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进了钦天监大门,脚下是一条砖石铺成的笔直大道,四周云雾缭绕,可视度极低,最远只能望见三四米开外的东西。
道路两侧隐约能看见一些石像,看造型应该是十二生肖。
至于主体建筑,众人走了快一盏茶的时间才走到仪门。这是钦天监的第二重大门,到了这儿虽然还有雾气,但可见度已经高多了,可以看见七八米开外的地方。
灵台郎带着他们往右手边走,是一道小门,门匾写着“便门”,也叫做“人门”。与之相对的是另一边的“鬼门”。
活人走人门,死人走鬼门。
鬼门不吉利,平时也处于关闭状态。
过了仪门理应就是大堂,但这灵台郎并没有领着他们去大堂,而是又拐了个弯儿去了一个偏院的正房,算是钦天监的偏厅,让他们在此地候着,自己则带着死者画像先离开了。
“他娘的,这狗东西好无礼!”
“王血幡好歹也是四品官,就这般招待我们吗?”
“呸!老子大老远过来帮他们抓人,连盏热茶都没有!”
镇魂司一群人在偏厅里简单逛了一圈,一个个都骂骂咧咧的。
这偏厅小的可怜,他们一行九人进来连座位都不够分,许新正几个年轻人只能站着。
王景渊坐在椅子上也脸色阴沉难看,若不是担心那妖女再在京城惹是生非牵连到镇魂司,他才懒得过来呢!
“仲元。”王景渊忽然呼唤道。
许新正连忙跑上前去,原来又是询问他与那灵台郎的恩怨,简单解释一遍后,王景渊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他在钦天监小心一些,不要被人抓住把柄。
许新正自然也晓得这里是人家的地盘,所以一直紧跟着同僚。
过了一阵不见人来,王景渊又说道:“明日就是八月十五,钦天监要休沐两日,那妖女便是易容术再高超,可面对那朝夕相处的家人,休沐两日共处下肯定会被怀疑的,因此她今日必定要潜入钦天监将想做的事情做完。那灵台郎要了死者画像说去值房找人,怎么这么久都没回来?”
“这狗东西别是让那妖女发现了吧?”
“他娘的,防咱们跟防贼似的!”
镇魂司几个弟兄也不耐烦地骂道。
许新正望着外面灰蒙蒙一片,心里又焦急又无奈。
错过今日,可就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再有机会抓住那妖女了。
偏偏这钦天监好不配合,带他们进来后都不准他们乱跑,这抓哪门子人呀?
“大人,我怕那厮公报私仇,根本不急着去找人,故意先吊着我们呢!”许新正小声与王景渊说道。
王景渊点点头,在大门外他就看出这个灵台郎是个睚眦必报之徒,趁此机会公报私仇并非不可能。
“他娘的,若是因此让那妖女逃了,便是苗国师护着,老子也要……”王景渊重重捶了下桌子,但说到后面语气都轻了:“咳咳,想来苗国师不会护着这种宵小之徒的。”
“……”众弟兄扭过脸去,假装没听见。
就在众人尴尬之时,屋外总算来人了。
这次却换了个人,看衣着装扮应该是个九品的监候。虽然还是有些趾高气昂,但比起之前那个灵台郎要好多了,至少上来懂得先施礼,然后才问道:“我家国师问哪个叫许新正?”
听到他问这话,镇魂司众人脸色十分难看。
许新正刚要答应,王景渊便先冰冷着脸问道:“妖女呢?”
那监候客气地又向王景渊施礼解释道:“王大人要找的人,叶大人已经去查了,但钦天监今日要赶在中秋休沐前把事务处理完毕,比较繁忙,需要多费些时间找人,你们在此耐心等候就是。但我家国师知道这个上次杀她水猴子的许新正也来了,特意让下官来传唤他。仅他一人!”
水猴子,指的是许新正上次杀的那只行尸。
居然被叫做水猴子?
合着是那苗国师养的宠物呗?
许新正内心冷笑一声,又听王景渊说道:“上次的事情两个衙门之间已经彼此照会过了,苗国师何必再纠结不放?”
“王大人想多了,我家国师只是好奇镇魂司护的是什么人,单纯想见见而已。还请大人行个方便!”监候拱手道,话说得客气,语气中却带着威胁:
苗国师要人,你一个四品武夫废话什么?
王景渊也显得为难,早知道还有这破事儿就不带许新正过来了。
许新正见状,与他交换了个眼神,主动站出来回应道:“这位大人,在下便是你要找的许新正,草字仲元。”
“哦,就你叫许新正呀?跟我走吧。”那监候好无礼地上下打量他一番,冷哼一声,与之前跟王景渊对话时分明两幅嘴脸。
王景渊拍拍许新正的手臂,故意大声些安抚道:“你且放心随他去吧,我们在此等你回来!苗国师素来仁厚,想必不会为难你,坏了与镇魂司的交情!”
“呵。”那监候听出了他的话外音,冷哼一声带着许新正出去了。
等他们离开,宋泽等人才忧心忡忡地围过来,问道:“大人,这苗国师怎么这么记仇呀?莫不是那狗东西设局想加害老四吧?”
王景渊脸色阴沉地摇摇头:“不知道,这里是钦天监,他都说是苗国师要人,我也不好质疑什么。且等看看吧,仲元好歹是镇魂司的人,钦天监再怎么无礼也不能伤他,否则便是驳了皇上的脸面,到时候苗国师也说不过去!现在就怕他用什么东西来陷害仲元,只能指望仲元机灵一些,莫被人抓住把柄追责好!”
“这钦天监,越来越不像话了!”
“恃宠而骄,迟早有一天要办了他们!”
几个人恨恨地攥着拳头,再没人坐下了,守在屋里等人回来。
……
而另一边,许新正跟着那带路的监候在雾气中左拐右拐,一路来到了湖畔。
湖面同样是雾气缭绕,望不见头。
许新正警惕地抓紧自己手中的刀,心想:这厮不会要将我踹进湖里,然后对外宣称我是失足溺死的吧?这雾气缭绕看不清路的,他们说是失足溺死,镇魂司还真不好追查。
“顺着这湖畔往前走,我家国师就在前面等你。自己注意些脚下,莫掉湖里了。”监候为他指路道。
许新正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大人不与我一起?”
“国师只见你一人,我就在此地等你,一会儿见完国师,你原路返回就是,莫要乱跑!”监候冷漠地回答道。
听着好像并不是许新正担心的那样要将他踹进湖里?
难道苗国师真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