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都知道了。”吴夫子脸若寒霜,挥退众公子哥,转身面对刘远,道:“好啊,好,好狗胆。”
“学生见过吴夫子。”刘远淡然起身,淡淡道:“多蒙夫子夸奖,学子从小胆子就不小。不过,学生是人,生就的乃是一副铮铮铁胆,而不是狗胆。”
“你,你是狗胆包天。”见刘远如此,吴夫子气得胡子乱颤,指着刘远道:“你若不是生就一副包天的狗胆,何以敢带着豪奴,在此殴打同窗!你可知此是何地?”
看了看怒气冲冲的夫子,还有冷顔相对的众学子,刘远心中暗叹。
自已怎么又成了众人眼中的害群之马了。前世是这样,到这个时空也这样!不过,应对这种局面还算是驾轻熟就的。是胡拉瞎扯也好,是反咬一口也好,就是坚决不能认错。否则,什么处分,检讨就等着你了。
“回夫子话,这个学生倒知道。”刘远心一横,干脆装傻充愣道,“此地原是个庙,后来有几个人在此聊了聊天。好像有个姓朱,另两个好象姓.....”
“陆。”宝儿在一旁轻轻提醒道。
“嗯,是姓陆。”刘远点了点头,继续道,“他们在这喝了喝茶,聊了聊天。因为这些人名气有些大,就有人就将和尚赶跑了,在这建了个书院,好象叫什么文....文....”
“文宗书院。”这次,倒是叫翠儿小书僮嘴快。
“嗯,就是这个书院。”刘远向小书僮点了点头,郑重地拱了拱手,道,“多谢这位小同学。刘某是个愚笨,却蒙小同学不离不弃,仗义相助,刘某感激莫名,后当有报。”
“去,谁和你不离不弃了。”见众人目光聚了过来,小书僮飞红了脸,怒道。众学子哄然大笑。
“啪..”台上吴夫子脸色铁青,将戒尺向案桌上重重一拍,大喝道,“够了。”
“开学第一日,你就领着豪奴公然在学舍欺凌同窗,搅扰学院。现在还此颠三倒四,嬉皮笑脸,辱及先贤。我且问你,你可还有丝毫羞耻之心。”
“回夫子。学子有羞耻之心。”刘远头一昂,“适才,有个姓孔的同学坐错了坐子,坐到了学生的位子上。一个坐子,平日他要坐学生自然给他坐。但学生数十里赶来也是为了学业,总不成站着求学吧,没奈何只得请孔同学坐回自已地方去。至于欺凌、殴打什么的确实不不知道。到于夫子提到的豪奴,学生更是不曾见。至于辱及先贤,给学生天大胆子也不敢做。”
“哼,刘大郎,你说你没打我!当这里里外外的学子都瞎了不成。你险些掐死了孔某。你们看,我这脖颈!”孔六郎有了夫子作靠山,胆气一壮,跳了出来,一把扯开衣领,露给夫子和众人看。
脖颈处,几个紫红的手印,如同吸血的怪物,死死咬在白皙的脖子上。
孔六郎披头散发,衣衫零乱,满身墨迹,如今却象得胜的将军,炫耀似地亮着脖颈伤痕给众人看。
“好了。退到一旁。如此仪容零乱,衣衫不整,岂是学子所为!”吴夫子皱眉,喝道。
孔六郎一愣,忙掩了掩衣服,重新缩到众公子同窗后面去了。
“夫子,的确是刘大郎与那个虎子动手在先,殴打了子明。学生等都是亲眼所见。刘大郎乃是州城一霸,有名的牛魔王。素来带着一群豪奴走狗,横行街市,欺男霸女,打架斗殴,坏事做尽,州城人尽皆知。如今到学院,必搅得吾等不能安心治学。学生们斗胆,恳请夫子们做主,将此等凶顽驱除出书院。”一个公子哥上前,朝吴夫子拱手道。
“恳请夫子为吾等做主,驱逐此等凶顽。”几个公子哥一齐上前,拱手叫道。
“你们敢。史三郎,林五郎,你们装什么蒜,谁是横行乡里,坏事做尽了。你再如此胡说,看耶耶不撕了你们臭嘴!”众公子哥砥毁,刘远没怎么在意,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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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恼了,怒喝道。
“夫子,这个就是刘大郎的帮凶,名叫虎子。你看,他这就要打学生。”史三郎心里笑开了花,却装着害怕的样子。
刘远心中暗叫不好。虎子如此形象岂不是坐实了别人指摘。
“他敢!”
