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内的人各忙各的事,谁也没注意到客栈外不远处的角落里站着的那名灰衣书生。他似乎有意隐藏身形,暗中观察着进出客栈的人。他看得十分仔细,每个人的相貌、动作,甚至说话的口型,都看得细致无比。
这时,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一声冷笑。声音很轻,但对于灰衣书生而言,不啻于晴天霹雳。须知,他在这个地方布下了一个简易的五行阵,不但能藏匿身形,而且还能让来来往往的人被阵法牵引着绕着他藏身的地方离去。
如今传来一声冷笑,不就意味着他的阵法被人破了?
灰衣书生急忙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墙里渐渐走出一个人。
墙壁里当然走不出人,这世上根本没有穿墙过壁的人。可这面墙不过是阵法的一部分,是个掩人耳目的存在,所以知道其中奥秘的人自然可以穿“墙”而过。这个人便是如此从“墙”里走了出来。
那人二十出头的年纪,圆脸、短发,身穿一件深黑色的宽袖长袍,不僧不俗,如果慕容逸尘在此,一定会大叫起来。因为,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在集市上卖药的黑袍青年。
黑袍青年缓步走到灰衣书生的面前,停下脚步,略带几分嘲讽地道:“你我终于见面了。只是在下实在想象不到,大名鼎鼎的骗王苏蔚然竟然有藏形偷窥的嗜好。嗯,想要监视别人的法子甚多,何必亲自出马苦守在这里呢?”
灰衣青年正是骗王苏蔚然,他闻言眉头一紧,道:“若我猜的不错,阁下想必就是当日出现在少林寺中的那位少侠吧!不久前你在福州也出现过,就连祭灵教教主媚婳都被你三言两语退去了。阁下到底是什么人,一再掺和‘七星璧’之事到底意欲何为?”
黑袍青年“咦”了一声,道:“苏先生知道的还真不少。不错,在下是掺和了不少事。至于意欲何为嘛!在下可没先生图的那么大。无非眼见劫难将至,不忍亲见生灵涂炭罢了。”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先生或许不相信在下所说。这也难怪,先生是骗王,从来都是活在谎言中,肯定不会轻易相信别人。何况先生又有那么多身份不想让人知道,自然多疑。只是苏先生,你本一介书生,不幸漂泊江湖,又何必搅进辽王和襄樊侯的争斗中?”
苏蔚然双瞳紧缩,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究竟知道些什么?”
黑袍青年自顾自地道:“辽王此人表面上是个平静、安乐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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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则他怨言最多,对当今朝廷也最为不满。襄樊侯奉命监视辽王,辽王必定是如芒在背、寝食难安啊!听说辽王对宫中那位太上皇很是同情,恨当年土木堡之变自己没能随之一同前往。如此,自然受到当今圣上的忌惮。呵呵,苏先生,您是个聪明人。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您想假借洞庭剑会众人聚集对付魔教的幌子对付襄樊侯。主意不错,可惜不够谨慎,还是被在下看出了破绽。既然再下能看出,想必其他人也能看出。”
苏蔚然冷冷地道:“听起来,阁下似乎是襄樊侯的人。”
“错!”黑袍青年道,“在下和襄樊侯没什么关系,此番不过是看戏罢了。诚如您掌握的消息,在下一举一动都是和‘七星璧’上的七宝有关。毕竟,这些东西牵涉的人和事太广了。‘七宝现,天下变’,别的不说,就连魔教都按捺不住了。在下岂能坐视不理?”
苏蔚然疑惑道:“我很好奇,这天下变不变和阁下有什么关系?”
黑袍青年搓了搓手,道:“我本居于海外,自然没关系,可后来为了找一位亲人,机缘巧合受人之托,就有关系了。我这人向来一诺千金,受人之托自然要忠人之事。”说到这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自嘲般地笑了笑,才继续道:“对了,先生问了在下半天,在下还没自报家门。看在下这点记性,呵呵。在下嬴承,南海人士,专门和魔教过不去!”
***
傍晚,梅花门门主梅鹤龄抵达岳阳,梅弘殊带人亲自迎接父亲。父子二人交谈着进了卫所,梅弘殊屏退左右,简单地将侦查连江九坞头目及乡绅被杀一事的情况述说了一遍,然后将慕容沧浪派人送来的那幅米芾的真迹呈给父亲。
梅鹤龄接过卷轴,只看了一眼便双目发亮,惊道:“还真的是米芾的手笔。”仔仔细细地看了好一阵,这才反应过来,将卷轴放在一旁,对梅弘殊道:“东西是给送来了,那你打算怎么办,放人?”
梅弘殊道:“孩儿先前确实为难,不过后来有了对策。孩儿最初想,人一定要放,先不说那些艄公本就是用作找不到真凶时顶罪用的工具,就冲着慕容世家的声势,若他们出面,朝里肯定有人要管这件事,那时放人未免被动。可是后来一想,贸然把人放了,上头的脸上必定不好看,孩儿到时候也难做。于是,孩儿便想来个缓兵之计。那些艄公先不忙着放,却也不让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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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吃苦头,孩儿就来个静观其变。”
梅鹤龄捋须点头道:“正当如此,不然的话,你极有可能落得个里外不是人!不过殊儿啊!为父要提醒你一句,慕容世家的面子固然要给,但你不能因此给上面留下个滑头的印象。”
梅弘殊道:“父亲放心,孩儿自有分寸。只要慕容世家能让朝里的大员过问此事,让孩儿能置身事外,孩儿立刻放人。其实锦衣卫这两年势头不盛,不要说朝中大员了,就连本该是同气连枝的东厂,这两年也是变着法子挤兑我们。棘手的事,能少一件就少一件吧!”
梅鹤龄从椅子上起身站起,眯起双眼,道:“我就不明白了,当初到底是谁鼓动锦衣卫去接手这件事的?”
“是辽王。”
“辽王?”
梅弘殊低声道:“孩儿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京城里的指挥同知言大人透露了点风声给孩儿,说案子本来交刑部处理,谁知辽王不依不饶,硬说此事蹊跷,刑部只会拖延案情,非要锦衣卫督办不可。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竟硬生生地逼指挥使卢大人接下了这桩案子。”
梅鹤龄哂道:“卢忠卢大人还真是好欺负啊!听说当初金刀之案还是他告发的,谁知折腾掉了几条人命也没弄清楚原委。现在好像还在查吧?”
梅弘殊叹道:“别提了,卢大人都快被这件事折腾疯了,这两年圣上时不时地追问金刀案查得怎样。还能怎样?直接被指为同谋的宦官被处死了,卢大人又始终道不出个来龙去脉。圣上是越来越不信任卢大人,就差没给大人安上个诬告的罪名。唉,到底怎么回事,谁也说不清楚。”
梅鹤龄神秘地笑了笑,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殊儿,你要引以为鉴啊!嗯,就此看来,辽王能把卢大人逼到这个份上,估计与此事有点关系。”
梅弘殊沉吟道:“兴许吧!辽王可真不是个安分的主儿。这些年,若非襄樊侯看着他,还不知他要掀起什么风浪呢?对了,要不是辽王暗中运作的事朝廷有所耳闻,只怕也不用襄樊侯莅临洞庭剑会了。”
梅鹤龄沉默片刻,道:“这些达官显贵之间的事咱们还是少过问。殊儿啊,洞庭剑会召开在即,朝廷担心有人伺机聚集江湖人士作乱是应该的,可你们也要多加提防魔教中人。论起来,他们才是真正的乱党。鬼知道这群魔崽子又想搞什么名堂!”
梅弘殊点头道:“父亲放心,孩儿定会留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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