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定边身后,两名精锐骑士听到从定边喊出一声“杀!”,立刻挥舞手中红色大旗。土山两侧,一阵鼓响,顿时伏兵四起,近万步卒正面杀出,两翼各有数千骑兵掩杀过去,奔向三万罗刹骑兵。种士良见从定边手下军士威武,战马雄壮,不由默默点头,都说从定边威震西北,如此看来果然这话不假。
大敌当前,可是种士良却见定边表情从容淡定的立马在山头,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态,显然是已经早有准备。可是种士良还是有些担心,虽然这里埋伏了一万多兵马,用以对付罗刹骑兵的主力部队。可是毕竟罗刹骑兵拥有兵力上的优势,而且是机动性高的骑兵,这对从定边的伏兵来讲,压力很大。
尤其这些伏兵,就这样直接杀了出来,看起来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就是要冲上去硬碰硬的样子,难道这样能以少胜多?这种阵仗就算是种士良亲自上阵搏杀,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嘛!种士良在心里为这支伏兵捏了一把汗。他倒是想见识见识,威震西北的从定边能如何打赢这场根本不可能打赢的战斗。
从定边身后,五名白衣练气士结成的五芒星阵中,一道蓝色光芒破空而去,映蓝了头顶的天空。蓝色光芒缓缓旋转,刺破天空,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风云突变,风起云涌。
种士良抬头望向忽然风云变幻的天空,很是吃了一惊,之前他并没有把
这五名白衣练气士放在眼里。前些天笑面红郎君高天图刺杀种士良的时候,这五位练气士也在场,可是却形同虚设一般,只和几个普通杀手缠斗,根本就没起多大作用,既没有能阻止高天图,也没表现出什么惊人战力。还是从定边自己发现中计,火速赶回来阻止了高天图刺杀种士良的企图。
可现在这风云突变又是什么情况?
乌云翻滚,低垂,平地起风了。很快,风越刮越大,有冰雹和雪粒,不停从天空坠下,噼哩啪啦打在地上,向狂奔而来的三万罗刹骑兵方向快速滚了过去。风越来越大,冰雹和雪粒也越来越大,从定边的万余兵马顺风而去,速度飞快。而对面罗刹三万骑兵则是顶着大风,越跑越慢,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地面很快铺了一层积雪,罗刹骑兵战马的速度更慢了下来。在队倒最后面押阵的咸羊王多希范一脸惊恐望向天空,手中紧紧握着马缰绳,他难以置信,喃喃自语道:“我的老天爷啊,这是天神降罪了吗?啊?!”
这场大风,竟然在这种关键时刻迎着他们狂吹,一支庞大骑兵战力要因此折损大半,那么这仗还怎么打?这不是要了他多希范的老命了吗?
种士良眼睁睁看着大风把罗刹骑兵吹得东倒西歪,而此时从定边的伏兵已经距三万骑兵不足两百步距离。大越的步卒和骑兵几乎同时举起手中的弓箭,一轮箭雨
齐射。很多罗刹骑兵在箭雨中,稀里糊涂就坠了马,随后惨叫声又被呼啸的风雪声淹没,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大越步卒和骑兵从三个方向突入罗刹骑兵阵中,疯狂开始了杀戮。风雪交加中,三万罗刹骑兵经历了一场悲惨的屠杀,他们做梦也没想到的屠杀。他们开始奋力反抗,可惜老天却不占在他们这边。
从定边立马在土山的山头,眼睁睁看着大越步卒和骑兵像割麦子一样砍杀那些罗刹骑兵。从定边脸上没有笑容,他并不是嗜杀的武夫,但是他需要这场胜利,大越国也需要这种胜利。从定边抬起头望向天空,忽然呵呵笑道:“还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啊!你们雪满卢谷城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今天?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
顶着暴风雪,近乎睁不开眼的咸羊王多希范终于反应了过来,他大声吼叫道:“撤退!撤退!”可惜风声太大,很快就把他的声音吞没了。
多希范来不及多想,调转马头,纵马狂奔。既然天不助他,那就先逃命再说吧!不然再打下去,别说兵马,就连他这条老命也得搭在这里!死多少兵马是小事,只要他多希范还活着,就仍有机会卷土重来!至于还在远处和大越兵马厮杀在一处的贤谷王加齐朗是死是活,已经不在多希范的考虑范围内了。
几名离多希范最近的扈从亲兵见咸羊王带头逃命去了,一时间
也没有了战心,随后拍马狂追多希范。咸羊王本人和他的卫队,奔逃在前。随后有百夫长和千夫长发现咸羊王率先逃走了,顿时也都泄了气,一个个掉转回头策马狂奔。这仗,打不下去了。
很快,咸羊王带头逃跑的消息被更多的罗刹骑兵所知晓,更多的罗刹骑兵开始调转马头,踏着地面的积雪狂奔而去。调头狂奔的罗刹骑兵终于发现,能顺着风逃跑是多么幸福的事情。这种乘风而逃的感觉,让他们根本停不下来。跑吧,此时老天能给他们的战马再生四条腿才好呢!
