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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断义

    “好了,不需要劝了,我答应还不行吗?”刘远一摆手,打断了妇人的威吓,转头向姨娘道,”阿娘,烦你将施家婚书取来。”

    姨娘一愣。这还是大郎第一次开口叫自己娘,一时百感交集,许久方缓缓道:“大郎,兹事体大。是不是亲家那边有什么误会……”

    “误会什么?”刘远冷冷一笑,“别人看不上咱们,咱们何必将脸帖上去给人打。再说人家也没说错,我刘大郎就是这样的混帐,败家子,牛魔王,怎么配得上施家的千金小姐。”

    “啍!自己倒也知道。省了老娘口舌。”妇人在旁哼了一声,自顾自在桌边坐下。

    “阿娘,去拿来吧。”刘远摆了摆手。

    刘王氏看了看刘远,又看了看女儿,见女儿也轻轻点头,方转身回里间去了。

    一会儿,刘王氏抱了个紫色小木盒出来,当众打开木盒,取出一张暗红的纸。

    刘远接过看了看,见上面写有施家女的生辰。这应该就是古时的庚贴了。

    “请收好了。”

    刘远点点头,走到桌边,将庚贴往桌上一丢。

    妇人起身拿起,看了看,收了起来,转身就要离去。

    “慢!贵府小姐庚贴还给了你。我哥的呢?”二娘上前阻拦道。

    “谁知到哪去了。或许早让夫子撕了。”妇人不屑道。

    “那你不能走,先将庚贴还来,拿我哥的庚贴来换。”二娘道。

    “咦,一个破落人家的混帐子庚贴,谁希罕吗?”妇人鄙夷道。

    “算了。不过一张纸,没必要穷究。”见二娘还待要说,刘远上前,将妹妹拉到一边。

    “嘿嘿,倒还知道眉高眼低。”妇人撇撇嘴,带着几人,一摆一摆就要出门。

    “慢!”刘远沉声喝道。

    “刘家子,你待怎地。”妇人扭过肥硕的身子,傲然道。

    “倒没想怎地。”刘远笑了笑,指了指满厅的碎盘破盏,“今日,你们施家看不上我刘大郎,要退婚也算是理所应当,但打砸我家算怎么回事?”

    “砸你家又待怎地,就算烧了你家又如何!”妇人冷笑道,“不过一个破落的商贾人家!你当你还是什么大人吗?不过区区一个巡检小吏,我家大人一句话,你就得回家蹲着?我告诉你刘大郎,放明白些,我家大人可是施县尉施大人!”

    门外众街坊一时无声。县中都传遍了,随着县令峰辞官归乡,施县尉代行县令职务,不亚于县中的土皇帝。

    “哦,若姓施的发句话,我这个巡检小吏的职事自是当不成了。不过,现在我还是河口巡检。”刘远淡淡道,“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身为一天河口巡检,自当得尽一天职责。”

    “是又怎样,你能奈我如何?”妇人哂笑道。

    “没想如何你。万事抬不过个現字。今日你登门,却是不该砸我家厅堂,威吓我阿娘。”刘远道。

    “砸了又如何?威吓了又如何?”

    “这样吧,念施刘两家原来的旧情分,你去给我阿娘道个谦,这事就算过去了。以后施、刘两家各不相干。”刘远道。

    “呸,让我给一个破落户的妾室道谦,没得辱了我施家门楣。谁让她这般下贱,不将我家小姐庚贴交出来的。”妇人啐了一口。

    “呵呵。不道谦是吧。”刘远冷笑了一声,冲门外喝道:“谢宁!”

    “到。”谢宁忙领着十来个兄弟,提着长棍,按着腰刀跑了上来。

    “无故打砸良善人家,辱骂主人,按我巡检营规矩,该如何处置。”刘远冷冷道。

    “小则杖责,大则格杀。”谢宁拱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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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呸!刘家子,你莫得吓唬老娘,老娘就站在这,看你奈老娘如何。老娘倒要看看,在这铅山还有谁敢动老娘一根毫毛。”妇人不屑地横了刘远一眼,几个随从也走上前,将妇人护在中间。

    眼看冲突一触即发,街邻们面面相觑,有些人更想上前相劝,让刘远息事宁人。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只是一个区区县尉。”刘远一摆手,喝道,“拿下。抗拒者格杀勿论!”

