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山寺亲手接到鸟山鸣桐交给他贺礼的时候,先是愣了愣,然后直接和林道轩两个大眼瞪小眼。
贺礼不送点干货也就罢了,堂堂金鸡岭的大宗,如今都修成元神了,竟然出手还这么寒碜,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就凭你们两个的关系,送一件上品法器也不算贵重,毕竟当初可是你强拉着人家做兄弟。
想当初那小子不过是个筑基境,你抓着敬佩袁无极这一条,欺负人家年幼无知,就差当场烧黄纸拜把子了!如今人家结婚,你竟然就送一颗石子?
林道轩一把捂着脸:“师尊,要不还是让二叔自己去吧,啊哈哈……那个,我感觉最近快要突破了,恐怕不适合长途跋涉!”
鸟山寺嘴角一抽,一脸严肃的道:“道轩说的对!我也感觉最近要突破,所以还是让道轩一个人去吧……”
鸟山寺一句话还没说完,鸟山鸣桐顿时怒道:“要不是祖师符诏着我过去,你以为有你们两个什么事?少说废话,这颗石子是祖师准备的贺礼,谁不愿意去再说一遍,我请夏师弟过去!”
“听说他在南疆跟我那兄弟关系不错,要说请他代我去一趟,应该不用怎么商量吧?”
鸟山寺身材纤瘦面皮白净,一撮一寸来长的山羊胡子挂在下巴上,只是个头比鸟山鸣桐高了许多,像一根竹竿一样高挑,就是兄弟二人面相仿佛,鸟山鸣桐是又矮又丑,鸟山寺则是又高又丑。
鸟山寺一听这颗不起眼的石子是简元贞预备下的,急忙一把抓在手里,上上下下仔细看了几遍,就差直接打碎了。
“没道理啊,沈兄弟结婚,祖师弄一颗破石子作甚?他老人家和大悲无心又没什么交情可言!”
林道轩急忙也凑了过去,接过石子看了又看,一脸郁闷的道:“师尊,您给句实话,这颗石子真的是祖师爷爷给的?”
鸟山鸣桐怒道:“我是吃饱了撑得吗?闲着没事骗你们两个?”
林道轩嘿嘿笑道:“弟子不是怕这笔买卖折本了么?您想啊,彦秋……沈师叔成婚您就送一颗石子,到时候我和星雪成婚,您指望他送什么好东西?”
鸟山鸣桐嗤笑道:“要点脸吧!淳于师弟同不同意你们俩的事还是两说!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你知不知道,沈兄弟都已经有金丹中乘的道行了,你呢?现在还是筑基后期!你能不能给我长点面子?”
林道轩哭丧着脸道:“师尊啊,不是我不争气,实在是没头绪啊!您不是说祖师爷爷有符诏下来么?我不去喝喜酒了,您带我一起去行不行?”
鸟山寺一巴掌拍他头上:“想屁吃呢?祖师符诏是你能左右的?要不是你师尊走了狗屎运证道神婴,你以为祖师愿意搭理他?祖师爷如今身在大河源流,那地方凶险的紧,稍有不慎就是灵肉合一的大宗师也受不了,也只有坤龙祖师这样的九劫散仙才能来去自如。”
林道轩捏着石子,缩头缩脑的道:“照这么说,这颗石子还是个好东西?总不至于是个法宝的胚子吧?”
鸟山寺哼了一声道:“别废话了,既然你师尊去不得,你就跟我去一趟。等下拿着我的令牌……算了,还是拿你师尊的吧,去藏经阁选几门上乘的剑术,总不能让人家觉得我们金鸡岭太小气。”
林道轩道:“二叔说话不要含糊,到底是选几门?”
鸟山寺想了想道:“五行各取其一,我记得藏经阁里收录了一门青莲剑宗的剑术,叫做五逆流仙剑的,在五行剑术之中也是上乘,你就直接取了这门剑术的秘籍就是。”
林道轩迟疑片刻这才说道:“这门剑术的规格挺高,您二位的牌子顶用吗?别到时候我去了,藏剑师叔不给面子……”
“他敢!”