果然,吴夫子胸一挺,挥退众公子,转过头来,须发横飞,怒目瞪向虎子,“尔当此是何地!这是圣上敕建的文宗书院,贤圣论道之所。你一介下人,猪狗一般的人,谁让你进来此间,竟还敢在此凶横,欺凌学子。尔当国法制不了尔乎!狗才,还不速速滚出书院。若再敢踏入书院一步,打断尔之狗腿!”
虎子哪见过这种阵仗,又怕给大郎带来更大麻烦,不由心怯,接过宝儿递过来的篮子,低头就要出去。
“慢着!”刘远将案桌一拍,“虎子,给我过来来。”
众人俱是一惊。吴夫子冷笑一声,却未喝止,似要冷眼旁观刘远如何作死。
“在这坐好了。”虎子提着篮子茫然走到刘远身边。刘远一把夺过篮子,放在案桌上,又一把将虎子按在胡椅上。
“大郎,这,这不好吧?”虎子有些懵。
“虎子,还有宝儿,你们给我听好了。你们都是我兄弟,不是什么下人。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比另一个人更高贵的道理,任何人都有求学上进的权利。咱们都是堂堂正正的人,又不是猪狗,凭什么某个老糊涂一句话,咱们就得乖乖走人!”刘远郑重道。
“嗯。”虎子茫然地点了点头。
“老糊涂?呵呵。”吴夫子气急而笑,“那就让我这个老糊涂告诉你凭什么。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书院自有书院规矩,你以为是个人就能往教舍里一坐吗。还不起来,给老天滚出去!”
吴夫子用戒尺猛地一拍案桌道。
虎子一惊,站了起来。“
大郎,我和虎子哥先出去。”宝儿口带哭声道。
“且慢。谁说你们不是书院学子?你们学籍不是办到书院来了吗?”
“大…大郎不知道,上午宝儿先到,本…本想将我们三人学籍办理妥当,可就是这个吴…吴夫子不肯,说什么书僮、下人的。只允了大郎一人。”宝儿小嘴一嘟,似要哭出来。
“哦。”刘远明白过来,敢情让人给涮了。原来谈好的三个入学指标去了两个。也难道宝儿没能守在教室,让人将案桌、书袋都扔了。
“宝儿不哭。咱们宝儿又懂事又聪明,他们不收宝儿,那是他们瞎了。咱们在这上不成学,有的是上学的地方。犯不着和那糊涂的老畜生一般见识。”刘远拍了拍宝儿背,哄道。
“呜…”听刘远提起伤心事,宝儿更哭出声来。
“哼,都怪你不着调!”翠儿过来,横了刘远一眼,将宝儿拉到一边安慰去了。
“怪我?”刘远满脸无辜,“要怪不该怪那个糊涂的老东西吗?”
“啪、啪、啪…”
“谁是糊涂的老东西!老畜生!”吴夫子几乎抓狂,将案桌想象成了刘远的掌心,猛砸一气后,厉声喝问道。
”自然说的是夫子你啦。”刘远轻轻一笑道。
看来,这书是读不成了。那还所必贯着这些腐朽的老东西。
“你、你……”王夫子气得身体直颤,说不出话来。
”放肆!开学第一天就大闹学堂,殴打同学,现在更污言烂语,辱骂夫子。此是何地,岂能容尔胡作非为!”一名夫子上前,一拍桌子,喝道。
他喵的,怎么都是一个套路!王老头用戒尺砸,你用手拍,案桌惹你了?
刘远心中嘀咕,丝毫不惧,抬头道:“我说错了吗?”
