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射!”
贾凯斯队长咆哮着。
“轰——”
“哒哒哒——”
执行官们扣下扳机,数百道闪光的轨迹在贾凯斯队长咆哮的那一刻向着西泽尔聚焦过去,其中还夹杂着连射铳的密集弹雨。
整个圣堂被火光照亮如白昼,仿佛黑暗中的万炮齐发。
无数枚子弹打在巨盾和甲胄表面的装甲板上,飞溅起密集的火花,却未能给那具甲胄带来一丝一毫的损伤。
“踏踏踏……”
西泽尔驾驶着红龙改进型一步步走下台阶,动作缓慢但坚定,红龙的动力核心高速运转,发出嗡嗡的刺耳声音,强劲的蒸汽流通过细管灌注炽天使的全身。
“无法穿透!无法穿透!”
“机动甲胄突进!突进!”
“轰……”
这一幕对于执行官们来说简直是噩梦,红龙在枪林弹雨中前行的身影,犹如君王亦或者是地狱中的魔鬼,他呼吸着浓烈的硝烟,带来焚世的烈火。
这里根本没有武器可以阻拦西泽尔的步伐,布防再多的火力也是枉然,那种强大已经超越了人类所能理解的限度,那东西真的是人类自己造出来的么?
而不是天国或者地狱向人间投放的东西?
“呜呜……”
轰鸣的枪声中隐约传来女人的哭声,那是已经吓坏了的琳琅夫人,现在的她哭得就像个小女孩一样,等待着大人的安抚。
“没事的妈妈,只是一些小节目而已……”
西泽尔一边出声安抚一边默默地按按母亲的头,免得她的头探出盾牌的边缘。
“彭!”
冲锋型骑士并肩踏上台阶,四支长矛组成矛阵。
这种专供甲胄骑士使用的长矛,矛尖经过特殊的工艺处理,最善于撕开金属材料。
“噌——”
面对这种武器,西泽尔从背上拔出了龙牙剑,他不能在无动于衷了,他要从这里杀出去。
“来吧。”
红龙猛地冲了过去,住盾牌格挡左侧刺来的长矛,右手握住的龙牙剑闪袭右侧的骑士。
那一剑的速度太快,持矛的骑士虽是精英,但仍旧胆寒了一瞬,速度慢了半拍。
……
“真热闹啊……”
休斯泰因趴在房顶用望远镜观察着远处进行的战斗,从那密集的枪声和机动甲胄格斗的碰撞声来看,战况一度惨烈。
当然,这里的惨烈只是指执行官一方。
“嘿!大胡子!”
道尔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什么情况?”
休斯泰因低声问道。
“队长已经和局里联络好了,咱们负责对付那些防卫军!”
“喂!让我看看!”
道尔说着就要往上爬。
“给你给你,我去检查车辆,记住别被那些执行官发现了!”
圣堂。
“顶住!顶住!”
贾凯斯队长指挥者执行官们,红龙的猛烈攻势让他们几乎毫无抵抗之力,到处都是火光四射,执行官们一个接一个倒下。
“支援!我们需要支援!”
甲胄骑士小队的火力手已经全部报销了,仅剩的执行官们奋力地阻挡着红龙的前进,但除了两名剑舞者还在拖延外他们已经没有了能威胁西泽尔的能力了,冲锋型甲胄骑士溃败的比火力手们还早,刚接触红龙的没多久就在西泽尔那恐怖的近战格斗中全军覆灭了。
西泽尔挥舞着长矛,在剑舞者的拼死斩击中,格挡、突刺、格挡、突刺,执行官们的枪林弹雨,剑舞者的刀光剑影。
西泽尔的攻击极致凌厉,心情却从未那么放松过。
他的战技愈发熟练了,经过东方战场的锤炼,他完全不用借助狂化的状态就可以轻松应对多名机动甲胄和剑舞者的拼死攻击,反而有种行云流水的感觉。
托雷斯当年叮嘱他的要点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脑海中,还有东方式机动甲胄的致命攻击,那种以一击破开机动甲胄防御的攻击自然而然地被运用在长矛上。
“何塞哥哥,这才是我想要的战斗。”
这才是西泽尔期待的战场,不是尼亚瑟王国也不是中山国,根本没有所谓的国家利益。他做了那么多就是为了保护他的家人,现在他做到了,他怀里抱着母亲,他为她挡一切的枪炮,把所有想伤害她的人都打倒在地。
他忽然明白了教皇给他那块石头的寓意:“你不是已经拿到了你的石头么?”