雪越下越大,地面的积雪盈尺,罗刹骑兵越跑越慢。可后面追杀的大越步卒和骑兵自然不肯放过这千载难逢的立功机会,在后面借着风势,踏着积雪,疯狂追砍罗刹骑兵。地面积雪陷住马蹄,罗刹人的战马是跑不快的。大越步卒和骑兵衔尾而来,在将军张士昭的带领下,追砍罗刹人。
据后来的大越史书记载:是役,大越定边军斩杀罗刹骑兵两万有余,罗刹贤谷王加齐朗被生擒,咸羊王多希范仅以身免,余众溃散,被擒者数以万计。此役,定边军共掳获战马两万余匹,兵器弓箭无数。罗刹骑兵闻从定边之名而丧胆,数年不敢正视安西……
五名白衣练气士终于收了阵法,蓝色光芒消失,暴风顿息,云散日出。为首的白衣练气士略微苦笑了一下,对从定边道:“从大
帅,这一场风雪,折了我十年寿数,二十年功力啊!”
从定边向为首的白衣练气士拱手,一脸诚恳笑容道:“多谢一心大师!这次多承大师师徒相助,我们才能够在此地击败罗刹人!此是大善举,拯救了安西道百万黎民,从定边实在不知要如何感谢大师才好!”
立马山头的种士良,却并没有因为罗刹骑兵被击败而高兴起来,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甚至没有听清从定边和白衣练气士们此时在说些什么,他生气的是另外一件事。
五名白衣练气士飘然而去,从定边这才向种士良拱手,一脸歉意道:“大司马,下官有罪!前些天,为了隐藏这几名练气士的实力,下官故意让他们隐藏实力,不在高天图面前展示出真正的实力。这样,高天图逃回罗刹国之后,会帮我们传递一个错误信息给卡必奴的王庭。才不会打乱我们最初的计划……”
种士良呵呵冷笑道:“从定边,你行啊!你这鱼饵选的,都选到我种士良头上来了!你把我种士良当鱼饵,诱骗罗刹人,故意营造出白衣练气士非常无能的假象!想要借此骗住罗刹的几个国师,你有手段,够狠!我想知道,如果本侯那天葬身在高天图的剑下,你借刀杀人,又能帮上楚成隆和楚随心父子的忙,你是不是会很开心?”
从定边立刻脸色大变,跳下马背,匍匐在种士良马前,以头顿地道:
“下官不敢!下官绝对不敢!下官算好了自己能及时赶回来救下大司马,所以才让他们不要对大司马出手相救的!而且大司马本就是当世绝顶高手之一,高天图又怎么可能会真正伤到大司马呢?下官布了个局,也只是为了这场战事,别无它意!”
种士良终于情绪失控了,他一马鞭重重抽在从定边的背上,大声咆哮道:“你敢!你太敢了!你怎么不敢!你从定边有什么不敢?从定边啊从定边,本侯真是小瞧你了!你不是不敢,你就是这样做的!从定边,你真够狠啊!你辜负了本侯对你的信任!你知道吗?!啊?!”
从定边双手扶着地面,头低了下去,他不再辩解什么,他知道辩解也没用。天气寒冷,他呼出的白色雾气随风飘去,看得出来,此时从定边呼吸不稳,他非常紧张。刚才指挥作战时那个一脸淡定的从大帅不见了,只有一个非常紧张的从定边跪在种士良的马前,等待种士良的原谅。
良久后,种士良忽然叹了口气,骂了一句,“从定边你他娘的,你敢拿老子当棋子!你胆子也太肥了!要不是看在你今天打败罗刹人的份上,老子非抽死你不可!”种士良骂着,又狠狠抽了从定边几鞭子。伏在地上的从定边没有躲,却长出了一口气,种士良如果不抽他,今天这事就解不了了,种士良把脾气发出来,这事反倒好办了许多。
种士良气愤愤拍马下山,边走边骂道:“畜生啊!实在太畜生了!”从来都是他种士良把别人当棋子,今天他也被人当成棋子一回。虽然是有不得已的原因,但是这也不能接受。种士良简直难以想象,这个人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从定边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拍马而去的种士良背影,苦笑了一下。今天,他是特意带着种士良参观五大白衣练气士结阵,特意让他种士良看到,前几天五大练气士放过高天图是一个局。他就是要让种士良知道自己利用了他,他不能等到别人把这件事传到种士良耳朵里,那样的话,他从定边就死定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