    “是。”谢贤应了声,领着几个兄弟上前。几个也不抽腰刀,将木棍当长枪使,朝妇人与几个随从就齐刷刷地捅了过去。

    妇人和几个随从一时懵了,一时都被棍子捅倒在地。

    “那妇人是首恶,重打他二十棍,丢回施家。”刘远手一摆。

    两个巡兵将妇人拖到一张长櫈上,另两个巡兵上前,抡起棍就朝妇人肥硕屁股打了下去。顷刻间,在妇人杀猪般尖叫声中各打了十棍。

    二十棍过后,妇人已不能功了,爬在木櫈上有气无力地乱哼哼。

    “持她抬上,滚!”刘远怒喝一声。

    妇人带来的几个随从爬起身,将妇人搬腿的搬肥,搬胳膊的搬胳膊,抬起妇人,在众街邻的哄笑声中狼狈离去。

    “大郎,如今施家定不肯干休。要不要让山哥去一趟永坪?”厅内,二娘看了看门外乱哄哄的场景,有些担忧道。

    “没什么的。打都打了,他施家能耐我们如何。”刘远一摆手道。

    “惠儿姐那边怎么办?”二娘皱眉道。

    “能怎么办,我不是说了,她是她,施家是施家。她若要走,随她走好了。河口小学又不是我刘大郎一个人办起来的。她若走了,再找个人当校长就是。”刘远懊恼地一摆手。

    虽然脑海中不时会闪现一抹靓丽的身影,但刘远也还没有自贱到这里刚打完别人家人,那里又低三下四地求别人的地步。大丈夫何患无妻。现在自已还不知道明日是死是活,哪能顾得上这许多。或许,这世上终有好些人只是自已身边的一个个过客。

    “大郎…”

    “好了,你让人将家里收拾收拾吧。我得回巡检营忙些事。”刘远也懒得听妹妹的埋怨,带着刘洪、李政等人,逃也似的出了家门。

    二娘叹了口气,随口吩咐了下人几句,回里面安慰母亲去了。

    消息传得飞快,不到半日功夫,施、刘的退婚风波就似遍了河口的大街小巷。

    众人议论纷纷,有说施家不地道的,也有说刘家大郎不争气的。议论声中,不少人都难掩心头的忐忑。

    有道是破家的县令,灭族的府尹,这施家现在不正是能破家的县令吗?刘家能挡得住施家的愤怒?

    现在刘家可不仅仅是刘家,街坊四邻,哪家孩子不在刘家办的小学里蹭吃蹭喝?哪家不端着刘家的饭碗?

    好在随着时间的流逝,预料中的施家的怒火并没有来临,随着巡检队依旧响亮的操练声,小学朗朗的读书声,许多人的悬着的心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一月,二月,半年过去,眼看来到了年尾,河口码头更加的繁忙起来,巡检营的巡兵队伍日渐壮大,街上商铺也日益繁忙起来,行人脸上笑容也多了起来。他们不知道的是,一场更大的风波即将席卷整个铅山。

    紫溪刘家庄园,刘远和刘山相对而坐,冷冷地听着几个鼻青脸肿的主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

    “大郎,施家太欺负人了。铜矿是咱们家的根本,也是员外一生的精血。县衙凭什么说占就占了。就是要占,也得容我们盘算盘算,决没有立即驱散,见人就打的道理啊!大郎你看,我就是和他们理论了几句,衙役抡棍就打,将我手差些打断了。”一个年纪有些老迈的主事抱着条受伤的胳膊哭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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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是什么县衙,就是施家。”另一主事叫道,“铜矿里也有施家的主事,他们为什么只赶咱们刘家的人。一定是施家要独占了铜矿。”

