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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九章,活下来

    夜半,小周山,桑兰官军大营,河成秀中军帐,灯火通明。河成秀一身戎装,在案几后正襟危坐,旁边站着按剑而立的葛风玄。河成秀身边,坐着新近投降的原河顿麾下大谋士常荣光,。一名校尉带着十余名小卒推着被五花大绑的常生云走进中军帐,那名校尉见了河成秀,朗声道:“陛下,常生云已经带到!”

    众小卒把常生云推到案几前不远处,齐声喝道:“跪下!”常生云见了河成秀,把脸扭到一旁,鼻子里哼了一声,根本不跪,貌似很是不屑。押送常生云的校尉大怒,喝斥道:“大胆!”一名小卒在常生云腿弯狠狠踢了一脚,常生云一个踉跄摔倒。常生云干脆就势坐在地上,一脸倨傲,根本没有任何服软的意思。

    校尉更怒,就要上前动手,河成秀摆摆手,“行了,他不跪就不跪吧!”

    河成秀目视坐在地上的常生云,一脸威严道:“常生云,你跟随叛逆河顿父子谋反,本是罪不可恕!如今你已经兵败被擒,寡人求贤若渴,又怜惜你一身好武功,所以不忍心杀你,期望你能从此为国效力,你怎么想?”

    坐在一旁的常生云堂兄常荣光也劝道:“兄弟,河顿大势已去,兵败如山倒,首善城陷落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我已经看透形势,率部归顺了桑兰王。咱们常家这些兄弟中,你带兵最强,武功最高,是咱们常家的骄傲!我已经在陛下面前为你求过情了,只要你肯归顺陛下,陛下至少也能加封你为三品将军!兄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常生云厉声道:“住口!当年我常生云落难之时,除了太上皇搭救之外,没有人对我伸出援手,就更别提常家的本族兄弟了!你还有脸提什么兄弟情谊?我被关进大牢的时候,你这个兄弟在哪里?之前我不和你常荣光翻脸,那是因为你我共同效力于太上皇麾下,好歹算是共事的同僚!”

    常荣光没想到常生云会这么不给他面子,当众揭短。常荣光气得嘴唇哆嗦道:“你……你……”他是真没想到常生云会记仇。之前常生云家道中落的时候,族中人人嫌弃,觉得这个练武的小子没有任何前途,没人能想到后来有一天常生云也会发达,成为河顿手下第二猛将。

    常生云又望向河成秀,冷笑道:“为国效力?请问我被人诬陷,下狱之时,国在哪里?这样的桑兰国,并不值得我去为之效力!我知道河顿不是什么好人,可是在我蒙难之时,只有他出头救了我,他是我常生云的救命恩人!我和他非亲非故,他肯出头救我,我当然要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更何况他对我是救命之恩?”

    “你们也不用劝了,我常生云是响当当的汉子,恩怨分明!不会因为你们说几句好听话,再用什么高官厚禄来引诱,我就卑躬屈膝,变节投降!你们要杀就杀,要砍就砍,悉听尊便!十八年后,我常某还是一条好汉!到时我领兵回来报仇,杀光你们!”

    河成秀还想再劝两句,身后葛风玄朗声道:“陛下,既然常将军如此忠于河顿,不肯归降,这事倒也简单!人各有志,不可强勉,不如就推出去杀了吧,以成全常将军忠义的名声!”

    常生云听到葛风玄建议河成秀杀他,不由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愤恨。常生云极其爱惜名声,常以忠义自居。今天在战场上被河成秀俘虏,常生云已经感觉到非常丢脸了。现在河成秀带人劝降,他如果真降了,绝对有损自己这些年忠义的名声,脸上也实在挂不住。常生云极其爱惜羽毛,简直到了变态的地步,他不想死,但是又骑虎难下。

    况且河成秀是河顿的死敌,让他投降河顿的敌人,常生云实在是做不到。

    河成秀沉吟了一下,正要传令把常生云推下去砍了,既然常生云不肯降,那就依葛风玄的意思,杀了成全他的名声吧。

    正在此时,帐外一个声音道:“桑兰王,刀下留人!”河成秀和葛风玄等人抬头望去,却是楚随心带着冷东海、胡铮珠走进中军帐来。河成秀早就传过命令,楚随心到他的中军帐是不需要亲兵通传的。

    河成秀见楚随心来了,微笑起身,对楚随心道:“楚兄弟,你来了!快请坐!怎么,你这是来给常生云求情喽?”

