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之间,慕容逸尘的目光瞥见了从激战开始便站在一旁的慧见。
当年的事对慧见的打击的确不小,以致他竟然丢了魂一样在原地站了那么久。身旁的众人殊死搏斗,他却依旧不闻不问,仍是陷入对自己的自责中。
不过他也确实很幸运,在双方那样激烈的战斗中,竟然没有被卷进去,否则只怕早就有性命之忧。
但是,这“震天神破雷”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这个傻和尚。”眼看着百蛊门众人已经掷出了那惊天动地的火器,慕容逸尘顿时吓了一大跳,却已来不及将慧见拉开。
百蛊门一干人等奋力掷出“震天神破雷”,力道何其迅猛,众人闪躲之际根本无暇救助慧见,燕抒情更是将双目合起,不忍再看。
“轰轰轰……”
漆黑的夜瞬间变成了红色,古老的山林也因这一声声爆炸而剧烈撼动着。草木被气浪和火光无情地击碎,随着被激起的尘土四处飞扬。即便是闪身躲过这致命火器袭击的众人,却也纷纷被炽热的巨浪推出更远,更有数人已被烟火灼伤。
爆炸声渐渐停歇,众人俯卧在地,他们惊愕地发现刚才站立的地方已经成为一个焦土遍布的巨坑。
慕容逸尘和其他人的心中同时浮现出一个念头:“完了,这和尚只怕已是粉身碎骨。”
然而,一声饱含愤怒的咆哮瞬间震碎了众人心头刚刚涌现的悲伤。
“媚篱妖孽,纳命来!”
烟尘四散中,一条挺拔的人影以极快的速度向着百蛊门众人冲去,他全身焦黑,身上的衣衫依然破败不堪,但仍旧勇往直前。
慕容逸尘看得是目瞪口呆,心中暗暗称奇:“这和尚真是命大,竟能在那样的爆炸中留得一条性命。”
是的,刹那间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也能决定一个人今后的道路。
慧见一直在自责,沉浸在自责的深渊中,但在众人混战中他的眼前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楚。清楚地只看见了一个人——媚篱。是的,自己是一个罪人,但这一切的罪过也因这个女魔头的私欲而生。如果没有她,全寨的人不会死,自己也不会有今天。这一切的一切除了自己这个帮凶,还有眼前这个仍在涂炭生灵的恶魔。
她为什么还活着?
她凭什么可以主宰别人的生死?
我的确是该死,但是她——
更该死。
满腔的悲愤转化成无边的怨恨与愤怒,就在“震天神破雷”爆炸前的瞬间,连慧见自己也没有想到他竟会以闪电般的速度躲过了那足可以毁天灭地般的爆炸。
是上天的眷顾,还是命运的诅咒?
慧见已经无暇去参悟,因为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杀死媚篱。
“快回来,不可以!”娜伊瘫坐在地上尖声喊道,慧见能逃过火器的攻击已是侥幸,再像这样胡乱冲上去必定是死路一条。但此时的慧见早已陷入无穷无尽的仇恨之中,哪里还听得进去旁人的劝阻。
媚篱那蛇一样的嘶嘶声再次响起,阴狠地道:“哼,跟你们纠缠了大半天,也是时候送你们上路了。”
话音刚落,那尊木偶的口中突然发出一声婴儿般的啼哭,只是声音十分尖利,宛若夜枭哀啸,在这山林的夜晚中听得人毛骨悚然。
盘旋在上空的红蝶受到这声啼哭的召唤,纷纷振翅朝着慧见和众人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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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一般的红色铺天盖地,如同千万片枫叶从天空中飘落,刹那间染红了夜空。
“哈哈哈……”红蝶飞舞中,媚篱放声狂笑,那只长有冰蓝色双瞳的蝶母不知何时已经停落在木偶的手指上,双翼一张一合,隐隐有星光闪动。突然,那只蝶母迅速地飞到媚篱前方几尺远的地方,停在空中拍着鲜红的蝶翼。
数不清的红蝶如潮水般聚集在蝶母的身前,向已经被其他红蝶围住的慧见发起了攻击。
棍如疾风,力重千斤,慧见将少林棍法全力施展,却怎么也挡不住那些红蝶的攻势。正在危难之际,忽见慕容逸尘和众人赶到,刀剑交加、百蛊齐飞,与他一同抵御这漫天飞舞的红蝶。
慕容逸尘一剑出手,剑上劲力逼得数只红蝶向后飞去,他趁机对慧见嚷道:“你莫非疯了不成?好不容易躲过了‘震天神破雷’,就想再上前送死?”
不料,他这番话说完,慧见竟似聋了一样充耳不闻,只顾在那里挥棍抵御红蝶的攻击。
“这和尚,”慕容逸尘刚想再说些什么,一群红蝶便已口含细针向他扑来。慕容逸尘急忙用剑还击,但他一连刺出数剑却没刺中一只红蝶,还险些被那些红蝶口中的细针刺中。
飘忽不定,快如疾风。
这便是那些红蝶移动的速度,看似翩翩起舞,实则快速无比。
几只红蝶迎面飞来,慕容逸尘急忙横剑于胸,使出一招“影叶临风”,长剑在身前挽起无数个剑花,剑锋削向那几只红蝶的蝶翼。不料,那几只红蝶身影晃动,竟然轻而易举地躲过了他的快剑,继续向他袭来。
慕容逸尘还未及时做出回应,身体两侧便又多出了数十只红蝶,从不同的方位向他飞来。
青龙狂舞,刀光闪亮,正在这危急之时,燕氏兄妹双刀杀到,刀气纵横,顿时逼得那些红蝶不得不暂时躲开。
燕抒情手中挥舞着快刀,口中兀自关切道:“慕容大哥,你没事吧?”
