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王叹道:“这么说来,东厂和锦衣卫那边也先不能指望了。这可恶的丁沐霖,包藏祸心,牵扯进去多少人?本王都差点说不清了。哼,廖惠还专门打发人来探问。他娘的,丁沐霖要是落在本王手中,本王非把他脑袋咔嚓砍下来不可。”
辽王感慨地道:“要说起来,这也算是宗室的家丑了。唉,谁都没想到,丁沐霖竟然会是反王血脉。更要命的是,他为了作乱,联通瓦剌、勾结魔教、暗中招兵买卖和聚集江湖势力。真查下去,盘根错节,不知道要扯出多少人,怕是这些人担心事发,另作变故也未可知啊。”
鲁王道:“名单的事除了记名在册之人,旁人谁也不知。这么说来,丁沐霖事发之时,那些名单上的人就已经惴惴不安了。近来,朝野间出了不少事,怕是有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宁王沉吟片刻,突然问道:“之前听说丁沐霖在三晋之地曾掺和过一些事,京城那边已经派人去调查,不知结果如何?”
“目前还没什么结果。”襄王道,“京城这边派去负责此事的是王越之弟王卓,会同巡抚马文升一起彻查。丁沐霖的事没查到线索,倒是挫败了魔教阴谋。据他传回的消息,丁沐霖在太原还是有同党,只是目前再没什么线索,不太好继续探查。”
宁王道:“魔教也是个大麻烦。几十年过去了,他们还是贼心不死。听说他们和瓦剌也有勾结,当真蛇鼠一窝。丁沐霖也不消停,明明已是朝廷钦犯,还敢暗中运作。魏国公前些日子听说南宫世家有人勾结丁沐霖,着实发作了一番。不过后来仔细盘查,倒也并无其他的证据。”
辽王笑道:“这事本王也知道,南宫家的九公子的事做的可是不地道。巧的是,丁沐霖也在雁荡山露面,这事就说不清了。罢了,江湖之事和咱们没什么干系。郑王,不知令婿现在怎么样了?”
郑王闻言,立马拉下脸来,哼了一声,道:“提起此事,本王就来气。那个不长进的,惹下这么多麻烦。平日里和丁沐霖走动得那么近,自然是要被盘查。可黯迎宫明里暗里总想杀他,他又躲躲藏藏的,哼,从朝鲜到京城,现在躲到——”话说到这里,他突然闭口,不再往下说了。
襄王道:“由于孟玉楼和丁沐霖走得很近,江湖上又有传闻蜃楼岛和丁沐霖有勾结。王兄近来可是没少受盘查。所幸皇上信任王兄,不然有些事就会很麻烦了。”
在场的皆为皇族,这“很麻烦”三个字后包含的深意,人人都清楚。
辽王道:“蜃楼岛和丁沐霖是否有勾结,这个还要查证,总之,郑王可要提防着点。丁沐霖狡诈得很,布下的迷局和势力也不少。太原那边看来也要多费些心思了,务必要将其党羽挖出来。此事也有前车之鉴。几年前,反贼叶宗留、邓茂七聚众造反。当时,殛天盟尚在,朝野都以为和他们有关。后来殛天盟覆灭,叶、邓等人也被朝廷剿尽。可本王近日方才查明,暗中支持叶、邓做乱的其实正是丁沐霖。”
宁王蹙眉道:“叶宗留和邓茂七因不忿矿银为官府管控而聚众造反,当时都以为是江湖人士鼓动。怎地也与丁沐霖有关?”
辽王道:“这就是丁沐霖的阴险之处了。叶、邓的事虽然平了,但朝廷在闽、浙一带的名声可又臭了不少。再者,这邓茂七等人不过做了丁沐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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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把刀。成也好,败也好,都是在给大明添乱。当时,殛天盟如日方中,朝廷也担心他们作乱。叶宗留、邓茂七起事前后也是殛天盟被江湖武林击溃之时,自然有人会联想到一起。现在看来,这不过是有人故布疑阵,嫁祸江东罢了。”
鲁王诧异道:“此事,辽王是如何知晓的?”
辽王撇了撇嘴,道:“府内不幸,多了个吃里扒外之人。很多事自然知道了。”说罢拍了拍手,舱门打开,走进来一名军士。辽王道:“将那人带进来吧!”
军士领命而去,郑王眯眼道:“听辽王的意思,合着丁沐霖在你府内安插了眼线?”
“正是。”
“嗬,这丁沐霖的手段还真多呀!”
襄王道:“若非如此,这逆贼造反又为何牵连甚众呢?唉,辽王的顾虑本王算是明白了。不错,名单的事必定要追查下去。只是目前没什么线索。”
辽王道:“线索倒是有一条。本王逮住的这人供述,丁沐霖和京城的某位大员确有勾结,此人参与了草拟名单之事。只要从此处下手,不愁找不到名单。”
鲁王捋须道:“不知这位大员是谁?”
辽王低声说了一个名字,其余四王脸色都是齐齐一变,齐声道:“是他?怎会是他?”
辽王慨叹道:“本王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暗中查证,的确极有可能是此人。想来也是,于谦为国为民,难免不遭人记恨。可记恨于谦的当真都是嫉妒他的吗?怕是有人嫌他为人太正碍眼了。此人不就是这样的吗?只不过目前没有确凿证据,没法博得皇上信任。”
宁王道:“名单的事,是否需要通知于谦?”
