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震嘿嘿笑道:“秋哥儿献药有功,求一个外族羽人的身份应当不难。掌门师兄收到请帖之后,特意从齐师伯那里请了一颗日月定颜珠,乃是我诸葛师叔闭关三日,亲自以六欲天魔诀加持的不老长春咒,正要献给王妃做嫁女之礼。”
方天震搓了搓手,歪着头笑道:“我也要进宫献宝,不知能否随行?”
鹤守拙听到“诸葛师叔”四字,顿时眼睛一亮,随即压住心头的欢喜,道:“定颜珠乃是魔山至宝,又是齐真人和诸葛前辈亲手加持,更是难得!”
定颜珠便是定颜珠,无论男女佩戴,都能永葆青春。不过对凡人来说价值连城,对修士的作用便要打些折扣,不得长久。只是前头加了日月二字,显然是齐春水以长河落日的法力凝聚,定住阴阳二气,再加上诸葛春花加持的不老长春咒,这枚日月定颜珠便能长久,永久滋养修士的肉身。
其实这都不算什么,只有神婴境之下的修士才会肉身衰败,容颜枯萎老去,那些此生无望修成元神的修士,自然把定颜珠当做无价之宝看待,可对于鹤连山来说,想要求得一枚和定颜珠功用相当的宝物,也不算难事。
唯独诸葛春花亲手加持这一句,戳中了鹤守拙的心尖儿。
鹤帜章倾心诸葛春花,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便是诸葛春花嫁了虞春秋,鹤帜章的心意也从未改变,后来虞春秋渡劫失败,死在九重雷劫之下,鹤帜章也不是没动过迎娶诸葛春花的心思,奈何诸葛春花次次婉拒,言道未亡人配不得鹤尚书,更是赠诗一句: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以感念鹤帜章千年不改的情意。
鹤帜章爱她守节,愈发不忍放弃,便是鹤连山也多次致书齐春水,请他帮忙说项,诸葛春花仍旧是不从。
旁的不说,只要鹤帜章知道这枚日月定颜珠,是由诸葛春花亲手加持,说不得都要同鹤连山讨要。
鹤帜章是鹤星恫的授业恩师,又是鹤连山钦封的太子太师,公主太子都在他门下习文修法,更是以游历修行道时,于人间王朝的官职加封,官拜云岭尚书,可谓云影鹤族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一颗定颜珠,慰藉老臣心,鹤连山和王妃都不会舍不得。
“两位道兄请,贫道头前带路!”
鹤守拙一高兴,竟然连道友也不叫了,便是方天震这个金丹一转的家伙,也被以道兄相称。
三人快步出了精舍,鹤守拙便挥手召来一头巨大的红顶雪鹤,足有两间房屋大小,通体洁白如雪,宽阔的背上定着一座一丈方圆的精致阁楼,缓缓落在院中,趴伏于地,侧开一张翅膀当做阶梯,请三人上去。
方天震讶然道:“这是什么规格的待遇?”
鹤守拙笑道:“这是吾王赐给老师的代步灵鹤,飞雪。只是老师功力深厚,又不愿以本族同类为坐骑,这才留给我等门下弟子使用。骑乘飞雪入宫,自然代表着老师的允许,守言师兄更不会拦截盘问,可以直达内宫。”
鹤守拙扬了扬眉毛:“实不相瞒,只要骑乘飞雪,除了王妃的寝宫,便是公主的梧桐苑也去得。”
方天震乐不可支,排着飞雪的翅膀道:“哈哈哈,能去梧桐苑?真是太好了,哈哈……那就劳烦飞雪兄弟了!”
飞雪灵动的大眼睛转了转,轻啼一声。
鹤守拙几步上了阁楼,脸色古怪的道:“飞雪虽然是老师的坐骑,却也被收入门下,是贫道的师妹。”
“啊哈哈……”
方天震尴尬的搓搓手,心想着刚才拍那两下,算不算摸了姑娘的手?想到这里也不好意思再抚摸飞雪的翅膀:“原来是飞雪姐姐,莫怪莫怪,是小弟看走了眼也!”
飞雪又是一声轻啼。
方天震皱着眉头道:“小弟耳朵不太好,不知道飞雪姐姐说的什么意思,守拙师兄,你给翻译翻译?”
鹤守拙呵呵笑道:“她夸你风趣。”
方天震故作扭捏的道:“哎呀,飞雪姐姐谬赞了!小弟是魔山方天震,绰号玉面小……”
沈彦秋再也忍不住,一脚踹过去:“赶紧滚上去!”
他倒不是觉得丢脸,反正这些所谓的礼数教条之类的东西,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些繁文缛节,整天在别人面前装的道貌岸然,时间一长任谁都要生出一副虚假的面孔,以至于到最后连自己都分不清,究竟哪一张脸才是真正的自己。
只是方天震蹦跶的太厉害,虽然说无伤大雅,却实在是太闹腾。
方天震两手捂着屁股纵身跳入阁楼,怪声叫道:“你再动手动脚的我可翻脸了啊!”
