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鹤太子明目张胆的把他送过来,他也懒得遮遮掩掩,用什么隐身术障眼法,就这般背着手闲庭信步,顺着回廊随意溜达。
这座庭院很大,光是一座水塘就有一亩大小,顺着过堂向里观望,只见回廊一重套着一重,也看不清是三进四进,偶尔碰到几个扫撒的侍女,也都是绷着一张脸闷声不吭的清扫,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如同机关家打造的机械傀儡一般,这时他便他躲在角落悄悄闪过去。
穿过两重曲折的回廊,沈彦秋几乎有些被绕晕,自打进了庭院之后,他就一直专心关注着千千心结的变化,猜想倘若真是鹤星恫的梧桐苑,这么近的距离,千千心结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可偏偏就是没有动静。
即使他施法推动千千心结去感应,仍旧去泥牛入海,一点反馈都没有。
千千心结乃是一道咒术,其中蕴藏着鹤星恫的灵魂烙印和气机,在没有外力的干扰之下,纵然远隔万里之外,只要他催动千千心结,都能与鹤星恫建立微妙的联系,可以彼此感应到对方。
如今就在云中城里,甚至很有可能身在梧桐苑,又能和鹤星恫相隔多远?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鹤连山封印了鹤星恫体内千千心结的力量,生生掐断了他们两个之间的联系。
“一书一册一盏黄,一壶秋月一炉香。”
“一床一被一老狗,一念相思一断肠。”
正要再往里去,忽然听到有人在念诵诗文,沈彦秋眼睛一亮,赶紧向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
念诗的声音很陌生,听来是个女子,只是声线略显浑厚,带着一股子英武豪迈,没见到人都给人一种大大咧咧、心直口快的感觉。
就像仗剑行侠行走江湖的仙女,有不输男儿的气概。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首诗。
是他写的。
整个云中城除了鹤星恫,还有谁会知道他写的东西?
到了念诗处的房外,沈彦秋侧身躲在窗边,又怕从里面透过窗纸看到他的影子,便把隐身术一丢,朦朦胧胧消去痕迹。
“这也叫诗?”
那女声甚是嫌弃的道:“言辞直白粗鄙不说,连猫啊狗啊的都用上了,还故意拿什么秋月、香炉硬撑,强行衬托意境,实在是没有水准。”
“跟守言哥哥比,差远了!”
沈彦秋万分尴尬。
当初他在五洲世界之时,最是喜欢仙侠一类的志人志怪,否则也不会抱着半册四野神州志当宝贝,走到哪都要带上。便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自觉读了几本书,见识了些许书上描写的情情爱爱、生离死别,就觉得读懂了许多人生哲理,看透了诸般红尘色相,心灵和意境都得到了升华,忍不住也学人写诗填词。
甚至还依着梦境中模糊的事件,给自己取了个别号,叫什么心堂主人,如今回想起来自然是满满的尴尬。
只是那时他亦不曾经历过感情之事,多少有些强赋情感、无病呻吟的味道,只奈何自家难以自视,还觉得颇有文采品味。
后来结识鹤星恫之后,在南海捕鲸船上闲来无事,便把自己当初在五洲时的许多事情同鹤星恫一一分说,自然也把这首诗给扯了出来。
鹤守言是鹤连山御口敕封的云中君,云岭尚书的得意弟子,沈彦秋这几句似诗非诗的东西,怎么能跟他比?
只是此事只有他和鹤星恫与方天震三人知晓,便是段景涵也不知道,这女声他确定素不相识,如何能拿到他以前的诗文?
莫不是恫儿与她的?
该是怎样的交情,恫儿才愿意与她分享本该独属于他们两个的秘密?
沈彦秋凝神再听,果听得又传来一阵翻纸声,那女子清了清嗓子,接着念道:“也效先贤做愚诗,总把稚昧说情痴。如今幡然回首看,一斤文采八两汁。”
“一斤文采八两汁……哈哈哈,这人倒是有些自知之明,写的还挺搞笑嘛!”
“哈哈哈,还挺好玩儿!一床一被一老狗……一斤文采八两汁……心堂主人?!哎哟,心堂老狗?哈哈,我说姐姐,我看这人真的好像条狗哎!”
沈彦秋的脸立马就黑了。
他如今早不敢以文人自居,更不敢同旁人说起自己写过诗填过词的事,平日里想起来时,多半也是自嘲一笑。
可是自嘲和被人嘲讽,那感觉可是真真的不一样。
“宿桐!”
另一个轻柔的女声有些愠怒的道:“不许你嘲笑公子!你要是再这样,以后就不要来陪我了!”
爽朗女声连忙告饶:“好好好,都依姐姐的,你说不说就不说!怎么都是你家公子最好,这文采,啧啧啧,真是好文采啊!”