是啊,他已经抓住了石头,现在是挥舞石头的时候了。
无论那个男人多么不被自己喜欢,无论他对母亲多么薄情,但西泽尔还是感谢那个男人,因为他给了自己可以挥舞的石头。
那个男人也如约把西泽尔需要的东西送来了,炽天使最新的强化版,“超重武装·红龙改型”。
“我们四面受敌,却不被困住。绝了道路,却不绝希望。遭逼迫,却不被丢弃。打倒了,却不致死亡。身上常带着神赐的死,但神赐的生,也显明在我们身上。”西泽尔反复地念着这首诗。
让心沉静下来,让自己无所畏惧。
无畏的人,所向无敌!
“究极之盾!”
西泽尔用盾牌将一名甲胄骑士撞飞,又从一名骑士的背后扯下了红水银背包,他没有选择直接在机动甲胄上打爆它,而是把它投向高空中再一枪射爆,火雨暴降,数十名执行官躲避不急受伤。
烈日般的炫光在圣堂前的广场上闪灭,异端审判局的执行官死伤惨重,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西泽尔缓缓走向那名被他用盾牌撞飞的骑士。
“滋啦!”
红水银背包被扯开,丢在远处,最后一名甲胄骑士倒地不起,身上冒出密集的电火花。
“输了!”
骑士无奈地向着西泽尔投出自己的断矛,这是骑士间认输的表示,西泽尔却连看也不看,一把接过断矛,反手扎在那名骑士的机械脚踝上,把他钉死在地面上。
普通的甲胄骑士并不像炽天使那样采用了神经接驳的技术,机械脚踝损坏骑士们并不会觉得疼痛。
“呵呵……”
甲胄中的骑士苦笑了几声,知道西泽尔并不信任自己,毁坏机械脚踝又把他钉在地上,这是防备他在背后偷袭。
“哒哒哒……”
还能战斗十几名执行官们扫射着发起了最后的冲锋,那是他们的职责,只要还活着就要继续战斗,因为他们是精锐。
“啪啪啪……”
西泽尔用矛杆横扫,大片的人体被击飞,满耳都是骨折的声音。
“我们还是输了……”
唯一站着的贾凯斯队长扔掉了打光子弹的武器,朝西泽尔敬了一个军礼。
“殿下,快走吧,他们还有焚城炮。”
“贾凯斯队长,你是个合格的军人。”
西泽尔没有多说,行了军礼表达了自己对贾凯斯的认可。
他转过身,向着圣堂方向行军礼,他在感谢那个拼了命给他送来红龙改型的飞艇驾驶员。
那浮于天空中的巨鲸死了,只剩下熊熊燃烧的骨骼。
可他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超重武装·红龙改型的身高差不多三米,异常魁伟的身躯在夜光下倒映出的影子将贾凯斯笼罩在内,贾凯斯看着一片朗基的战场,默默的坐在铺满执行官的广场,无声的躺在了几具执行官的尸体旁。
“红龙突破了所有包围线,执行官全灭。”
“是否启动焚城炮?”
通过电话线,藏在幕后的人们听取着战场报告,沙盘上早已摆好了西斯廷大教堂的建筑模型,数以百计的锡兵被放置在沙盘上,白色的代表执行官,蓝色的代表甲胄骑士,红色的代表狩猎的目标——红龙。
那个被称为“灭国者”的男孩,他曾经被认为是这个国家的希望,是战斗英雄,但现在他是这个国家的敌人。
多年前他还是克里特岛上的一只小野兽,今时今日他仍然是野兽,只不过露出了獠牙,并且指向他们。
为了母亲和妹妹,他可以跟每个人为敌,根本不考虑后果。
“用翡冷翠来测试红龙改型的性能,真是奢侈啊——”
每一秒钟西泽尔都在制造巨大的损失,军费如流水般哗哗流逝,可上位者们从容淡定,丝毫不在意会死多少人,损坏多少建筑,会议室里还在播放着舒缓的音乐。
“启动吧。”
其中一位说道。
“是!”
电话线的另一端接到命令后马上下令焚城炮开炮,完全不在乎那些还活着的执行官,他们只执行着来自上位者的命令。
圣堂前的广场上插满了骑士们的断剑和断矛,执行官们的将这里堆满,活着的死了的都没人能站起来了,满地都是弹坑和火焰灼烧的痕迹,黄铜弹壳满地滚动……
“啾啾——”
夜空中忽然出现了火红的弧线,火红的弧线从四面八方向着广场集中过来。
“焚城炮!”
