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古天树传沈彦秋龙伯真身之时,将沈凌之所传的巨力之术,改为龙伯巨人密不外传的神力之术,能够配合倍化之术演化龙伯真身。
也就是说,沈彦秋在使用神力术的状态下,变化的巨人真身并不属于道术变化的范畴,而是实打实的巨人真身。
真实的血肉之躯。
古天树作为南极龙伯巨人的前锋卫,手中掌握的秘术自然不少,否则也不会被珍珠奶察兄妹盯上。沈彦秋得沈凌之传授倍化之术,其实得来的不过是一副类似巨人的空壳子,毕竟他没有龙伯巨人的血脉。
神力之术,就是提纯龙伯巨人血脉的功法。
沈彦秋一丝龙伯血脉也无,任他提纯千万遍,也休想生出龙伯之血,到这并不代表神力之术对他毫无用处,相反,除了演化巨人真身之外,神力之术最大的用处,就是不停淬炼他的肉身,以期无限接近龙伯巨人的程度。
沈彦秋修行神力之术多年,却很少有用到巨人真身的时候,每每与人战斗,也都是以炎、冻二道应对居多,再加上一条被封印了力量的法宝千机带,一对儿无物不穿的法兵水火锋,巨人真身反倒用的最少,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淬炼。
直到他领悟力魔道。
力魔道是远古神魔的聚力法门,恨天无把恨地无环,从本质上就不是神力之术能够相比,故而只要力魔道的法力在沈彦秋体内流转,神力之术便会一刻不停的被力魔道逐渐同化。
时至今日,沈彦秋也已经很难从力魔道当中将神力之术剥离出来。
神力之术有特定的行功之法,用以刺激经络穴窍,在倍化之术发动后将源源不绝的力量输送到身体的每一处,即便被力魔道同化之后,依旧如此。
而以力魔道的大力推动神力之术,龙伯真身的强度可想而知。
可惜他没有龙伯血脉,无法真正化身龙伯巨人,所以很早之前他就想到了改变现状的办法,那就是彻底粉碎这具巨人身躯,以力魔道为根基重塑肉身。
想法是好的,可惜无法实施。
修士只有三次重塑肉身的机会,第一次是筑就道基,引天地元气入体,借助立真劫的雷霆之威锻造肉身;第二次是结成金丹之时,金丹入住神宫统辖紫府,逐步创建小世界的运转规则,籍此重塑肉身;第三次则是丹成九转碎丹成婴,与道合真化身天地,被大道之力加持,肉身元神极尽升华。
其他的变化之术,诸如障眼法变身术等等,其实都不是从本质上改变肉身状态,唯有道门四九元功和浮屠八九玄功,才能以变化之术彻底改变肉身状态,无论变化成任何物体,都能和此物由内而外一般无二。
所以他一直再等待机会。
他筑基之时还不曾修炼神力之术,而拥有金丹之力时,又被十方魔道彻底打乱,体内根本不曾结出代表四劫的金丹,故而理论上唯一的机会,就是他成就元神之时。
不过这是被动的机会。
他为什么不能自己主动粉碎肉身呢?
刘琳剑的天火赤金锏开山裂石,打在他身上至多不过骨断筋折,达不到粉碎肉身的程度,他也曾劝说刘琳剑全力以赴,可刘琳剑受俞白灵吩咐,再借他两个胆他也不敢答应沈彦秋这个要求。
去求勾离瑾?
这厮整天出去鬼混,也不知道一觉醒来是睡在哪个姑娘的床上,平日里见他一面都难。
去求勾离卿?
算了算了,这个便宜干娘脾气古怪,沈彦秋实在是吃不消。
一拖再拖,这具肉身已经被神力之术淬炼的坚愈金刚,寻常法器根本不能破防。
五毒追魂枪是好东西啊!竟然一枪就将他穿胸而过,打的血肉模糊,沈彦秋真是大喜过望,恨不能让碧秀心多刺几枪!