沈彦秋冷着脸道:“你翻一个我看看?”
方天震立马认怂,一本正经的道:“咦?天色有些昏沉,莫不是要天黑了?嗯嗯,时候不早了,守拙师兄快快出发,莫要耽搁了咱们献宝的时辰!”
饶是鹤守拙师承鹤帜章,学得一肚子好文章,守着儒家圣人之礼,此时也忍不住在心头暗骂。
凤鸣城有护城光幕罩住,天空昼夜一片纯白透亮,哪有什么天色昏沉之说?这转移话题的方式如此简单直接,且毫无关联,果然不愧是名动魔山的划船不用桨,无风三尺浪!
“他该不是兼修了六欲门的葵花真经、太阴元葵秘法,弄得不男不女,心性大变吧?不可能,凌真人是女中豪杰,刚强更胜男儿的女丈夫,怎么会让关门弟子修炼这种功法?”
关门弟子和开山弟子一样,都是为师者极为欣赏器重的弟子,将来要传承道统衣钵,将自己这一支发扬光大之人。六欲门虽然也是正统的魔道正法流传,可凌怀栩却是剑仙里少有的女修,性格果敢刚强,比之阳刚男儿也胜过三分,怎会允许方天震修炼葵花真经,自绝阳)根,坏了阴阳?
沈彦秋也是哭笑不得,心知方天震卖乖弄丑,只是为了缓解他紧张的情绪,心里又是好气又是感动,便由着他耍宝玩闹,晃身也上了阁楼。
鹤守拙实在是不想跟他说话,便装作驾驭飞雪,目不斜视。
方天震见鹤守拙不愿理他,便扯着沈彦秋道:“你去给鹤王献礼,不知道鹤王会不会把嫂子叫出来见见你……唔,想来应该是不行,否则大家都跑过来献点东西啥的,岂不是都能见到嫂子?”
沈彦秋怒道:“知道见不着还废什么话?”
方天震嬉皮笑脸的道:“怎么说也是你岳父岳母不是?旁人献礼暂且不提,你送点东西还不是理所应当?况且那什么真灵丹又不用你费功夫,都是无心前辈与你炼制好的,你只管偷着乐就够了!”
沈彦秋道:“师尊与我恩重如山,我只要好好修炼光大痛苦山一脉,让我凄凉洞大悲宗不至没落,就算是不辜负了师尊的厚爱。我算是想明白了,无论是徐师还是师尊,他们给我的我都无法偿还,索性也就不多想了!这一辈子太长,总有慢慢还清的一天!”
“说的也是。”
方天震想起凌怀栩的谆谆教诲,也不禁心生感叹:“师尊传我冰河洗剑录,便是魔剑生死棋和法界万剑诀也许我参悟,生生拿丹药堆出一颗金丹来,为的就是于杀劫中多一分自保的力量,不至于轻易化作劫灰!要说咱哥俩也是倒霉,刚刚踏入修行道才几年?这就撞上一元一次的一千七百红尘杀劫了!如今封魔榜迟迟不肯降临,打魔鞭也踪迹全无,如今身死道消的修士没有封魔榜接引真灵,死了也就真个死了!”
沈彦秋道:“那就好好忍着让着,别尽惹些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说些自己收不回来的废话,这是取死之道!我曾得徐师传龟心法,如今也把这句话送你:当缩头时且缩头!”
鹤守拙冷不丁的插了一句,赞道:“好一个当缩头时且缩头!钧天剑徐沐白徐大先生的龟心四剑,果然是深得隐忍之道!”
沈彦秋面色转悲:“可怜徐师一生和善,刚刚修复神婴重回元神,就被贼人加害,连真灵也不曾留下!徐师以北极玄天上帝真武镇魔法印成道,龟心法却没有流传!待此间事了,我便为他寻一个衣钵传承的弟子,将龟心四剑传下去!”
鹤守拙道:“北极真武乃是龟蛇二相,徐前辈专修灵龟相,领悟龟心四剑,道兄若是为徐前辈寻弟子,不妨到妖族看看,灵蛇一脉若有适合的,说不得便能龟蛇相合,修出一尊玄武元神!”
“徐前辈以人身修龟相,想来对种族的区分并不介怀,道兄寻人族也好、妖族也罢,总归都要于心性上契合灵龟本性,否则便是天资如何卓绝,也未必会有建树。灵蛇一族虽是妖族,更是被我鹤族克制,未尝没有契合龟心法的良才美质,倘若真能龟蛇相合修成北方玄武本相,也算是意外之喜。”
“如此,也算光大了徐前辈的道统。”
沈彦秋想了想,觉得鹤守拙的建议甚是可行:“守拙师兄这个法子甚好,若得闲暇,我便去灵蛇一族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