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平东城南,叛军正对城南门的投石车营地,灯火通明,十辆投石车正在间歇式向平东城城墙抛投石块。城上也不时有石块投掷回来,以此反击,不过势头上明显要弱得多。每辆投石车需要百人协同操作才能把石块砸向城楼,这十辆投石车共计有上千人在忙碌,而且还有六百精锐步兵在暗中负责保护,以防城中出兵偷袭。
昨晚贺安邦派人出城袭击了叛军两处投石车战阵,斩杀数百人,今晚只是不时让城头上的戍卒用投石车还击,并没有再次派兵出城袭击叛军,看来贺安邦也明白得意不宜再往的道理。
昨晚城中贺安邦敢派兵袭击叛军,是攻其不备。在杀散护兵,小小教训了叛军投石车兵一次,选择了见好就收,再出城多半就要中计。毕竟谁也不是傻子,战阵昨晚被袭击了之后,却仍然坚持不撤,那一定是已经挖好了一个坑在等着嘛。
叛军的投石车兵忙碌到丑时三刻,都已经疲惫了,有的人甚至想打瞌睡。就在此时,忽然四周喊杀声大起,一彪军马在黑暗中闯出来,把暗中负责防护的步兵先解决了。随后这支兵马开始在投石车战阵中往来冲杀。喊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投石车兵如同割麦子一样被砍倒在地。
这些投石车兵做梦也没想到,敌人胆子如此之大,明知四周已经有了护兵,今晚竟然还敢出兵袭击他们的阵地。小半个时辰过后,这些投石车兵连同负责防护的精锐步卒已经被屠戮殆尽。这支军队屠掉了投石车战阵之后,就马上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不过有重伤未死的叛军发现,这伙人的衣甲与自己相同,只是胳膊上都缠着一块布,各色都有,有白有黄。
难道这些人是造反?这些人不要命了吗?……
天光大亮,河顿正在美妾的服侍下吃早餐,校尉周亦龙急匆匆走进营帐禀报,“报!太上皇,出大事了!据探马来报,昨夜我部南城门外的投石车战阵再被敌军突袭,投石车兵和护兵除十余人重伤,其余全部阵亡!”
河顿大怒,斥道:“我们不是安排人马保护投石车战阵了吗?去,速叫祝长彪进帐来见我!”
周亦龙答应一声,飞奔着带人去寻祝长彪。河顿把侍妾喂到嘴边的小咸菜嚼了,嘟嘟囔囔道:“这个祝长彪,在搞什么!寡人让他带兵攻城,他居然两次让贺安邦袭击了营地。今天竟然是探马来报……”河顿说到这里,忽然停止咀嚼,情况好像不对啊?这事不是应该祝长彪亲自来报告吗?
很快,周亦龙回来向河顿报告:“太上皇,昨天半夜,祝将军率领一支兵马往南去了,说是奉太上皇诏令,让他做先锋迎战河成秀!”
河顿怒道:“胡说!寡人几时让他去打河成秀了?再说这两天河成秀根本就没有任何动静!寡人还在这里坐等河成秀来救平东城呢!”
河顿忽然省悟,大怒道:“祝长彪这是反了!是谁私自放走祝长彪往南走的?”
周亦龙见河顿发怒,小翼翼答道:“听负责夜巡的娄将军说,祝将军手持太上皇的金令箭,他当然要放行!”
河顿怒气冲天,站起身一脚踢翻面前的案几,两名美貌侍妾吓得瑟瑟发抖。河顿咆哮道:“反了他了!寡人命他三天打下平东城,他这是打不下来平东城,带人畏罪逃跑了!叫娄赫志进帐来见我!”
周亦龙急忙又飞奔去找昨晚巡夜的将军娄赫志,时间不大,娄赫志进了王帐,一脸惶恐向河顿跪倒,“末将娄赫志,见过太上皇!”去找他的路上,周亦龙就已经把事情向娄赫志讲明了,娄赫志知道自己闯了祸,当然害怕!
河顿暴怒道:“娄赫志,昨天夜里是你放祝长彪往南去的?他走了有多久了?”
娄赫志只好向河顿叩头道:“是,太上皇!是末将放祝将军通过的!大约有两个时辰了!当时祝将军手持太上皇所赐发的金令箭,说太上皇有密令,让他为先锋,带本部兵马迎击河成秀,末将当然不敢拦阻!毕竟,毕竟祝将军手持太上皇的金令箭,可以先斩后奏的!”
河顿冷笑道:“哦!原来你是怕祝长彪手持金令箭可以杀你!哈哈哈哈……难道他可以杀你,寡人就不能杀你吗?来人,把娄赫志给我推出去斩首,号令辕门!”
娄赫志听到河顿要杀他,真是吓得魂飞魄散!娄赫志慌忙向河顿叩头,哀求道:“太上皇,末将冤枉啊!祝将军手持金令箭,那是太上皇给的特权,末将有几个胆子敢拦他?”