“暂时不必。”襄王道,“本王了解于谦,依他的性子,必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如此一来反而会打草惊蛇,甚至招来杀身之祸。”
郑王也道:“说得是,就于谦那个臭脾气,得罪人来那是家常便饭。办事儿又不屑背着人,真要让他知道了,估计没几天就有人惦记着杀了他。”
辽王道:“总之,此事干系甚大,须得小心从事。奈何本王实在没个妥善的主意。只能劳烦几位从长计较。”
四王面面相觑,郑王难为情地道:“这事本王也没什么主意,谁不知道本王是个粗人?王弟,看你了。”
襄王思忖道:“想要让此人露出马脚,着实不易。不过眼下确实有个契机。朝廷素来提防江湖武林人士,前不久,那个什么洞庭剑会因丁沐霖未能彻底办完。这几日,朝里有人建议借个名目继续操办。一来可以笼络江湖武林人士为我大明所用;二来可以仔细盘查,肃清丁沐霖的党羽。由于此事计划在京城举办,朝廷那边议论纷纷,此人倒是颇为支持。若他包藏祸心,必定借机搞出点名堂。我们就来个守株待兔。”
宁王蹙眉道:“聚集一群江湖人士到京城,这谁出的馊主意?”
郑王不悦道:“还能有谁?当然是那个徐有贞了。这人跟个长舌妇似的,馊主意一个接着一个。哼!说是想借着江湖武林的力,对付魔教和瓦剌,然后再借此继续削弱江湖势力。哎呀,他徐大学士才高八斗,可江湖武林的那伙人就全是傻子?主意一出,内阁里的个个摇头。他和那几个狐朋狗友倒是上下撺掇。”
鲁王沉思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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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徐有贞这个主意也有些意思。京城那边倒不用担心。天子脚下,调度明白,哪里还怕什么江湖中人作乱?嗯,要是这件事利用好了,可谓一举多得。”
襄王道:“此事八字还没一撇,不过那人确实是支持的,本王觉得有些蹊跷。后来,本王去了一趟太微馆,广成君闻言,只是笑了笑,说了三个字:借、藏、复。又嘱咐本王应当促成此事。本王虽然不是十分明白,却也觉得另有玄机。现在看来,我们倒是真能利用利用此事。”
鲁王神秘地一笑,道:“连广成君这样的大人物都赞同,我们不妨就行个方便吧!”
辽王会意道:“甚好。”
就在此时,舱门打开,几名卫士拖着一个浑身血污,手脚戴着镣铐之人走了进来。那人浑身是伤,已经根本站不起来,被卫士架起拖至舱中便被扔到了甲板上。
那人瘫倒,散落的头发遮住了面目。
郑王十分好奇,凑近了点,看了好一会儿,惊呼道:“咦?辽王,此人不是你府上的总管孙涣吗?怎地——”他突然醒悟过来,眸中不由得带着几分寒意和赞许,咬牙道:“好个丁沐霖,好心计,好盘算!”
宁王倒是面不改色,似乎早在意料之中,道:“潜伏在王府这么久,想来能挖出这个人来,也忒不容易了?”
辽王喝了口茶,略带几分自嘲地道:“恰恰相反,倒是颇有几分容易。做了王府中十多年的总管,本王还真是没想到他会有今日。其实上次在岳阳他就有点怪,本王倒没注意。谁知回到王府以后,本王就觉得他有些魂不守舍。于是暗中观察,发现他竟然私下与丁沐霖传递消息。可恨那中间传消息之人太过狡猾。本王派去的高手未能将其缉拿,不过孙涣却也因此暴露。本王用尽了酷刑,总算撬开了他的口,才得到了如此多的消息。”
郑王“呵”了一声,道:“要是该问的都问完了,就把他宰了吧!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死了最好!”
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孙涣闻言,不知打哪儿来的力气,用双手支撑起半个身体,向辽王哀求道:“王爷,王爷饶命啊!小人知错了。小人的确对不住王爷,可小人……可小人从来没有谋害过王爷啊!”
“从来没有谋害过本王?”辽王仰天打了个哈哈,面色一寒,“你若真有心谋害本王,本王还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他霍地从太师椅上站起,快步走到孙涣面前,一脚将孙涣踢得老远,怒道:“做狗都做得朝秦暮楚,本王还留你何用?”
手臂一挥,两旁卫士将孙涣拖了出去,不久,便听到“扑通”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坠入了江水里。
鲁王摇了摇头,叹道:“人心难测呀!”
辽王怒气不息,胸膛起伏着,恨声道:“这条狗不死,本王可是不依。须知本王对他颇为信任,就连当初进宫也着他前往,所以就连皇上……哼,所以他非死不可!”
襄王疑虑道:“就这么扔进江里,尸首要是浮上来,怕是会节外生枝。”
辽王道:“无妨,此处江底暗流汇集,沉下去的东西也就是沉下去了,断然不会浮上来。”
郑王好奇地道:“你这么了解?莫非……”
辽王轻轻哼了一声,冷冷地道:“无他,唯手熟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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