有人认出了那么怕的武器,他想要逃跑,但他和其他执行官一样站不起来了,只能在恐惧中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在十字禁卫军装配的各类重炮中,焚城炮是射程最差及射速最慢的,本质上来说是大口径掷弹筒。但它无愧重炮之名,因为它的炮弹里灌满了红水银!
它每次发射都是向着天空,划着陡峭的弧线落下,把整座城市化为火海。
“真是冷血啊……”
火焰的伤害当然是不分敌我的,发射焚城炮,意味着高层要用这广场上的部分执行官为红龙陪葬。
西泽尔见识过和骷髅师的对战后,反而不在乎焚城炮的威力了,因为夏军的喷火器和凝固焦油弹的攻击并不亚于这种景象,只不过死的人不一样罢了。
这一幕简直就像是末日审判,整个广场上遍布着血红色的光,焚城炮的炮弹翻滚着,带着大量的红水银从天而降,向着红龙的头顶汇聚。
面甲之下,西泽尔无声地笑笑,忽然抬脚踢起了一支突击矛,猛的朝天空掷出。
神经接驳系统200%活化,忽然增强的电流进入脊椎然后分散到神经系统的每个角落,他的所有感官都被强行提升,一刹那间听觉、视觉、触觉都倍增。
紫瞳的深处仿佛有另一双眼睛猛地睁开!
红水银在空中爆开,火光烛天,接着红水银的爆炸在空中被接连引爆,广场上还活着的执行官幸运的没有死在火海中。
“彭!”
红龙拖着浓浓的蒸汽撞开了黑铁大门。
再没有人阻挡他了,执行官们为这个男孩铺满了道路,焚城炮的攻击被打破,红龙以强有力的肘击砸开了那扇门,冲向了灯火通明的台伯河。
“红龙突破了西斯廷大教堂的包围圈,正向着台伯河的方向去。”
……
“装甲受损率超过35%,两分钟左右能更换掉主要受损部位的装甲,将受损率降低到10%以下。”
“右臂比较麻烦,我们得更换整条手臂,需要八分钟!”
“怎么要那么久?”
“要是被抓到我们都得进监狱吃牢饭!快点儿更换!”
“别让我知道是那个家伙把重型连射铳当骑枪使,他把手臂的机械轮轴给打成了渣!”
“伤势只能简单处理一下,毕竟不比甲胄能更换备件……”
“我这还有兴奋剂!”
“再打兴奋剂他就死了!拜托你有点脑子好么?”
“你说谁没脑子呢!”
黑衣人们一边操作一边交谈,语速也是极快,更换甲胄备件和怼人毫不冲突。
为首的黑衣人正在揭开蒙面的黑罩子喝酒……他们所有人都戴着黑色的面罩,看起来像是某个邪教组织的信徒,不过他们可不拐卖男孩儿。
“蒸汽机械神教”的信徒们忙碌的热火朝天,但无不兴奋,这是他们的“信仰”,不然他们不会狂热的冒着吃牢饭的风险来到这里给红龙补给。
“怎么样?”
“是不是有天下无敌的感觉?”
为首的黑衣人得意扬扬,一边说一边往嘴里灌酒。
“我早就说过,没有机械师团队当后援,什么精英骑士都是胡扯,只够给你当靶子的!”
“有我们密涅瓦机关做你的后盾,就放手干吧!”
“等等!”突然一名黑衣人打断道。
“教授你暴露了,你刚才说了密涅瓦机关,但我们今天的身份是‘路过的机械师们’。”
“呃……”
为首的黑衣人有些尴尬的拿着酒瓶不知所措,但并不影响他对着这个没有眼里见的家伙吼。
“闭上你的臭嘴,赶快给我干活!只要你们这帮兔崽子不把我给供出来,谁知道是英明神武的我给小西泽尔维修了甲胄?”
头儿气势汹汹。
“我就是致命美少年!呸!是路过此地的天才机械师,仗义的我对受伤的骑士伸出了援手!”
“教授又开始臭屁他以前的事迹了……”
“是啊,马上都快成腊肉还天天嘚瑟……”
正在修理机动甲胄的两名黑衣人小声嘀咕,但还是被头儿给听到了,气愤的他也不能打断他们继续修理,只能放下狠话。
“回去看我收拾你们不!”
