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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章 有你们我才有家

    当拿波滕和拿波逊鼻青脸肿的坐在毛颍宫唉声叹气的时候,沈思月已经在双月宫门口坐了一个时辰。

    门口路边的碎石子堆了一小堆,翻来覆去变着花样摆放,实在是无聊至极。

    究竟进去还是不进去,一向大大咧咧近乎没心没肺的疯丫头,如今却也患得患失的犹豫不决起来。

    一想到亲生父亲就在里面,沈思月的小心脏就忍不住跳动的厉害,可是又想到父亲和母亲只顾着睡觉,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自己,沈思月又觉得非常委屈,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吧嗒吧嗒往下掉。

    悄默声的哭了一会儿,沈思月赶紧擦掉眼泪,生怕门突然打开,让人看到她现在的模样。

    既期待又害怕,最终变成了失落。

    整整一个时辰,门还是没有打开。

    沈思月揉了揉酸痛的小腿,起身向外走去。

    唉,还是去抄癸水凝气决吧,豆豆虽然说的挺凶,其实还是他最关心我,我可不能让他失望……也不知道他去揍爷爷揍的怎么样了,该不会打不过他们俩吧?

    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忽然感觉身子一轻,轻飘飘的被人举起来放在肩头,沈思月顿时高兴的道:“豆豆你不是去揍……嗯?”

    那人温声细语的笑道:“对不起,爹爹来晚了。”

    沈思月满心的兴奋顿时化作抑制不住的委屈,本想挣脱开跳下来,也变成紧紧搂着沈彦秋的脖子,放声大哭起来。

    “臭爹爹,坏爹爹,你怎么狠心舍得不来看我……呜呜呜……”

    沈彦秋心里一酸,也是忍不住哽咽,把沈思月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是爹爹不好,是爹爹不好。”

    沈彦秋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总感觉一切都像是梦幻一般不真实,回想当初和军主分别,依然清晰的映在眼前,似乎自己还是那个托庇在段景涵羽翼之下的少年,没有到现在竟然有了一个女儿。

    心头纵有千言万语,到了嘴边也只剩下这翻来覆去的一句“爹爹不好”。

    沈思月哭了一会儿,心情短时间大起大落的骤变之下,一股沉重的睡意上涌,眼皮子就像坠了两块石头一样,迷迷糊糊中仍旧紧紧搂着沈彦秋的脖子。

    “爹爹,你不要丢下我不管……”

    沈彦秋轻轻的笑道:“爹爹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我保证你一睁开眼就能看到我!”

    “嗯……”

    沈彦秋取出一滴冷凝水,用指甲沾着轻轻点在沈思月眉心,渡过一股轻微的法力将之化开,沈思月的呼吸就变得轻柔均匀,似乎瞬间就沉入甜蜜的美梦之中。

    “榕哥哥,思月还小,能受得了冷凝水的能量吗?”

    三丈月拉着鹤星恫走出来,正要从沈彦秋手里接过沈思月,沈彦秋轻轻摇摇头,小声道:“我答应小月儿,保证她一睁眼就能看到我,也必须看到我。”

    “我欠她的太多了,只等我们完婚之后便要去青丘一趟,还了刘海蟾的因果,自是要分开一段时间,能多陪她一会是一会儿。”

    三丈月惊道:“你去青丘做什么?”

    青丘是什么地方?

    除了美人还是美人,修行道的美人加起来也比不过一个青丘,纵然是号称修行道娘家的名花流,和青丘也不止差了一筹,榕哥哥要是去了青丘,还不知道要带几个美人回来呢!

    沈彦秋知道三丈月的担忧,抱着沈思月迈步进门,边走边和她们解释必须去青丘的原因。

    双月宫同样布置了芥子纳须弥的空间阵法,外面看就是一座普通的洞府,进去之后则是一座精致典雅的宫殿,比之当初徐沐白的府邸也不遑多让。

    三丈月道:“那你去找胡姐姐告诉她不就行了?何必一定要去青丘国?青丘远在域外星空之中,除非有特定的传送方式,否则只能远赴东洋大海,从瀛洲小世界借道才有机会抵达青丘。”

    “榕哥哥,是有机会,不是一定能!”