不过这是擂台比斗,不是碧秀心助他修炼,稍有不慎就有性命之忧,他可听碧秀心说了,不怕师尊哀无心的报复,这要是真被他打杀了,那可就真死了。
五毒追魂枪碎身之法走不通,沈彦秋便把主意打在了碧眼蟾蜍的毒性之上。
神兵法器难伤的肉身,被碧眼蟾蜍的毒雾侵蚀,竟然能腐蚀掉一层皮肉,若是运用得当,粉碎肉身重塑龙伯之躯,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大蟾气给了他下定决心的机会。
以神力、倍化之术推动的巨人真身,因为没有龙伯血脉加持,失去了进一步提升的可能性,也就是从理论上来说,除非有古天树这个级别的龙伯巨人,肯舍弃自身血脉灌注给他,将他同化成龙伯巨人,否则单单以这两门神通,基本上没有修成法天象地的机会。
尽管最为纯粹的龙伯巨人,能够修成法天象地也微乎其微,但只要持之以恒,总归是有机会的。沈彦秋想要抓住这个机会,唯有舍弃锤炼多年的巨人真身,以力魔道的法力重塑肉身,才有可能更进一步。
所以当他发现大蟾气无与伦比的腐蚀性之后,便毫不犹豫的将紫府神宫封锁,八极冻气灌注骨骼,主动将肉身暴露在大蟾气之下,任由剧毒腐蚀血肉。
如今一身血肉尽数散去,沈彦秋再不敢耽搁,这才放出千机带施展流砂河,以无量星砂定住碧眼蟾蜍,隔绝毒雾,从容不迫的化生血肉。
碧秀心本是胜券在握,只是他没有想到沈彦秋手中还有一件千机带,被封印的法宝依旧还是法宝,哪怕只是金丹修士推动的流砂河,他抗衡起来也是万分吃力,勉强以碧眼蟾蜍和力天蛇撑开一片空间,却因为算计失误失去先机,被无量星砂镇住,怎么也冲不出去。
白奕看着缓缓下沉的四象塔,见孔雄飞丝毫没有控制的打算,对鹤连山笑道:“天机子的千机带乃是法宝级数,就算被封印了力量,也抵得上一名金丹九转的大修士……鹤兄以为,他这算不算作弊?”
不等鹤连山答话,寒斐子冷声道:“在座诸位都是成名已久的宗师,几件法宝还是拿的出的,暂时封印分发下去,这场斗法也就没有继续的必要了!”
一件被完全封印了力量的法宝,哪怕是刚刚进阶,器灵的灵性还没有完全成熟的法宝,也不是普通金丹修士能够抗衡的。唯有修成金丹七转以后,阴阳五行七种灵气尽在统御的上重修士,开始编制独属于自己的大道纹路,才能抵挡法宝等同于元神力量的本质,甚至将之收取。
诚如寒斐子所言,还有资格参加斗法之人,哪家没有几件法宝?便是随意挑出一件封印力量,也不是这群金丹中乘的参赛者所能承受的。
鹤帜章摇头道:“真阳子的千机带早在许多年前便交给他,直到如今徐无城被鬼道覆灭,真阳子都没有为他开启封印,寒斐大王这话可有些过了。”
寒斐子冷笑道:“真阳子精于算计,谁知道他把千机带给了这小子是什么打算?而且依我看来,这小子能把流砂河催发到这种程度,只怕离解封也不远了,若是孔兄一个不小心放出无量星砂,以无量星砂至沉至重的特性,只怕云中城也要被损坏几分!”
防风无忌也有金丹八转的修为,自打沈彦秋放出流砂河之后,就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四象塔,此时听到几位羽王争辩,拱了拱手苦笑道:“几位陛下,若是再不出手将碧秀心救出来,黄泉道主哪里恐怕不好交代!”