鸟山鸣桐笑骂道:“你拿着我的牌子去,他要是敢不给,我回来之后亲自去找他!”
——
东疆,不夜城。
在修行道来说,像不夜城这样的名字很通俗常见,整座城池也和它的名字一样,不分昼夜灯火通明。
原因很简单,不夜城主有一丝通明兽的血脉,虽然此通明非彼通明,但一丝血脉实在没办法和太古通明兽搭上边儿,只能用字面来意思意思,也不管对不对意思。
东疆号称魔域,就是因为妖族祖庭元魔山,魔族祖庭翠屏山,精灵族圣地黄芽山,都在东疆。
元魔山上有神魔三堂,翠屏山上有自在魔宫,黄芽山上有黄花观。
东疆魔域,实至名归。
不夜城昼夜放光,白日不觉,红日西沉时便看的清楚,一入夜便能照亮方圆数十里范围,相隔百里也清晰可见。
这座酒馆就在百里开外,遥望不夜城好似一颗璀璨明珠,雾霭蒸腾。
此时刚刚入酉,日头的光芒却已经尽数敛去,清凉的微风缓缓吹拂,打一壶小酒,上几个小菜,不亦快哉。
这座酒馆不大,比较简陋,整个酒馆都算做后厨,只在外面空地上摆了几副桌椅,搭了个简易的搭棚,天一擦黑就收了去。
这酒馆的酒菜俱是平常,唯独一碗牛肉汤甚是要得,鲜滑)爽口滋味独特?老板夸口说是翠屏山借来的种牛,自家配养了几十头,只为这一口原汁原味的好汤。
几个妖族特征明显的大汉笑道:“老吕整日胡吹大气!自在魔宫的牛你也搞得来?别的地方不敢说,就在咱们东疆,想吃一口牛肉也不容易,若被那些魔崽子告到自在魔宫去,被吃的可就是咱们了,我说你这八成是用了其他的肉!不过你老小子手艺好,大家喝的舒坦,都不好拆穿你罢了,你倒自己吹上瘾了!”
“你一个老死在先天的凡人,也敢说到翠屏山借种牛的大话?哈哈哈,老吕啊,你最近说笑话的本事见长了呀!”
这些妖族的实力也是一般,毕竟距离不夜城百里开外的小酒馆,本身就处在十分偏僻的野外,距离附近的镇子也有数十里,能为了一口吃食跑到这儿的,实则还是先天境的小妖居多。
来的多了,也就跟掌柜的混熟了,平日里大家吹吹牛皮开开玩笑什么的,也都是张嘴就来。
大力魔王是白牛成道,故而既是魔尊也是牛祖,平日里唤他魔尊者有之,大力魔王者有之,牛魔王者有之。
牛太煌证道之后,不食同属同宗,治下的魔人为了拍他牛屁,也是不吃牛肉。他们不吃也就罢了,还不让别人吃,但凡看到有人吃牛肉喝牛汤的,对付的了便当场杀了,对付不了便请魔将魔帅,实在厉害的紧就告到自在魔宫去,请大力魔王定夺。
为一口肉搭上性命,已经不是值不值的问题,只要长了脑子的都知道怎么选,故而整个东疆靠近魔道势力的地方,凡人和普通妖魔都不敢吃牛肉。
寻常的筑基境妖将魔将,偷偷摸摸的吃也是常事,像金丹境的大妖魔,达到妖帅魔帅的境界,只要不是吃的太嚣张,一般也没人过问。
最边上一桌只有三人,两女一男,两个女子一着碎花白裙一着烈焰红衣,看身材模样俱都一般,只有中人之姿,只有那青年男子样貌还行,一身米白色的贴身劲装,蓬松的披肩短发用一根红绳随意扎住,勉强沾得上英俊的边,只是嘴角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
三人这等模样放在俊男美女遍地走的修行道,实在是毫不起眼。
红衣女子夹了块“红烧牛肉”,往青年男子嘴里送,一手托着下巴,眯着眼睛笑嘻嘻的问道:“袁哥哥,这真是翠屏山来的牛吗?你赶紧尝尝!”