西泽尔在一旁苦笑,除了佛朗哥教授和他手下那群神经病工程师了,谁还会在这种情况下斗嘴。
这些年来一直是这些人充当他的维修团队,每次他重伤倒地都会看见这帮人一脸淡定地出现,把他从骑士舱里揪出来,给他打针输血,同时讨论着这次小西泽尔是不是救不回来了,不如直接送太平间好啦……
密涅瓦机关的精英们就是这样一群没心肝的家伙,自负,自我,自命为文明的创造者,臭屁得让你想踩他们的脸。
“装甲板完工!”
“手臂完工!”
“能源充满!”
黑衣人们纷纷离开,穿着黑衣的佛朗哥教授把酒罐递给西泽尔。
“这样几十年都不曾出现今夜,纪念一下吧。”
“来喝一口?”
“当然!”西泽尔疲倦地微笑,“虽然我还没到法定饮酒年龄,但“叛国”我都干了,害怕喝酒吗……”
西泽尔仰头灌了几口酒下去,这是高度数的威士忌,他居然忘记了佛朗哥教授都是喝威士忌的,这几口酒呛得他直想咳嗽,但还是强压了下去。
“谢谢。”
他把酒罐还给佛朗哥。
“不客气!”
佛朗哥在他面前摊开了一张纸,那是一张地图,他快速地在地图上写画,一张简单描绘的军事布防图很快勾勒出来。
“这是几分钟前得到的消息,也是他们围捕你的布防图。”
“沿着台伯河两岸,一共是三个师团的兵力,你知道三个师团的兵力意味着什么吗?”
佛朗哥也是佩服那些上位者,这太舍得花钱,要知道一个十字禁卫军师团的开动的军费可不是小数目,要是把军费都拨给他……
算了,还是停止胡思乱想吧,那帮老爷们可不会这么好心大方,对他可是一个个的跟扣砖缝似的,生怕自己多花他几个钱。
“有人说教皇国一个师团的兵力足以征服一个国家,而他们为你动员了三个师团。”
“他们的武器包括布置在台伯河南岸的重炮,三个装甲战车队,大约六千名骑着斯泰因重机的士兵封锁每一个路口。”
“还有就是……”佛朗哥看了眼西泽尔,“其中一个是你的师团——炽天装甲师。”
“我知道了。”西泽尔只是点点头。“他们不会让我在控制一支对他们有威胁的军队的。”
“不,他们的指挥官是西蒙·温瑟,你的副手,看来他们好像对消灭你志在必得,所以还让明显和你是一伙的西蒙·温瑟大校指挥着装甲师,似乎他快升少将了,正式任师团长。”
佛朗哥漫不经心的说道,他不在乎军队的那些琐事,说的没错,他只“信仰”所谓的“蒸汽机械神教”,并且不可自拔。
“能帮我把妈妈带走么?”
西泽尔显然不抱有太多幻想,但还是试一试,结果和想象的一样。
“这可不行,小西泽尔,我们可做不到,只能看你自己的了。”
“好吧,我知道了。”西泽尔点点头。
“记住了吗?”
“记住了!”
佛朗哥拿出打火机将那张手绘出来的军事布防图烧了个干净,他可不想因为这些“证据”,给自己找不痛快,做完这些后他才对西泽尔说道。
“他们有超过六十具机动甲胄,全部是炽天使。”
“明白了。”西泽尔的面甲落下。
佛朗哥转过身去,“一个问题。”
“如果你接受让他们补完脑白质切除的手术,你还是能把夫人安全地带回家,继续过着上等人的生活……”
“而拒绝却是遭到近万名十字禁卫军士兵的围追堵截,所以……你为什么选择了后者?”
“你现在的举动却可能把琳琅夫人和你自己都送进真正的地狱。”
“因为……”
红龙缓缓起身,再度将那哭闹的女人抱起,眺望着细雨中的城市。
“我想让妈妈真正的活着,过去的依旧存在,如果一个人连过去都没有了,那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替我转告那个混蛋,虽然我一点都不喜欢他,但只要有我在,他仍旧可以和我妈妈跳舞,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打断他们。”
佛朗哥沉默了很久很久,轻轻地吹了声口哨。
“轰隆隆——”
战车轰然震动,在白色蒸汽的掩护下朝着黑暗行驶而去。
“再见,佛朗哥教授,有机会我还是会去密涅瓦机关玩玩的,虽然那里并不怎么美好。”
西泽尔看着战车彻底消失在视线当中。
“嘿!伙计,你好像遇到了麻烦?”
道尔贱兮兮的声音从西泽尔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