    “不只是铜矿!大郎,永坪县城的米店、布店今早也让人砸了……”

    “好了。”杂七杂八地听了好一会,刘山不耐烦地一摆手,“受伤的去找牛郎中,没伤的回家歇几天。其他的事大那自会处置。”

    “都到帐房领钱去吧。每人五贯。先回家歇个几天,也和家人好好过个年。”刘远道。

    “大郎,那永坪城里的布店、南货店……”有主事请示道。

    “没有闹事的照常营业,有纠纷的就歇了。通知下去,若有人上门闹事,不要和他们硬顶。他们要什么就给他们什么?实在不行就关了。”刘远淡淡道。

    “这哪能行!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有主事气愤道。

    “别人给你讲理了吗?讲理又怎样,还不被人打得个伤胳膊断腿地回来了。”刘山沉着脸道,“现在都听大郎的,下去歇着吧。”

    “是。”这些主事们方才扶的块,搀的搀,出门去了。

    “施家这是要扯下面皮来了,竟敢将手伸到铜矿场来。”望着门外歪歪倒倒的主事们,刘远冷笑道。

    “铜矿场可丢不得,火器场那边正试着铸炮,需要大量的铜。要不我立即去永坪见下施县尉?咱们还可以再让出些铜场的股份,只要铜场将铜供给咱们…”刘山思忖了一会道。

    “供给我们,他们拿什么去铸钱?要保住铜矿场靠求是求不来的。我不管他是谁,谁敢伸手过来,我就砍手。”刘远冷笑道。

    “这事背后恐怕不只有一个施家,万一事情闹到州城……”刘山皱眉道。

    “就是闹到临安又能怎地。”刘远笑道,“有些人就是看不清形势,以为自己大权在握,只需发一句话,我们这些小民就得乖乖听话。一年前,他们要我们在州城的产业,我们退出了州城,来了铅山;半年前,他们要钱监,我们将钱监送上,还附带铜矿的一些利益;如今,他们又伸手,我们丢了铜场,退出永坪,今后他们再要紫溪,咱们是不是将香洗厂、琉漓厂、水泥厂都交给他们?”

    “那大郎准备怎么办?要不要到河口找二娘、孙夫子商量商量。”刘山沮丧道。这半年,自己厚着面皮,天天求耶耶告奶奶地的日子过得也实在憋屈了。肉啊骨头丢出去不少,可这群饿狼总是喂不饱。

    “不用了。”刘远一摆手:“事不宜迟,让林子抽调一个连出来,明日就将矿场抢回来。”

    “这样去功静未免太大了……”

    “那让兄弟们都着便装,只带长枪、腰刀,不带弩箭。告诉林子,护村队护村队,若一个矿场也抢不回来,还护得了谁!不如早早散伙了。”

    “矿场那群狗腿子哪是他们的对手。”刘山笑道,“咱们拿下怎么办?就怕县衙官差插手。”

    “明天我和虎子去一趟。不管他是谁,哪怕厢军来了,也给我打了再说。抢回矿场,留些人手组建护矿队,谁来砍谁。”刘远淡淡道。

    “也罢。这铜矿本就是咱们刘家产业。咱们抢回自家产业谁也挑不出理来。”刘山点头道。

    “巡检所明年应缴的例银也停了,自今而始,咱们与官府一刀两断。这河口巡检谁爱做谁做,我刘大郎不希罕。”刘远又道。

    “那河口巡检营的兄弟们?”刘山一惊,道。

    “巡检营照旧。若真来了个新巡检,就将巡检营改称护镇队。巡检所是我们出钱建的,自不能白白交出去。将门口那块写有“河口巡检所”的木牌摘下来丢给新巡检就是。”刘远冷笑道。

    “嘿嘿,大郎这如意算盘恐怕打不响。如今铅山,甚至信州谁人不知道河口巡检营是个赔本的买卖,除了大郎,谁肯按这烂摊子。”刘山笑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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