青年男子咀嚼两下,咕嘟咽进肚去:“味道还行,虽然是最普通的黄牛,不过确实是翠屏山的牛。”
他们俩一问一答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几句话都被旁边的小妖听了去,头先和老吕瞎扯的狼妖喝道:“哪里来的夯货,就敢瞎说?还确实是翠屏山的牛,你以为你是谁?翠屏山的魔帅不成?”
“说的跟你真吃过似的!”
几个同伴哈哈大笑道:“翻云儿,你小子说话注意点,别把人家吓坏了!”
叫翻云儿的狼妖嗤笑道:“我吓一吓他却也不打紧!好叫他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他小子随口一句话说的舒服,要是连累了老吕被人举报,抓到不夜城去,以后咱们兄弟上哪儿喝汤?”
“兀那小子,赶紧收拾东西滚蛋!老吕不跟你一般见识,爷爷们可不答应!今儿个爷爷们心情好,且不跟你计较,换做往常,先打断你一条腿再说!今天你要运气好,赶紧麻溜的滚蛋吧!”
白衣女子轻笑道:“袁郎,人家赶你走呢!”
青年夹了块牛肉放在红衣女子碗中,见白裙女子微笑着摇头,便把另一块塞进嘴里,一脸无所谓的道:“腿长在我身上,我想留就留想走就走,管他作甚?”
红衣女子装作被吓到的表情:“袁哥哥你不走,等下我们要是挨打了怎么办?”
青年笑道:“所谓好男不跟女斗,他们最多打我一顿,你怕什么?”
红衣女子可怜兮兮的道:“人家心疼你嘛!”
翻云儿呛啷一声抽出狼牙短刀,一步迈到青年身前,斜刀架在青年脖子上,怒气冲冲的道:“今儿个大爷我心情好,本不想开杀戒,偏你不长眼,非要往大爷的刀口上撞!那就怪不得大爷我了!”
白裙女子双手拢在袖子里,笑吟吟的看着青年,红衣女子则一脸紧张的缩了缩脑袋,仿佛那把刀架在她脖子上一般。
青年笑道:“我同你打个赌。”
翻云儿一愣:“打赌?赌什么?”
青年道:“我赌你这一刀下去,砍掉的是自己的脑袋。”
翻云儿吓了一跳,急忙将一身浑厚的先天真气鼓荡开来,发觉这青年实打实的不过也是先天修为,这才松了口气。
他娘的,差点被你唬住!
就老吕这破店儿,除了咱哥几个经常来光顾,平日里哪见过什么厉害人物?这小子身上一丝妖气也无,更不像是魔族中人,多半是不夜城附近的人族武者,说到底也不过是凡人而已。
同坐的几个小妖里,倒是有个筑基境的妖将,想来是几人的头目,见袁姓青年有恃无恐的模样,暗暗思忖此人是不是在不夜城有什么背景,否则怎么如此平静,丝毫不担心自家性命?
当即给翻云儿传音道:“吓一吓得了,你小子别太过分,当心踢到铁板。”
翻云儿不会传音入密,只好以武者的手段催动真气,束音成线回道:“老大当心,不夜城里可没有姓袁的狠角儿,这小子多半是装腔作势唬我,你就瞧好吧!待我砍他一刀,一样是碗大一个疤!然后叫老吕收拾收拾,趁新鲜咱们兄弟吃顿好的!”
“你给我压着场子,别让他蹦跶,这两个女的留给你享用!”
妖将道:“那还废话怎地?干脆利落些,别把两个娘们儿吓坏了!毁了我的兴致我要你好看!”
得了首领示意,翻云儿心头大定,也懒得跟袁姓青年废话,哇呀怪叫一声,狼牙短刀抬起两寸猛的一翻,对着脖子就砍下去!
“唰!”
好大一颗头颅应声跌落,咕噜噜滚了老远,一腔热血冲天而起,直涌上一丈来高!
“翻云儿!”
几个小妖惊呼连连,只见袁姓青年稳稳坐着吃肉,无头的翻云儿兀自保持提刀劈砍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