慕容逸尘心中一暖,忙道:“我没事,你也要小心。”说着,长剑疾挥,和兄妹二人一起并肩作战。
怨恨的力量是强大的,尽管面前到处都是美丽而又可怕的红蝶,但是慧见丝毫未因此而放慢前进的步伐。他只感到全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就算不能将那些飞来飞去的红蝶尽数毙于棍下,却仍可用棍风将它们逼退。与此同时,在慧见的身旁汇聚了许多祭灵教弟子,他们倚仗自身炼有的蛊毒同这些红蝶全力周旋,更有剑法通玄的邱之濯全然不惧红蝶的攻势,使发了手中剑,每一剑都能刺穿数只红蝶纤弱的身躯。
邱之濯的剑法确有独到之处,每一剑无论是出还是收,都没人看得清是怎么回事。仿佛那一剑又一剑都是从虚空中刺出一样,教人无迹可寻。邱之濯的剑法与两名弟子完全不同,如果说李释训和常修言的剑法是一个巧字,那么他的剑法则是一个妙字,妙在毫无任何花哨的招式,却比任何花哨的招式还要巧妙。
妙在来去无踪影!
但见红蝶纷纷陨落,无一不是被利剑从中劈开,却谁也不知那剑在何处,又是以何种方式劈开红蝶的。
慕容逸尘的剑舞得也极快,然而每一剑都偏了毫厘,没能像邱之濯一样刺中那些红蝶。
差之毫厘,谬之千里,看来慕容逸尘的剑法尚有不足之处。
红蝶翩跹于夜空中,穿梭在众人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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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灵教弟子又倒下了数人,其他的人也不过是在尽力将死亡向后延迟。
“哼哼,没有幽冥花和青灯之术,你们就只能乖乖受死。”媚篱的声音隔着漫天的红蝶遥遥传来,在这四处都是红蝶的黑夜里愈发听得人毛骨悚然。
慧见昂首咆哮道:“女魔头,你休要猖狂,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以祭我木竹寨父老的在天之灵。”
“是吗?”媚篱阴森森地道,“只怕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媚篱的话音刚落,只见漫天红蝶突然停止了对众人的攻击,一起飞到了距离地面足有数丈高的半空中。
“不好,”娜伊脸色剧变,声音里充满了深深的恐惧,“大家快散开。”
可惜,为时已晚。
天空突然撒下了一片银光,宛若银河倾注人间。
斑斑点点,璀璨夺目,恰似万颗流星陨落,如梦如幻。
这,便是从红蝶蝶翼上散落的粉尘——蝶梦蠋魂。
无论是谁,只需沾到少许,便会立刻陷入深深的昏迷之中,然后便是等待着脑髓被红蝶吸食殆尽的厄运到来。
星尘纷纷而下,人们已无暇闪躲。
就在此时,一个悠扬的声音缓缓响起,如洞箫轻吹,似百鸟啼鸣,听得众人心神不禁为之一荡。
慕容逸尘的精神也不禁为之一振,甚至忘记了头顶上那正在飘落的星尘。
只因为,他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
笼罩在半空中的蝶群突然被分成了两半,如同红云密布的天空突然被巨大的利刃从中切开。
星尘黯然从众人身旁飘过,空中也开始有红蝶坠落。
“这到底是——”媚篱的惊呼声戛然而止,因为她已经看到了那个人。
那个伫立在黑夜中的人,那个伫立在漫天红蝶中的人,那个白衣胜雪的人。
而且,还是一个相貌英俊的年轻人。
他的身材并不算高大,却像一柄利剑傲立于天地之间;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杀气,却透着一份舍我其谁的威严;他的站姿十分随意,却随意得如同与山岳浑然一体。
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没人知道他是如何出现的,就好像他一直站在那里没人发现,也好像他凭空出现在祭灵教众人的人群里。
良久,媚篱打破了众人因为震惊而导致的沉寂,她用仍旧像毒蛇,却已有些喑哑的声音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来人却没有看她一眼,反而对站在身旁的慕容逸尘问道:“没受伤吧?”
慕容逸尘抑制不住满心的惊喜,语无伦次地道:“我……我没事,怎么你……你……我……”
来人淡淡一笑,道:“什么你你我我的?看你这副狼狈相,想来这一路上又吃了不少苦头。也罢,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在江湖上乱跑了?”
慕容逸尘闻言哭笑不得地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样消遣我。”
众人无比惊诧地望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白衣青年,除了少数人之外,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又是从何而来。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白衣青年的武功已经到了神乎其技的境界。
媚篱的声音不禁变得有些急躁,她再次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白衣青年淡淡一笑,从唇中轻轻吐出三个字:“君韶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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