可测的黑洞不仅吸进了大量的海水,连水面上的空气也一并吸了进去。
宋继棠知道这场劫难已经在所难免了,他觑了一眼那令人恐怖的黑洞,那是将是吞噬他们的坟墓。
但是,他不甘心,不想束手就擒,他要尽最后的努力拼搏一番,哪怕最后还是被卷进漩涡里,也做了他该做的一切。他一只手紧紧抱着一根船桨,双腿也紧紧夹着桨柄,用以固定航向,一只手拼命地摇动另一把船桨。
当漩涡延伸到船下时,宋继棠又调整了方向,他知道这样做无济于事,但是,最起码能让那险恶的漩涡知道,他们不是一个轻轻松松被征服的。
“贤弟,这漩涡大不大?”宋继棠喊道。
元达梓看了一眼宋继棠,说:“大呀,二哥。”
“是不是很过瘾?”
“你说什么?”
“是不是很过瘾?”
“过瘾,很过瘾啊。”
“那就快摇啊,我们要多玩一会儿。”
“好,二哥,这回我们要玩得痛快。”
他们已经不计生死了。
漩涡越来越大,水流越来越急,渔船绕着漩涡开始做顺时针旋转。元达梓怎么也想不到海水竟变得如此丝滑,船桨伸进水里,如抹了滑油一般,呲溜划过了,船无可奈何地被吸向漩涡中心。
“二哥,我们快要被吸进去了。”元达梓有些惊慌地喊道。
宋继棠说:“贤弟,你怕吗?”
“怕,哦,不怕,怕也没用。”元达梓说出实话。
宋继棠说:“我倒想看看海底下是什么样的。”
“你不怕吗?”
“怕也没用。”
“二哥,你的卦真准。”
“我还算出你的山山,不该去学道士的。”
“二哥,你又来了,你怎么就那么见不得道士。”
“我没有见不得道士。”
“你就是见不得道士。”
“道士有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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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有什么好?道士可以念咒施符,啊,若是有个道士在这儿,一念咒语,这个漩涡就没有了,哎呀,我要是会念咒就好了。”
宋继棠笑起来,说:“你不会,我会呀。”
元达梓看了宋继棠一眼,笑道:“你会?你会念咒。”
宋继棠说:‘对,我会呀。’
元达梓说:“你会,你念一个试试。”
渔船越转越快,并且开始倾斜,已经离黑洞不远了,元达梓清晰地看见海水像瀑布似的流进黑洞里,呼呼啦啦的响声震荡着耳膜,他必须大声地对宋继棠嚷,宋继棠才能听到。
宋继棠说:“你真要我念一个?”
元达梓说:“念一个,念一个试试。”
只见宋继棠弃了船桨,右手竖在胸前,握拳伸出食指,左手横在右肘下面,掌心向上,作托举之状,念了一句:“卢迦帝伽罗帝夷醯唎。”说毕,右手食指指向漩涡中心。
没想到奇迹居然出现了,只听见汩地一声,黑洞消失了,水平如镜,一切完好如初,刚才那个巨大的漩涡没有了,巨大的吸力也消失了,渔船在水面上打着旋儿,看起来十分悠闲自在,像一条晒太阳的鱼。
这一下,元达梓完全被震惊了,他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有这么神奇,刚才那个绝望的心一下子复活了,他一下子向宋继棠跪下来,痛哭流涕道:“二哥,二哥-------”
宋继棠一把挽起元达梓,说:“贤弟,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元达梓激动万分,泪流满面,说:“二哥,你太有本事了。”
宋继棠十分清楚自己只是碰巧赶上了海水灌满了海底的塌方,接着将有更大的危险接踵而来,那比刚才凶险几十倍。
宋继棠拖出桅杆,说:“贤弟,注意了,万一——你就抱住它,不要松手。”
元达梓惊骇地问:“二哥,怎么了?漩涡不是已经没有了。”
宋继棠说:“海啸来了。”
宋继棠的话刚刚落音,就听见海底发出一阵轰隆隆的响声,不一会儿,海水沸腾起来,渔船剧烈地抖动着。大大的气泡冒出海面,炸开了,大海就像一锅开水翻腾着。
渔船被迅速地推开,宋继棠想抓住船桨,但是怎么也站不稳,只得紧紧抓住船舷,绝望地看着海水掀起巨浪。
只听见哗啦一声巨响,一股水流冲天而起,水柱顿时遮蔽了阳光,宋继棠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似乎一下子沉入海底去了。但很快眼前又恢复了光明,宋继棠看见眼前涌起一堵巨大的水墙,像连绵的山峦一样像他们压过来,海水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激荡的水流四散飞溅。
元达梓抱着桅杆,大声向宋继棠嚷着,但是宋继棠一点也听不见,咆哮的水声淹没了一切。
水墙快速地推动着,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宋继棠的眼前,高高地水墙,像巨兽一样张开着血盆大口,要吞噬眼前的一切。
相比起来,宋继棠的渔船真是太小了,是水墙下面翻起的一朵浪花,浪潮可以轻轻松松地把它卷进去。