    沈彦秋苦笑道:“道理我懂,我如何不想去找胡梦媛?可是她如今跟着大哥,我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她。再者说了,倘若刘海蟾不是青丘国主的夫婿,我便是多费点心思去找胡梦媛也就罢了,左右不过是传达一个口信。”

    “刘海蟾和青丘国主十世情缘,整个修行道也没有任何人能比!说来我去青丘,偿还因果只是其一,钦佩他二人的感情才是根本原因。”

    “你也不用担心我去拈花惹草,心狐一族擅长玩弄人心,轻易不会注入感情,我是避之不及。香狐和天狐一心向道,据说修炼的功法乃是脱胎于太古时期最盛行的斩三尸证道古法,斩善恶斩自身,更是不能堕入情劫苦海。”

    鹤星恫点头道:“赤月舅舅因为精通琴棋书画,特别是音律一道别有领悟,也被青丘派人请过几次,前去交流音律。无论才情还是样貌,赤月舅舅都稍胜公子一筹,连他都不能情动青丘女狐,公子……”

    沈彦秋汗颜道:“我与赤月舅舅也曾有一面之缘,实在不敢与他相提并论,哪止是稍逊一筹?比他我是逊色多了!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我可是随意招惹女子的人?”

    三丈月兀自不放心,噘着嘴道:“那当初是谁非要跑去接人家绣球的?结果还搭上一双手!你是不招惹女子,可我怕女子主动招惹你啊!你要是别家弟子也就算了,十二正宗除了咱大悲宗都是人多势众弟子兴旺,青丘狐不一定看得上眼,可大悲宗就你这一根独苗,可不是金贵的紧?”

    “你说我……我和恫姐姐能不担心吗?”

    沈彦秋道:“那这样。回头我和岳父大人说一说,请他派人找一下大哥的踪迹,如果找到了,我就直接告知胡梦媛……哈哈,如今该叫大嫂了。若是找不到,就只能跑一趟青丘了。”

    “此事实在拖不得,我自修行十方魔道以来,一直都极为顺畅,没有感觉到明显的瓶颈,可自打出了离恨界之后,功力积攒到近乎五转巅峰的境界,却怎么也无法突破,思来想去只怕还是这一段因果缠绕的原因。”

    刘海蟾的请神术类似于命运法则的大预言术,但是比之命运法则洞察过去未来的能力却大有不同,而是招请虚空之中存在以及曾经存在,乃至完全通过自我描述而虚构出的一尊神灵,从而探测未来之事。

    袁无极脱困是必然会发生的事,但徐沐白身死并不一定,命运不可捉摸,元神修士与天同寿,在如今的修行道已经算得上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等同上界仙真,故而就算是大预言术再神妙,也不能确定一个元神修士的生死。

    偏偏刘海蟾就做到了。

    而且还是被镇压之下的刘海蟾。

    所以这其中的因果之大,远胜过他结下的其他因果。

    修士感悟天道上映天心,对于自身的因果纠缠都有一定的认知,若是因果重的,感应则更为清晰,沈彦秋冥冥之中体悟到制约自己进阶的缘由,正是欠下刘海蟾的这个承诺。

    所以这一趟青丘之行,是非去不可。

    三丈月眼珠子转了两圈:“恫姐姐要养胎不能到处走动,那我陪你去!”

    鹤星恫笑道:“我有藏云禁护身,孩子生下来之前都没有影响。”

    她虽然没明说,可这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晰,怀有身孕都没有影响,那自然是可以一起去了。

    沈彦秋道:“虽然藏云禁神妙无比,可你毕竟怀着孩子,不太方便吧?”

    三丈月点头道:“是啊恫姐姐。”

    鹤星恫脸一红:“那公子昨天还……他都已经试过了,不也没事吗?”

    沈彦秋哑口无言。

    要说昨天的事不怪他,这话他也没脸说出口,实在是三丈月这丫头太大胆,他一下子没把持住。

    沈彦秋还要分说,直接被三丈月一句就这么决定了给堵了回去,然后取出星辰金凰斩托在手心。

    星辰金凰斩是心真宗数一数二的上品法器,若论实用性,还在飞龙子性命交修的遁龙桩之上。修行道之中非筑基修士不可御剑飞行,非金丹修士不可驾驭遁光,但有了星辰金凰斩,纵然是刚刚开始修行的炼气小学徒,都能借助星辰金凰斩翱翔天际。

