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的一个清晨,从长沙府东门方向涌来一群江湖人,车马相衔、人流如潮,约有万人之众。与之前那些杀气腾腾、来去匆匆的江湖客不同,这群江湖人人数虽多,进城之后却颇为收敛,并无任何聒噪和拼杀的迹象。因此,长沙府的百姓在经过片刻的惊讶和疑虑之后,逐渐恢复了平静。
青龙山庄的血案已然真相大白,“潜龙勿用”也依旧归属青龙山庄。多日来坚守在长沙府的一众江湖人,深知再无任何利益可图,陆陆续续离去了不少。但随着这群刚刚到来的江湖人的身影,好不容易归于平静的长沙府似乎重新热闹起来。不但振威武馆里再次人头攒动,就连城内大大小小的客栈也再次住满了人。
唯一不同的是,此次担负一干江湖人吃住花销的不再是“赛孟尝”赵侱乔,而是换做了江湖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四大世家。
振威武馆东边的一间厢房内,钟至奇拍着满脸干笑的慕容逸尘的肩膀哈哈大笑道:“我就知道,咱们家的四郎是何许人也?果然,英雄出少年,哈哈。”
一旁的唐璟“扑哧”一声笑道:“啊呀,钟少庄主,您就别给他脸上贴金了。就他那点江湖阅历,没叫什么歹人剁了做包子馅儿已经是苍天庇佑了。这误打误撞办的一些事您就别夸了。”他装作没看见慕容逸尘气呼呼瞪过来的目光,冲着正在端起茶碗的慕容沧浪轻轻努了努嘴,道:“沧浪二哥,我说的没错吧?”
慕容沧浪轻轻放下茶碗,因为连日奔波显得有些疲惫、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说的不错,就四郎这个样子,我当初刚一得知他离开家门后的遭遇,心里真是后怕得不得了。唉,今天看见他毫发无损,我才放心。”
慕容逸尘闻言,不悦道:“我又不是小孩子,用得着你这么操心吗?”
慕容沧浪哂道:“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还说不是小孩子?”
慕容逸尘气道:“哼,小孩子还能在江湖上行走这么久?”
钟至奇见状,急忙打圆场道:“够了够了,四郎,你错怪你二哥了。他呀,就是关心则乱。当初见你离家出走,他别提有多担心了。一接到你在长沙府的消息,他匆匆安顿完青龙山庄那边的事,就日夜兼程赶了过来。这些日子他都没怎么合过眼,整天服药。他的身体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若非为了亲兄弟,他何苦这般不注意保养?”
听到姐夫这么一说,慕容逸尘倒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了,但他素来和二哥顶撞惯了,心里虽有愧疚,嘴上却不肯服软,嘀咕道:“哼,他身体不好,我也不和他一般见识了。只盼着他别在爹娘和大哥面前胡说。”
“四郎,”钟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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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感到有些啼笑皆非,“你这就是多心了。都是一家人,哪里来的这些勾心斗角?”
禁不住钟至奇和唐璟的好言相劝,慕容逸尘也不再和慕容沧浪斗嘴了。四个人理了理头绪,将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彼此交换了一番。
慕容逸尘先是将自己离家之后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给了二哥和姐夫。二人虽已通过唐璟的书信知道个大概,但细节之处仍不甚明了。此刻,听闻慕容逸尘详述,均感意外,特别是慕容逸尘讲到被媚篱以金蚕蛊毒暗算的经过时,钟至奇和慕容沧浪更是双双变了脸色。慕容逸尘江湖阅历尚浅倒也罢了,他二人却是对金蚕蛊毒耳熟能详。一想到慕容逸尘当日竟会身中如此险恶之毒,他二人就感到十分后怕。为防止那蛊毒留有什么后遗症,慕容沧浪急忙从身上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两粒慕容家秘制的调身解毒的药丸——蝉花雪绒丹,硬是逼着慕容逸尘服了下去。
