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骸骨所在的地方已经成了一个深约五尺有余、方圆十丈左右的大坑,坑附近的房屋也在剧烈的爆炸中无一幸免,墙倒柱折,梁断瓦碎。“震天神破雷”卷起的热浪无情地摧毁了遇到的一切,木屑瓦砾,直到爆炸过后还不曾完全散尽。
慕容逸尘干咳了两声,拍了拍身上的烟尘,有些狼狈地从一间只剩半面墙的房屋里走了出来。剧烈的爆炸使他刚才站立的那间房屋瞬间坍塌,他一个脚下不稳,竟然失陷了进去,弄得满身尘土。
只见大坑里已经空空如也,那些骸骨休说留下一星半点的骨头茬子,只怕连身上的一片布都没剩下。
纵是再凶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慕容逸尘看了看其他人,只见大家伙儿也都是满身烟尘。慧见拍了拍他那颗光头,想是被爆炸声震得有些头晕了。石松和半山查看着手下人的伤亡,面上都是一片悲怆,半山低下头似乎想着什么,忽地叫过一名青年耳语了几句,那名青年便快步向寨子后面跑去。
百蛊门的铃声停止了,然而噩梦尚未结束。
惊魂未定之际,黑暗中再次飘来媚篱的声音,她恨声道:“哼,想不到你们还挺有两下子的,‘震天神破雷’威力不俗啊!好,太好了,我正是需要这样厉害的火器。放心,就冲这个,我定要让你们死得舒舒服服。”尽管声音还是像毒蛇嘶嘶的声音一样难听,但是这次听上去似乎要比先前要清楚得多。
清凉的夜风扑面而来,吹散了众人眼前最后的一缕烟尘,也如同一只手,揭开了那层神秘而又黑暗的面纱。
竹岩山寨的大门前再次出现了许多身影。不同的是,此次来的都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有男有女,年龄各不相同,皆是苗人打扮,手中或是持有尖刀等武器,或是捧着盆盆罐罐之类的容器,个个面无表情地簇拥着一顶深蓝色的小轿,缓缓向众人行进而来。
慕容逸尘盯着那顶蓝色的小轿,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在说:百蛊门主媚篱就在这顶轿子里。他咬了咬嘴唇,一晃手中剑就想冲上前去来个先发制人。
“慕容公子且慢。”就在他即将冲出去的时候,慧见急忙伸手扯住了他,面无人色地低声道:“这百蛊门的人看来都不是等闲之辈,还是先静观其变再说吧!”
慕容逸尘何尝不知百蛊门的人个个不简单?就拿媚篱先前传音的本领而言,其内在修为已然是到了颇为高深的境界,这才能隔着百丈开外的距离,轻描淡写地与人对话。慕容逸尘虽然也提着丹田之气和媚篱争辩,但那不过是逞一时之气罢了,没说上几句内力便已不济。总算是他气恼之余嗓门大开,而媚篱的耳力又十分过人,这才弄得像是两个高手在一问一答似的。其实慕容逸尘又怎不明白这其中的玄机,又怎不知百蛊门并非易于之辈?只是一想到这作恶多端的百蛊门横行苗疆,想起赤桥寨居民惨遭化为行尸的厄运,他就觉得义愤填膺。
“哎呀,慕容公子。”慧见连扳了他肩头几下,方才止住了他那份冲动。
“呵呵呵……”果然,媚篱的声音阴森森地从轿子中传出,漫不经心地道:“以为将一寨子的人搬走就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哼,就算躲又能躲到哪里去,最终还不是死路一条?”
石松冷冷地道:“我们已经讲得很清楚了,‘震天神破雷’是绝对不会交出的,你们也休想伤害我们的寨民
(本章未完,请翻页)
。”
媚篱“哦”了一声,道:“岩牙那老儿都中了我百蛊门的蛊毒了,怎么你们还是学不乖?我仍是先前派人传达的那些话,只要你们交出制造‘震天神破雷’的图纸与火药配方,我是可以考虑留你们这一寨人的性命,不要不识抬举。”
石松丝毫不为媚篱言语中的威胁所动,自顾自地道:“门主不必白费心机了,我们寨主虽然有伤在身,但是在下完全可以替寨主做主,‘震天神破雷’的制法我们是决计不会交出来的。”
石松的话刚一说完,周围的苗家汉子也都纷纷附和。
蓝色小轿中静了好一阵子,忽的传出媚篱的狂笑声,道:“好好好,竹岩山寨的人果然都是硬骨头,既然你们求死那我就成全你们吧!”话锋一转,又道:“那个姓什么慕容的小子,我再问你一遍,你与祭灵教到底有何关系?”
慕容逸尘冷哼一声,不屑地道:“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你这么神通广大,有本事自己去查呀!”
“哼哼,”媚篱狠毒地道:“臭小子,你的嘴可真够硬的,待会儿可别哭爹喊娘地求我饶了你。”她话语稍停,又道:“那边儿的小和尚,你又是干什么来的?”