    只不过炼气学徒没有先天真气和法力护身,不能排开风力撕扯以及高天寒风,既不能高飞也不能速飞,只能慢悠悠的在低空飞行,但只这一点就是无与伦比的优越。

    摆脱大地束缚是人类乃至所有生灵的天性,对天空对自由的向往刻在每一个生灵的骨子里,有了星辰金凰斩,就有了提前数十年御空飞行的可能。

    作为上品法器,星辰金凰斩里面刻画了无数的阵法,聚灵阵回灵阵自不必说,护身屏障也必不可少,因此慢飞低飞就不再是制约,而且星辰金凰斩完全可以不耗费使用者的力量。

    月儿取出星辰金凰斩做什么?

    三丈月道:“我如今修成金丹,已经可以驾驭遁光,大天圣攻防合一,我专心祭炼这一件也就够了,所以我准备把星辰金凰斩交给思月。”

    沈彦秋听到大天圣,心里突然莫名的咯噔一下,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却没有抓住那一闪而逝的灵感。

    星辰金凰斩没有嵌入躯体之时,就像是一个巧夺天工的工艺品,通体紫金色的飞刀羽翅只有拳头大小,每一枚飞刀都如同精美的鳞片互相交叠,上面泛着一道道七彩琉璃的流光,美轮美奂。

    沈彦秋道:“思月如今只有炼气四重的修为,又是这般小的年纪,如何能驾驭得了星辰金凰斩?若是被人瞧见,免不了生出杀人越货的歹毒心思!”

    三丈月笑道:“只要在拿波山境内,就没人敢动她!榕哥哥你是不知道,自从这丫头拜了一个好师尊,如今连双月宫也不怎么回来了,整天跟她师尊黏在一起,估摸着是把她师尊当干爹了!”

    沈彦秋皱眉道:“她师尊?”

    三丈月嘿嘿笑道:“榕哥哥你猜猜,她师尊是谁?”

    沈彦秋想了想道:“不用猜了,既然你这么说,这个人一定超乎我的想象,思来想去除了刚刚回来的窦天兔,整座拿波山上别无二人。只是他一个元神高手,怎么就想着收思月入门呢?”

    实在是没有理由。

    沈思月身份特殊吗?不过是拿波逊的外孙女而已,这样的外孙外孙女拿波滕和拿波逊有无数个,说破天去也不过是哀无心的徒孙女,大悲宗又是传男不传女,说起来一点也不特殊。

    “人家现在就叫太房虚。”

    三丈月道:“可能是缘分吧。当初师尊收你的时候,他老人家就已经是七劫神化的大宗师了呢!还不是一样因为一句话就收了你做嫡传弟子?”

    一句话?

    沈彦秋已经不是那个刚入修行道的傻小子,自然不相信一句“缘自起居无定处,亦既灭度无定处”的话,就能打动哀无心这尊大宗师,这一切还是要归功于那个一面之缘的酒友郭允龙啊!

    不过哀无心待他不薄,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丝毫不亚于徐沐白,无论哀无心抱着怎样的打算,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因为他切切实实感受到的,是恩师对自己的关爱。

    至于郭允龙,都说他行踪不定,神龙见首不见尾,整日在修行道无数小世界里游荡玩耍,跟他有缘的应该是一抓一大把,他也不过是这些人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沈彦秋接过星辰金凰斩,一边施法轻轻嵌在沈思月背后,一边说道:“太房虚收思月为徒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事儿你应该比我清楚才是。”

    三丈月道:“我问过思月,她说她也不清楚怎么回事……算了算了,想再多也没用,思月能拜在一尊元神高手门下修行,而且看太房虚的意思,应该不准备再收弟子,那思月就是他门下嫡传,怎么算都不吃亏。”

    沈彦秋沉声道:“我不管太房虚是不是元神,他若是一心一意教授思月,我便加倍礼敬于他;若是打着其他的心思,便是豁出性命,我也不让他如愿。”

    鹤星恫劝道:“公子也不必太过担忧,现如今一切都好,说不定还是咱们想差了,太房虚只是喜欢思月纯真无邪,这才收了她做弟子。凡事不能总往坏处想。”

    沈彦秋叹道:“我出身小世界,修行道对我来说不是家乡。只是遇见你们之后,才有了一点家的味道,如今你怀着孩子,思月降生,我才算在修行道扎了根。”

    “有你们的地方,才是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