轻柔女声道:“公子又不像老师一般,去儒家修习过学问,哪里来的引经据典?况且诗文不过从心之言,非得晦涩难明,一句话里藏上三五个典故才算好吗?”
“我跟老师学了这么多年,连一句诗也写不出,你若要笑,便笑我好了。”
爽朗女声忙道:“好姐姐,我哪敢笑你?”
轻柔女声哼了一声:“你元宿桐还有什么事是不敢做的吗?鸿族的公主殿下,鹄族未来的太子妃,真是好大的身份!”
“哎哟我的好姐姐,你可饶了我吧!”
叫元宿桐的女子嘻嘻哈哈的道:“说什么鸿鹄白凤,还不就是大雁天鹅!放到那些名门大派的嘴里,不过是个鸟人罢了,我可不敢往自己脸上贴金!再说了,嫁给雁天翔是我们家老爷子的主意,我可没答应!谁愿意嫁谁去,反正我是不去!”
“嘿嘿,鹤伯伯还让你嫁给孔香君那家伙呢,你不也一直不答应么?”
沉默。
元宿桐支支吾吾几声,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也陷入沉默之中,无聊的翻弄纸张。
沈彦秋只觉喉咙一阵发痒,浑身都有一股酥麻的涌动朝着头顶上冲,寒毛倒竖头皮发麻,张嘴喊了几句“恫儿”,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口。
“什么人?”
沈彦秋几度抬手想推开门,可一双与心意相通的机关臂就像失灵了一般,怎么也不听使唤。陡听元宿桐一声轻喝,一道燕形气劲透窗飞出,一头撞在沈彦秋胸口。
“噗”的一声闷响,沈彦秋身上顿时泛起一阵白光,正是他手上压制缚龙索的寒冰破灭圈,瞬间破碎成冰晶寒气,将燕形气劲冻结成冰,同时湮灭。
这道燕形气劲蕴涵充沛的剑意,寒冰破灭圈只来得及湮灭燕形,却无法形成寒冰力场消磨剑意,被澎湃的剑意顺着经脉闯入体内搅动脏腑,登时口喷鲜血。
沈彦秋站定不动,猛吸一口气,藏于鼻窍的水火锋同样顺着经脉进入体内,镇压在脏腑肆虐的剑意。
“咦?还是个高手!竟然吃得住我一记燕斩!来来来,正好本姑娘闲着无聊手痒,正好跟你玩玩儿!”
感应到剑意被镇压,旋即被磨灭,元宿桐又惊又喜,抬手就是五道剑气飞出,化作燕、乌、鹊、鸪、鹭五形,绕着沈彦秋上下翻飞,各发一式剑招。
晓燕衔泥、寒鸦投石、喜鹊登枝、鹧鸪隐草、白鹭拂水。
五道剑气各发清鸣。
沈彦秋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怪异的真形剑术。
真形剑一般都是模拟神魔异兽,诸如四象真灵剑,就是模拟四灵神兽,尤其以白虎真形剑最为犀利;亦或者是星辰真形剑,模拟周天星斗序列,例如五斗真形剑中的北斗真形,周天星辰剑中的列宿真形等等。
亦有模仿山川湖海的真形剑,例如鼎鼎大名的太岳真形剑,就是以剑意模拟镇压中天的太岳神山,剑意之厚重犹如太岳神山从天而降。
只是诸般真形剑术中,幻化的真形本体越是强悍,剑术的威力也就越大,试想以四灵神兽和周天星宿演化的真形,岂是一块石头或者一头水牛这样的俗物所能相比?
从来没听说哪个修炼剑术的修士,会把自家的剑意模拟成桌椅板凳的。
元宿桐的剑意真形竟然全是最为常见的鸟雀之形,着实让人意外,只是剑气犀利清鸣连连,激的他寒毛倒竖,显然也是极为上乘的剑术。好在他也不是战斗的雏儿,这五道剑气虽然因为距离短而骤然临体,逼得他没有丝毫躲避的时间,却也难不住他。
五禽真形要定他五脏六腑,封锁住紫府小世界,沈彦秋自然不能让他如愿,当即一震神宫,周身五彩云霞弥漫,使出冻魔道中的北极神光剑,又把五行剑丸飞出,在五彩云霞之中穿梭,迎上五禽真形。
“公子?”
一招一式不过瞬息之间,等到鹤星恫看向门外,沈彦秋已经被五彩云霞遮住,五行剑丸和五禽真形不住碰撞。
她早就和沈彦秋灵肉相交,自然知道沈彦秋十方冻魔道的诸般变化,五彩云霞护身虽然常见,但独属于北极神光剑的冰魄神光她却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欣儿快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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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割
唔,写情情爱爱的东西真的是难受,我自己都没经历过,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去描述两个人爱的死去活来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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