慧见壮着胆子走上前去,合掌躬身道:“阿弥陀佛,小僧慧见,乃是少林寺心音大师的弟子,奉方丈之命有要事来到竹岩山寨。施主,上天有好生之德,您又怎能为一己之私大开杀戒呢?如若施主肯放下屠刀,那必定是苍生之福,也是施主广积善缘的根本,必有大的福报……”
慕容逸尘差点没喷出血来,心里暗道这和尚是不是念经念傻啦?这百蛊门主分明就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头,你居然还跟她讲什么广积善缘,她要当真是什么善男信女,又怎会为自己的私欲枉杀无辜?她如此邪恶之人哪会因为你的三言两语就改变呢?这和尚简直迂腐得厉害,还居然这么喋喋不休地传开了法,真是蠢得可以。
只听媚篱不耐地道:“够了,哪儿来这么多废话?我在问你话,不是听你说法,再说你的那尊佛好像也不怎么灵验嘛!不然的话,怎么还能让你遇见我?”
慧见吓得一哆嗦,嗫嚅道:“小僧没有贬低施主的意思,施主不要……不要误会。”
媚篱哼声道:“可惜我已经误会了,你就乖乖地和他们一起领死吧!”
慕容逸尘怒道:“女魔头,你当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神仙妖魔,可以决定别人的生死?”
媚篱不屑地道:“你又凭什么认为我没有那种本领呢?”
半山切齿道:“废话少说。媚篱,你们百蛊门尽管放马过来,看看我竹岩山寨的人可会轻易屈服?”说完,一晃手中的长刀,摆了一个架势。
其余的人也都纷纷做好了作战的准备。
却听媚篱冷笑一声,道:“口气不小嘛!胆敢向我百蛊门索战。哼哼,茹赤荶,此事依你怎么说?”
轿旁闪出一名白衣中年人,拱手躬身,向轿子略施一礼。只见他身材高瘦,面白如纸,双唇没有一丝血色,脸上两道深黑的剑眉,映衬着一双宛若两口深井般漆黑的眼眸,在这浓郁的夜色中仿佛一具活着的僵尸。
果然,他一开口,冷峻的声音便再次响起,道:“这些人忤逆主人,应当一一处死。不过,此事无需主人亲自动手,属下等人自会料理。”
话音刚落,一个手
(本章未完,请翻页)
捧陶罐的缁衣老妇近前道:“护法所言不错。主人,此等小事不劳您老人家费心,自有属下去办。”说完,缓缓打开手中陶罐的盖子,对众人厉声道:“尔等还不速速领死?”
随着她这一声厉喝,陶罐里突然响起了一阵爆豆般的声音,而且变得越来越剧烈,也不知道那里面装着的到底是什么。
慕容逸尘双眉蹙起,手中剑锋一沉,就要抢先出手。
“且慢。”媚篱的声音再次响起,就仿佛是一道恶魔的口谕,那老妇手中的陶罐立即恢复了平静,就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只听媚篱淡淡地道:“今夜之事我已有计较,只不过稍稍询问你们一声罢了,接下来不妨让你们看出好戏。”
那老妇听闻媚篱的话,立即重新盖上陶罐的盖子,躬身行礼道:“是。”
轿帘掀动,一个蓝色的身影缓缓地从轿中走出。
“错了。”
乍一见到媚篱,所有人的脑海中都不约而同地浮现出这两个字。
没错,一个貌美如此的女子怎么会是传说中的那个丑陋无比的怪物呢?
那媚篱的年纪看上去虽已有三十开外,但却生得是眉清目秀、貌美如花。当真是眉似柳叶弯弯翘,唇如樱桃艳艳红。面如白玉,略施粉黛缀嫣然;腰类细蜂,轻动微移婀娜生;指若香葱,疾挥慢捻兰花弄;发似黛云,凤簪银梳乌髻成。上身穿的是,齐腰紧身青素右衽上装;下身围的是,彩绣万鸟朝凤天蓝百褶裙;肩上披的是,大红色的蝴蝶挑花长披肩;颈上戴的是,双凤朝阳錾花银项圈。俨然是山清水秀化此身,亭亭玉立一佳人。
若说稍有不足,恐怕也就是她那如毒蛇般嘶嘶的声音,还有就是她的面色白得很是吓人,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反而隐隐散发着浓重的死气。
谁不会在目睹天仙般美丽的人时忘记一切丑恶呢?
慕容逸尘他们本也应该是这样。
可惜,他们没有。
因为媚篱的右肩上还俯着一个诡异的东西。它在提醒众人,眼前的佳人是个恶魔。
那是一尊高约两尺的木偶,从它身穿蓝色的罗裙,佩戴着繁复的银饰看来,应该是打扮成一个女子的妆束。然而,她的脸上却没有雕画双眼,惨白的脸上仅有高高的鼻梁和一张描画得鲜红的玲珑细口。它的一双木手环绕着媚篱的脖颈,胸以上的躯体紧紧俯在媚篱的肩头,仿佛只是个在向母亲撒娇的女孩儿。
然而,它那张奇怪的脸却朝向慕容逸尘他们站着的地方。
尽管没有雕画双眼,但怎么看它都似乎像在死死地盯着众人,而它的那张精巧的小口似乎又是在冷冷地微笑着。
又是一阵说不出的诡异。
“啊?”慧见看着那尊木偶,忍不住失声惊呼。敢情那尊木偶正是他在噩梦之中见到的那尊。
可是,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对了,那门主的声音就像毒蛇一样,也和梦中的那尊木偶发出的声音一样。
难道说,这百蛊门主当真是妖魔不成?
慧见觉得身上直冒冷汗。
不过,怎么还有些奇怪的感觉?
“啪——”似乎脑海深处有什么东西蹿出来了。
久远的回忆,关于这尊木偶的……回忆?
怎么可能?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