碧洛赋号黄泉道人,取的是幽冥界碧落黄泉归入冥河,生生不息永世不绝之意,防风无忌不敢直呼碧洛赋的名号,只以黄泉道主称之。
流砂河的凶险他也看得出来,只是几位宗师陛下绝口不提碧秀心,似乎有借刀杀人激怒碧洛赋的意思,防风无忌一颗心几乎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碧洛赋虽然不是护短之人,否则也不会把五个儿子都送走,一个也不留在身边,只是世人皆知黄泉道主疼爱儿子,不遗余力的把他们送到十二正宗修行,若是最小的儿子毫无价值的死在云中城,就算最后把怒火都发发泄在大悲宗身上,他们这些见死不救之人,一个都脱不了干系。
倘若因此而莫名奇妙的去承受一尊七劫大宗的怒火,那可真是冤枉至极。
呼延春也是一脸严肃的道:“防风大兄所言极是,还请几位陛下早做决断!”
余下各家代表见防风无忌和呼延春打头开口,也是七嘴八舌的出言相劝,左右无外乎黄泉道主法力深不可测,为人行事也是不依常理,若是碧秀心有个什么不测,碧眼蟾蜍和羽族这份仇恨可就再也解不开了,说不得他老人家还会亲自打上凤鸣城来,找鹤王陛下要个说法。
鹤连山心道:要什么说法?依着碧洛赋的性子,不把凤鸣城天翻地覆,不把沈彦秋挫骨扬灰,这事儿就不算完!
“孔兄,还请接碧秀心出来,再硬撑下去必然伤及根本……我也不想平白交恶碧眼蟾蜍,这一阵就算沈彦秋胜了吧。”
孔雄飞也不言语,伸手一抓将碧秀心扯出来,只见他灰头土脸狼狈不堪,握着五毒追魂枪的手也是不停的颤抖。
见一众元神修士尽皆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碧秀心场面话也懒得说一句,四下拱了拱手,带着随从转身就走。
一直一言不发的随从面如寒霜,深深扫了眼在座之人,似乎是要把所有人的长相都烙印在脑海中。
方才碧秀心明明有身死道消之危,他却一直面无表情的冷眼旁观,分毫没有表露出焦急和担忧,因为他知道,无论是孔雄飞还是鹤连山,根本不敢让小公子死在这里,否则就要承受蟾尊的怒火。
你们吃罪不起神仙道,便得罪得了碧眼蟾蜍么?
孔雄飞控制住缓缓下沉的四象塔,却不提把沈彦秋放出来,似笑非笑的道:“我倒是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鹤连山道:“孔兄请讲。”
孔雄飞道:“适才太岳山出,唯有吾儿与此子愿与鹤兄消弭祸事,不知这份担当可入得鹤兄之眼?”
鹤连山点头道:“孔兄之意我尽知矣,且与诸家稍作商议,才好答复。”
在座的没有蠢笨之人,自然听得懂孔雄飞的意思,为了一个鹤星恫,或者往大了说为了一个云影鹤族,而担上吃罪神仙道的麻烦,究竟值不值,这其中的取舍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孔雄飞隐忍多年,苦于无颜提及羽族之长的身份,一直找不到统合羽族力量的机会,这才东奔西走与各家羽族联络感情,只是他毕竟是凤凰嫡脉,拉下脸面跟他们沟通联络已经是无奈之举,实在是做不到低声下气乃至平等对待,彼此之间称呼一声白兄鹤兄,倒好推到王者大度以及对同境界强者必要的尊重,若真低三下四起来,他身体里流淌的凤凰血脉也不会答应。
如今为了联合云影鹤,一反往日宽容大度的做派,言辞也犀利许多,在座之人不禁同时在想,为了一个鹤星恫得罪神仙道不值得,难道得罪孔雀王就值得了吗?
孔雀王如今虽然有些落魄,却也是实打实的六劫巅峰,随时都有可能进阶神化,成为名副其实的羽族之王,便是元魔山鹰王苍云术也争不走这份殊荣。谁敢断言孔雄飞此生七劫无望?
说来说去还是如此简单直白的道理,他们得罪不起神仙道,便得罪得起孔雄飞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