慕容沧浪和钟至奇在福州待了许久,虽说看了不少因为青龙山庄的血案导致江湖乱象,但并未经历什么大的风浪。他二人在众人追击燕氏兄妹后就一直在观察青龙山庄内的种种,果然发现了不少问题。慕容沧浪后来更在山庄假山后的一处草丛中找到了一块带血的玉佩,正是关正所佩戴之物。他由此怀疑关正是杀人盗宝的真凶。为避免打草惊蛇,他不久便和钟至奇借故离开客居的青龙山庄,在福州城的其他地方留心观察庄中动静。不出所料,他们发现总是借口因为家中横祸而无心打理庄中事务的关正经常在夜间独自外出。而且他也经常同一些行迹诡秘的人物有所联系。那日得到唐璟传来的长沙府的消息后,慕容沧浪和钟至奇便打算守株待兔,正巧少林寺戒律院首座圆明大师约见二人,言谈中也是有所暗示,于是二人决定静候良机。就在前方传来鲁先生等人要审问燕氏兄妹的消息后,负责监视青龙山庄动向的手下人前来报告,说关正暗中离开青龙山庄,去向不明。不久,所有停留在福州的一众江湖人物统统接到关焱雄的相邀,说他已发现事情端倪,先行一步,也请众人务必赶往长沙府一探究竟。
就这样,慕容沧浪与钟至奇等人日夜兼程赶到了长沙府。
这期间还有件事很值得提一提,那就是霹雳堂堂主雷万霆为何在武馆将一干疑点指出的事。其实,雷万霆虽说也注意到了一些问题,但单凭他一个人是断然无法将这些疑点贯穿起来的,这一切也都是慕容沧浪的授意。雷万霆纵横江湖多年,为人虽然看上去粗鲁,实则性格耿直、刚正。他霹雳堂与青龙山庄有些生意上的往来,一听到关家有难,立刻前去相助。不料,青龙山庄之事疑点重重,众人却偏偏咬定燕抒义杀人盗宝,更有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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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龄和夏金鹏推出鲁先生做首脑。雷万霆本是老江湖一个,明白这里面的门道,越想越是不忿,奈何孤掌难鸣,只好打算将水搅浑,只盼这一干人等早日清醒过来。可巧,慕容沧浪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于是密会了雷万霆,二人将自己所想简单交换了一番。这才有雷万霆在武馆公审时剖析血案的一幕。但雷万霆粗中有细,又善于言辞,慕容沧浪转述给他的疑点竟然被他说得头头是道,连鲁先生和凌太夫人等老江湖也没听出其中的奥秘。
钟至奇感慨道:“虽说早就怀疑关正和那个姚有常有问题,却不想这件事背地里牵涉的人竟然这么多,苗疆百蛊门门主媚篱、浣花剑派的邱之濯、‘赛孟尝’赵侱乔,甚至连销声匿迹多年的魔教都牵涉其中。唉,可叹关正机关算尽,到头来落了个被父亲清理门户的下场。”
慕容逸尘也道:“这就叫做利欲熏心吧,就像那浣花剑派的邱之濯。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个好人,却不想为了一己私欲,竟然连自己的徒弟也不放过。哼,怪不得他当日那么急着杀死媚篱,现在想来纯粹是为了灭口。”
慕容沧浪道:“可惜这人和赵侱乔都逃走了,只怕会留下什么后患。所幸他们的恶行已经公之于众,只要一露面就势必难逃公道。”
钟至奇道:“不错,咱们虽用不着那种挟持家人逼迫其现身的下作法子,但他二人身败名裂,想要完全隐藏身份是十分困难的。”
唐璟忽然道:“奇怪,虽说青龙山庄血案震惊武林,但少林寺戒律院首座为何会亲赴福州?难道就是为了提醒你们不要打草惊蛇?”
慕容沧浪和钟至奇对视一眼,道:“他为何亲赴福州我还不清楚,总之我二人和他面谈也不外乎是谈及血案之事,他虽一再声称是关心此事才前往福州,但我怎么看都觉得不像。”
慕容逸尘不解道:“莫非是另有目的?”
慕容沧浪点头道:“应该是的,而且我感觉七大门派似乎有什么大事。只不过,他们现在还不方便说出来。你刚才说那二位少林寺的师傅到苗疆去取一口宝刀,我若猜得不错,定与此事有关。”
慕容逸尘道:“提起那两个和尚我就觉得别扭,神神秘秘的,不知道有什么古怪。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慕容沧浪忽地一笑,道:“不对劲的事还多着呢!咱们倒也不必急着全都弄清楚。说起来,我还要去拜会一下君公子,谢谢他把我弟弟照顾得很好。”说着,起身朝门外走去。走了几步,他转过身来对着还呆坐在椅子上的钟至奇道:“至奇,你也一起去吧,好歹替映雪拜会一下君公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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