“这个鬼东西,把一个大海里的水吞了进去,又一下子吐了出来。”宋继棠嘀咕道。
他已经不知道如何应对眼前的狂澜了,渔船的船桨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打折了,漂到哪里去了。船的围板也折断了,海水漏了进来。
元达梓跑到宋继棠身边,紧紧抱着他,浑身颤抖不已。
宋继棠什么也没说,拿起桅杆,塞进元达梓手中。
高大的水墙压了过来,渔船被激流推着,仿佛在山脚下奔跑,太阳再一次被遮住了,渔船被压在水下,宋继棠只觉得它被撕得四分五裂,自己紧紧抓住一块木板,被大浪裹挟,翻滚而去并且很快什么也不知道了。
巨大的水墙以惊人速度飞快地四面扩展着,咆哮,奔腾如亿万只出笼的野兽在大海上横冲直撞。不知多少渔船被它吞进肚子里,不知多少生命葬在它的魔爪之下。
这时,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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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山后的海神庙前面空地上坐着三个少年,两男一女,都只有七八岁的光景。他们出神地望着海面,明亮的反光让他们眯起了双眼。
海神庙坐落在望海村后山顶上,站在庙前可以俯瞰大海,望海村就在脚下。
三个孩子坐在庙前的石凳上,石桌上放着一个布袋,布袋里,装着刚捡来的栗子,这是三个孩子的战果。
一个看起来稍微大一点的男孩扎着一对“鹁角儿”,长得有些黑,眼睛更加细小,几乎看不出他睁着眼睛,穿着一件灰布道服,看起来是一个幼小的全真。
坐在他身边的是一个稍显瘦弱的男孩,文文静静的,手里拿着一个栗子,栗子油光发亮,显然已经被他捏了很久了。
在他身边几步远的地方,坐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比他们都小,梳两条小辫,乌黑发亮,一张圆乎乎的脸,两只黑漆漆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小巧嘴巴,看起来既和谐又生动。她微微歪着头,看着那个瘦弱的男孩,说:“明明哥,你担心什么呢?”
瘦弱男孩将目光收回来,看了小女孩一眼,说:“我心里有点发慌。”
小眼睛男孩一只手按在明明的肩膀上轻轻推了他一把,说:“慌什么慌,怕先生回来查你的功课?”
明明摇头道:“先生今天有事,来不了。”
“那你慌什么?”那个男孩又摇了明明一下。
女孩说:“山山哥,明明哥的功课好得很,他才不怕先生查他的功课呢。”
山山说:“我知道,金绫,但是他一天闷闷不乐的,究竟为什么嘛?叫他‘打姣惜’也不肯,跳皮筋也不肯,连棋都不肯下,明明,你究竟怎么了吗?”
明明说:“山山哥,真对不起,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本来应该陪你好好玩一玩的,可是我心里真的慌得很。”
山山说:“明明,你慌什么?一个好汉三个帮,你说出来我来帮。”
明明说:“山山哥,你哪里学的这玩意儿。”
山山有些骄傲地说:“在山上学的,我的师父就喜欢念经。”
金绫问:“明明哥,你是不是担心二叔和三叔?”
明明没作声,看着远方的大海。
山山说:“嗐,担心他们干什么?你看这么好的天,正是出海的好时机,担心这个干什么。”
明明说:“早晨我爸出去的时候,犹犹豫豫的,被我妈骂了一顿,我猜他是不想出去。”
金绫说:“二娘就是那样的人,明明哥,你是怕二叔受了气,不好好捕鱼?”
明明摇了摇头,遥望着大海,说:“我爸不想出去,他卜了卦的。”
山山说:“嗐,我还以为什么呢,二伯伯就喜欢摆弄那破玩意,我爸说一点也不准,别担心了,再说船上不是还有我爸吗?”
明明看了一眼金绫,说:“金绫妹妹,栗子够了吗?不够,我们再去捡一点。”
金绫拿起口袋,搁在腿上,说:“够了,山山哥回来了,我妈杀了一只鸡,捡一点栗子回去烧鸡吃,明明哥,你也来呀。”
明明说:“还是烧给山山哥吃罢,他好不容易才回来,得好好补一补。”
山山说:“我比你强壮多了,要补,你才要好好补一补呢。”
明明说:“好了,都不说了,你们先回去,大妈等着栗子烧鸡呢。”
金绫站起来,说:“你呢?明明哥,你不回去吗?”
明明说:“我在这里待一会儿。”
山山说:“我也待一会儿。”
金绫拿着栗子望山下走去,明明看着金绫的背影消失在海神庙旁边的小路上,回头又望着海面,侧耳听着远处的声音,连忙站起来,紧紧盯着海面。
忽然,他浑身颤抖起来。
山山惊问道:“明明,你怎么了?”
明明惊恐地指着大海,说:“海啸,海啸来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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