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刘远等人顾及影响,有意将重夺矿场之事淡化刘、施两家的家庭恩怨,但仍如一块巨石投入池塘一般,在平静信州城激荡开来。
以区区一介乡间巡检,竟领着上百名青壮,竟从一县之长的施家手中强抢回矿场,更将钱监一并收入囊中,这如同狠狠地给执掌一县之长的施家的脸面上狠狠来了一掌,也宛若给州县诸多的朝廷官员的脸一狠狠来了一掌。此的大逆不道,不是造反又是什么?正当举县上下,甚至举州关注之际,无论是州城,还是生生挨了一掌的施家,却诡异地先择了沉默。
这让一些人心中忿恨,让一些人心生期待,也让好些人心中长舒了一口气。于一些有权有势不同,铅山大多的平头百姓关心的仍是自家米桶里有几斗米,床头的钱匣中还有几串钱。得益于刘家子的败家,不仅是河口,紫溪,铅山好些百姓都多做了几天工,多挣了几串钱,多攒了几斗粮。新年就要到了,今年的年夜饭,或许可以添上一碗肉,身上添上一身衣。
河口街头,人头攒动,米粮铺、衣布铺,杂货铺,甚是少人问津的肉铺都围满了人,伙计、掌柜挂着僵硬的笑容不停地招呼着一年也难得上门的乡里乡亲们。这些乡亲们可不再穷酸,他们衣兜里今天可装满了黄澄澄的制钱,甚至是白花花的银子。
腊月二十五,刘家各处产业完成了结算,除少数需要正常经营的商铺,石碳场、采石场,水泥工司、榨油坊、制糖坊、成衣坊等都进行了短暂的节日停业,数以千计的劳工提溜着沉甸甸的钱袋子,兴冲冲地返回家中。
今年碰到了个好东家,辛苦劳作得来的工钱没扣克一个不说,还依照每个的做事态度,发放了1到5贯不等的赏钱,这可是从来未有过的事情。更让他们得意的是,他们的包袝里,还有那一包白的如霜一般的糖,和一小块透明亮的香洗。白沙糖自不消说,这香洗可是个稀罕东西,听说在临安,这小小的一块就能卖上好几两白花花的银子。女娘们用上一点,整日都香喷喷的。想不到自家的婆娘的身子,如今也能用上这金贵的东西。
小学也放了假,一众小孩子,也各揣着满莞的钱,在街巷之上横冲直撞,东奔西走,围着捏糖人的,卖枣糕地嚷个不停。这本是他们年前几天在校的伙食钱,掌管校务的翠儿总管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一股脑扡分发了下去。倒便宜了街上专做孩子们买卖的老汉,也让街上多了许多更多的热闹。
有人喜自然有人忧。相比于外面的热闹,撒钱的刘远与翠儿此刻都耷着头,听着上方妹妹二娘的数说。二娘身后,一身青衣的施惠在二娘身后的桌子上,低着头,一边拔弄着算盘,一边记着什么。
“本来年终资金就短缺,你们还这样大肆撒钱,明年怎么过?”二娘看了看两人,蹙眉道。
“呵呵,都辛苦一年了,发放些下去,也让他们过个好年不是。”刘远抬着头,笑道。
“是啊。二娘,你看外面多热闹。大家手里都有了点钱,这年过得热闹多了。”翠儿附和道。
“他们是是热闹了,是好过年了,咱们怎么办?”二娘道,“年帐年清,佣工付钱乃是天经地义。咱们刘家从不欠别人的钱。结算前,我和惠儿姐七挪八凑的,方才预计得将就过去,可你们一句话,又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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捅了个大漏子,让我们到哪找钱贴补?”
“一点小钱哪有这么严重?还能影响咱们过年?”刘远傻笑道。
“一点小钱。大郎,那我给你算算。”二娘转身,从桌上拿起一张帐单,“紫溪那边各场坊发放年终奖一万六千贯,护村队发放一万七千贯;河口这边巡检队,发放年终奖三千余贯,合计三万三千贯。三万三千贯,就因为你大郎一句话,就撒出去了。还有翠儿,学生们放半个月假,学校是少开支几百贯。这几百贯,就不能留着明年开学,非得撒出去不成?”
“呵呵,也不算太多吧。咱们家总不会因为少了这几万贯钱就过不了日子吧。”刘远一摆手,满不在乎地道。
二娘不由被梗地一愣,一边翠儿不由嘟起了嘴。对比大郎挥手就是几万贯,自已撒的那才真是些小钱,都不到一千贯。
“大郎,不是付不是,是钱庄没现钱了。”后面施惠轻声道。
这不是银根紧缺吗?刘远一愣,方始醒悟过来。今年投入巨大,好些项目都没有产生效益,如火器坊,铁器场等根本就不会产生什么经济效益,唯一产生效益的也就香洗、白沙糖,琉璃等,但这些东西走的都是高端路钱,市场较小,每年也就二十来万贯的样子。而支出呢,学校一年大概五、六万贯,护村队、巡检队每年的支出就不下二十万贯,其它投入差不多也达十四、五万贯左右,每年亏空二十万贯左右。这些亏空,按老刘家的家底,怎么也顶得了五、六年。但刘远忽视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老刘家哪来得这么多现钱?