“我和我兄弟慕书院之名,不顾头上旧疾,无惧风雨之阻,热诚前来求学,自问并无失理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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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远故你委屈状,众人不由愕然。
“但是,这个老糊涂,老东西,将人分门别类,全不顾宝儿聪慧,不念虎子热诚,更不理圣人有教无类的教诲,将他们拒之书院门外,这是不是糊涂?”刘远话锋一转道。
“圣人虽有有教无类之诲,然书院有限,难道能尽收天下欲学之人?”那夫子反诘道。
“自是不能,但将人分成上下贵贱就是圣人的规矩吗?我曾昕況,孔夫子收学生三千,有穷的,有富的,有贵的有贱的。有种田的,有做买卖的,有拦路打劫的,也有给人管家为仆为佣的。孔夫子从不挑剔,你们这些天天以圣人徒子徒孙自许的夫子,却不看求学之人热情与否,不看他是不是可造之才。首先盯着别人出身做文章。做下人不要,做书僮的不要,没钱的不要,没势力的不要。反过来,对那些官宦子弟,豪门士绅,也不管他是不是真想读书,真能读书,却来者不拒,关怀备至。
如此趋炎附势,是圣人教诲你们这样做的吗?你们天天哭着喊着要继承圣人之道,就是这样继承的吗?你们这样胡涂,心里还有一点点圣人的教诲吗?莫非都你们都是些口是心非的假道学,伪君子。”刘远厉声喝问道。
“你…你…”那夫子被刘远啪呖啪拉的一通话,抢白得说不出话来。
“满口胡说,我家老祖宗何曾收过什么拦路打劫的,为仆为佣的学生。”孔六郎突地又跑出来,喝道。
“哦,原来你孔六郎还真是孔圣人的后人。失敬失敬。”刘远似笑非笑道。
“这是自然。我乃当代衍圣公之亲侄,自是孔圣人他老人家之后。”孔六郎昂昂头道,“孔圣人乃万世之师表,受教学者多为贤者。你刘大郎在学院却恶意砥毁,今日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我定报上衍圣公,治你个蔑视圣人之罪。”
“呵呵”刘远冷笑数声,“你老祖宗做的事你就没点点数?可见你到底是个纨绔子弟!”
“你,你血口喷人!”
“对你这种吃祖宗饭,不继祖宗之意的纨绔子弟就该喷你一头一脸。”刘远摆摆手道,“也罢,同学一场就教你个乖。”
“书上说,你老祖宗有天出门,不是遇到个拿着剑要砍他的人吗?那个人叫什么子…子…”
“子路。”身旁,一个声音轻道,刘远侧身一看,却是翠儿身边的那个青衣公子。见刘远看来,忙低下了头。
敢情,主仆两人都有助人为乐的热忱。
“对,就是那个叫子路的。”
刘远一拍桌子,道,“孔圣人不嫌他拦路打劫,还将他收为弟子,加以教化,足显孔夫子气量之大。听说,这子路后来还变得贤明无比。”
“你…你…”孔六郎也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些我们都知道,那为仆为佣的呢?”倒是翠儿来了兴趣,催促适。
“这个就更多了。”刘远继续道,“听说孔夫子自己出身就没什么好,绐一个好象姓季的守过仓库,放过牛,养过马。他的弟子就更多了,好象叫什么求的,点的,都给别人家做过管事,这不是为仆为佣吗?”
“你…你…”孔六郎被刘远堵得说不出话来。
刘远别过头,不予理会。学舍一时寂静,气氛陡地凝重无比。
“小…公子,孔圣人真的给别人看过门、放过马?”翠儿向青衣学子问道。
青衣学子瞪了翠儿一眼,轻声道,“《史记》有载:孔子贫且贱。及长,尝为季氏吏,粮量平;尝为司职吏而畜蕃息。…”
“粮?畜?那还不真是守仓库,养马…”翠儿失声道。
“翠儿姐。”宝儿轻轻拉了拉翠儿衣袖。
“拉我做什么。你家大郎还真…”陡地意识到室内众人都盯着自己,忙闪身,躲到青衣公子身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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