河顿根本不听,咆哮着叫人把娄赫志拉下去斩首。帐里正闹着,忽然帐外亲兵高声报道:“报!运粮官冒昌象求见太上皇!”
满脸怒气的河顿问道:“他来做什么?”想了想又道:“叫他进来!”毕竟冒昌象既是做过前锋将军的人,也能用来押运粮草,算是河顿的心腹,比较靠得住。
冒昌象进了中军帐,向河顿拱手,一脸正色道:“太上皇!末将刚刚听说,祝长彪这贼子背反了太上皇,带兵往南投河成秀去了!请太上皇给末将一支兵马,末将立刻带人去追赶这贼子,把这背反的大胆狂奴擒回来见太上皇!”
河顿见冒昌象主动请战,这才怒气稍息,点头道:“好!去取寡人的尚方剑和金令箭来!”立刻有近侍把尚方剑和金令箭双手奉上。
河顿伸手抓过尚方宝剑和金令箭,道:“昌象,现在寡人就给你五千兵马,你带着寡人的尚方剑和金令箭,火速追赶祝长彪,把他给寡人活捉回来!如果他不回来,你就把斩首,给寡人带回来!哼,两个时辰的时间,谅他也逃不了多远!”
冒昌象大声应道:“是!末将遵命!”冒昌象恭恭敬敬从河顿手中接过尚方剑和金令箭,急匆匆下去点兵,就要去追赶祝长彪。
娄赫志见状,赶紧请求道:“太上皇,冒将军愿为太上皇效力,追赶祝长彪去了,这当然是好事!可是冒将军和祝长彪武艺相当,恐怕他一个人难以擒住祝长彪!是末将把事情搞砸了,末将愿意赎罪!所以末将也要去帮忙,帮冒将军同去追赶祝长彪,请太上皇恩准末将为太上皇效力!”
河顿见娄赫志知错能改,脸色稍霁,点头道:“那你速速去吧!”
娄赫志向河顿叩头,恭声答道:“是!”娄赫志从地上爬起来,追赶冒昌象去了。
冒昌象急急忙忙出了中军大帐,火速点齐五千兵马,刚好娄赫志也赶来了。冒昌象见娄赫志也骑着马跟来了,不由吃了一惊,这可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娄赫志道:“冒将军,太上皇怕你一人拿不下祝长彪,因此命我和你同去,一同追赶祝长彪!”
冒昌象先是一惊,稍作思考就很快平复了情绪。冒昌象取笑道:“老娄,你恐怕是怕祝长彪逃走了,太上皇一怒之下拿你是问对吧?”
娄赫志也不装,笑嘻嘻道:“老冒,你可以呀!这都让你给看出来了?唉,那你说我有什么办法?我要是不跟你来,太上皇一怒就要砍了我!你就说昨晚这事吧,老祝他拿着太上皇的金令箭,他又是先锋大将,你说我怎么可能知道他要带兵逃走,是投奔河成秀去?所以我见了金令箭放他走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可太上皇要砍我,你说我冤不冤?”
冒昌象点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哎呀,老祝带走了三千人,咱们只用五千人去追赶他似乎还不太够啊!这么办,我再去我把本部的兵马也带上吧!”冒昌象办事果断,立刻又去点齐本部的一千兵马。冒昌象、娄赫志两个人带着六千人马,快马加鞭追赶祝长彪去了。
……
祝长彪带着本部人马疯狂逃向首善城南,只走得人困马乏,汗如泼水。正行之间,有探马回报,前面一彪军马拦住去路。祝长彪吃了一惊,亲自带兵上前查看,却原来是河成秀派赵途和黑甲俞兆生为正副先锋,带一万精兵先行,赶去救援平东城。当先开道的俞兆生乍一见了祝长彪的探马,以为是河顿的伏兵,急忙排开阵势,准备迎战。
祝长彪听说对面是河成秀的队伍,真是喜从天降,急忙跃马而出,高声道:“在下祝长彪,原是河顿部下镇军将军,如今我看透了河顿的本性,弃暗投明,情愿带本部兵马来投奔当今陛下的!不知对面将军是哪位?烦请对面的将军为我引见!”
黑甲俞兆生在阵中,听了祝长彪的话,当然半信半疑。俞兆生提马来到阵前,高声问道:“我是陛下驾前大将,黑甲俞兆生,请问你如何能证明自己是来投奔我们陛下的?”这种事情,俞兆生当然不敢开玩笑。
祝长彪苦笑道:“俞将军,我昨晚带兵袭击了平东城外河顿的投石车营地,然后持金令箭骗过巡夜校尉,带着本部兵马逃离河顿的大营,此刻恐怕河顿已经派兵马来追赶我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