发放佣需要真金白银,各处的护村队、巡检队吃穿住行需要真金白银,筹备物资,准备开战需要真金白银,每年亏空的二十万贯可都是需要确确实实地真金白银友付出去的。若不是今年变卖了州城的一些产业,应该早就支撑不下去了吧。
光以铅山而论,外面是通货膨胀,街上物品价格却涨了不少;而刘家呢,是收支不平衡致使流动性接近枯竭。
“实在不行,就变卖一些产业了吧。”刘远有些无奈,他终于体会到了妹妹的东挪西凑辛苦。这一年多来,无论自已如何地作,妹妹始终站在自已身后,默默地为自已付帐。
“其它的东西一时也不太好出手,要不就转让些田产出去吧。待明年,紫溪那边的水泥作坊、琉璃场等处效益也上来了,就好办多了。”刘远想了想,又道。
二娘沉吟不语。
琉璃作坊或许还好说,但水泥这东西就难说了。虽说水泥这东西十分神奇,但市场很小,现在生产出的几乎都用来修桥铺路,没换回什么东西,由刘家自己买单。而大郎的招兵买马更没一个尽头。
“怎么?不信你哥我?”刘远笑道,“不说琉璃,水泥那可是好东西,不花能修路,盖房子也是一顶一的用,比石头、木头好多了。明年,水泥作坊明年就能挣上个十万贯。”
“明年还不知要亏空多少个十万贯呢。”二娘不为所动,“大郎,这样不行。以后收支都得预先有个安排,特别是大额支出。否则帐房实在调度不过来。”
“呵呵,下不为例,下不为例。以后钱财收支都由二娘你说了算。”刘远讨饶地笑道。
“嗯。”二娘也不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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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点了点头。
“其实,二娘说的我都明白。”刘远道,“改天,我就将山哥、张永他们都找过来,将明年收支预算做出来。以后支出按预算执行,尽量做到收、支平衡。”
“收支平衡?”二娘有些不信道,另一边,施惠也停下了拔弄算盘的手。
“呵呵。这事我也考虑了好些天。”刘远扯过一个算盘,放在自己面前,清了清算珠,
“以今年收支来看,各项支出大概有四十来贯吧?”
“学校四万三千两百贯,河口巡检所补贴县衙税赋六千贯;巡检队及新安埠护村队开支约六万五千贯;紫溪护卫队约九万七贯……”
二娘拿起一个帐本一笔笔念了起来,刘远则用算盘一笔笔加。
“唔,一起约为三十八万五千贯。明年支出再增一些,就按五十万贯预备吧。”刘远看了看算盘道。
“五十万贯!要这么多吗?”二娘惊道。
“从宽计较吧。小学仍按五万贯预备,巡检队、护村队二十万贯,张永那边五万,兵械装备十万贯,物资储备十万贯,其它五万贯,最好十万贯以备急用。”刘远沉吟道。
预料不错的话,再过几个月就要开打了,要做预算,这战争的经费可得筹足了。
二娘、施惠、翠儿三人几乎不相得自己耳朵。还以为明年因为投入少会宽松些,谁知刘远一张口,支出更多了二十多万贯。
“哪来这么多钱?”二娘瞪目结舌。
“怕什么,有出就有收吗。”刘远笑道,“明年,香洗那边,得给我挣出个十二万贯;制糖五万贯,琉璃场十万贯;水泥场五万贯,其他的石碳场、铁场七七八八的五万贯吧。”
“三十七万贯。还差二十七万。”一旁施惠轻声道。
“家中商队、米铺、药铺等约有个十万贯吧。”见刘远苦思冥想,二娘道。
“十七万。”
“嗯,差不多了。十万贯本就预备之用。要不然,卖些秘方吧。年后王季要过来,他垂涎水泥这东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正好卖给他,让他自己到广东烧去。”刘远道。
“不行。”一直没出声的翠儿忽道。
“咦,怎么不行?”刘远诧异道。
“大郎,你是不是傻啊!你这么看重那个水泥,为什么还要卖了它?你这样不是为了眼前一点小利将下金蛋金鸡送给别人了吗?”翠儿气愤道。
“杀鸡取卵。”另一边,公子哥打扮的施惠轻声道。二娘也若有同感地点点头。
“哦,你们说得是这个啊。”刘远道,“金鸡有金鸡的价格,反正不贱卖就行了。水泥这东西不比香洗,路途一远就不值钱了。你们想想,同样铺路,运上几百上千里,别人还不如直接用石板划算一些。要推广这东西,就得在当地建场。现在咱们没空跑到广东去,只好便宜那个王季了。”
“你就不怕他到处去建,甚至在信州周边建,到那时你水泥卖到哪里去?”翠儿撇嘴道。
“那自当要约定好的。”刘远道,“其实,秘方这东西,过上些日子就不是秘方,也不值钱了。若王季出得起钱,香洗、制糖那些东西也不是不可以卖给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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