    楚随心瞧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常生云,嘴角翘起道:“桑兰王,这人是条好汉子,你杀他容易,只是可惜了这个人才!这样吧,他不愿意背叛河顿归顺你,我也能理解他。正巧我准备过一阵子杀回大越去找种士良算账,手下缺人呢,你不如把他送给我好了!岂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河成秀哈哈笑道:“好啊!既然兄弟想要常生云,那就送给你!”河成秀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反正这人只是个俘虏,送给楚随心他也不损失什么,还能让楚随心欠他个人情。以常生云的武功和带兵能力,杀掉了委实有些可惜,不然河成秀也就不会试图劝降常生云了。

    常生云给楚随心闹得一愣,他原以为自己今天必死无疑,却没想到楚随心会在这关键时刻为他求情。常生云低下头,不说话了,他也不是真想死,只是骑虎难下,他又能怎么办?他好面子,现在楚随心给了他面子,他还能一心求死吗?活着不比死了好?

    楚随心又和河成秀聊了几句关于明天战事的事情,就告辞而去了,明天还有仗要打,今晚要休息好。战事的事情自有河成秀安排,楚随心率人配合他就好了。刚才楚随心听说常生云的事情,猜到以他的脾气多半是不肯投降的,所以他过来就是要救下常生云的。

    静夜里,楚随心带着三个人走向自己的营帐。胡铮珠打着灯笼和楚随心并肩而行,冷东海和常生云在后面。楚随心没说话,保持沉默,冷东海和胡铮珠也不说话,除了兵营里巡营士卒的只有走路的沙沙声。良久,常生云问楚随心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楚随心毫不掩饰道:“给你留条活路,给我多个帮手,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怎么样,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劫后余生的常生云点头道:“满意!一点儿也不藏着掖着。不过侯爷就这么确定我会为你效力?万一我拍拍屁股悄悄走人了呢?”

    楚随心失笑道:“之前河顿救你,你不负他,他跟了他那么多年,甚至他谋反了,你明知他是错的也对他不离不弃。今天本侯同样救了你,相信你也不会辜负本侯的信任!况且河顿只是桑兰国的亲王,如今又谋反事败。我却是大越国的安越侯,地位远高于他,而且我要做的事情是清君侧,你跟着我不比跟着河顿有前途?”

    “当然,虽然我救了你,你也可以选择不跟着我,这事我不会勉强你,毕竟强扭的瓜不甜。不过就算你想要离开,这几天你也不能离开军营,等河成秀与河顿的事情有一个了结,我会放你走的。不然你万一又回到河顿身边去,我对桑兰王也不好交代。”

    常生云仰头看着天空的星斗,一声长叹道:“我之前已经劝过河成旭不要谋反,他不肯听我劝,我也没办法!和亲王对我有活命之恩,我又挣着和亲王府的俸禄,我能怎么办?这些天在战场上,能做的我都已经做了,我尽力了却无力回天,虽然兵败被俘,但我没有投降河成秀,我没有对不起和亲王!”

    “至于我是不是要报答侯爷的救命之恩,还请侯爷给我几天时间,让我好好想想,过几天我会给侯爷一个答复,怎么样?”

    胡铮珠大怒,侯爷救了你,你却说出这样无情的话来,还要给你几天时间让你考虑考虑,这个人简直太过分了,你以为你是谁啊!胡铮珠眉毛一立,就要发火。和胡铮珠并肩而行的楚随心当然把胡铮珠的神态看得清清楚楚,楚随心不动声色按住胡铮珠的肩膀,笑道:“这一段时间一直在打仗,每个人都很累,常将军白天受了惊吓,让常将军休息几天也好!”

    冷东海在后面看到楚随心和胡铮珠的举动,笑着解围道:“不错!虽然咱们侯爷救下常将军,可毕竟人家的故主还在人世!虽然说常将军已经报答了河顿的救命之恩,可也不能让常将军在这个关头随军攻打首善城去吧?那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这样,先让常将军休息几天,等仗打完了让他到我的虎士营来,我的虎士营还缺一位副统领!”

    常生云向冷东海投去感激的目光,冷东海说中了他的心事。现在河顿还活着,他常生云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个关头杀回首善城就是了,那等于要他的命一样!至于河顿兵败,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常生云也看到这一点,现在就算他还在河顿身边,也是无力回天了。其实他只想安安静静活下来,这一仗,把常生云的锐气彻底打没了。

    白天如果常生云能带兵活捉河成秀,那是唯一的机会,但是他没能做到。其实白天他虽然看着河成秀就在阵前不远处,但也只是看上去很美,其实他根本没机会。只是常生云无论如何不想站在河顿的对立面,所以,他拒绝了河成秀的招降。但楚随心现在又给了他活命的机会,给了他面子,他总不好拒绝活下来的机会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