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礼洪正带着夫人蒙买月在宅子里饮酒作乐,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片吵嚷之声。肥硕如猪的野礼洪皱了下眉头,问身边侍立的管家野升道:“最近可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咱们家连规矩也没有了吗?去瞧瞧,外面发生了什么!无事乱嚷的,给我拖出去打死!”
正在聚精会神看戏的管家野升给吓了一大跳,主子发怒了,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怕的事情?主子的事情,就是他的事情,不,主子的事情比他的事情更重要十倍百倍。他这个名字就是一心追求升官发财的主子给起的,俗气又难听,可他有说过一个不字吗?没有!真当一个月五两碎银子那么好挣吗?不能为主子分忧,还叫什么奴才!
野升连声答应,一溜烟的跑了出去。野升刚出正房门口,就见到一个黑衣痨病鬼在前开道闯进了宅子,一个比他主子还要胖的红色锦衣男人子紧随其后,胖子的身后是两名貌美如花的青衣侍女。几人身后,是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内宅护卫在追赶。可那些护卫却不敢过于靠近四人,显然是被打怕了。
有人擅闯府邸?!连内宅的护卫也挡不住?这些废物,平时吹牛的时候一个比一个猛,关键时刻都是干什么吃的!这下惊扰了主子,可要有一批人头落地了!野升来不及多想,伸开双臂挡住痨病鬼的去路,厉声喝道:“大胆,你们是什么人,敢擅闯将军府?”话音未落,野升已经被痨病鬼一掌打飞出去,翻身落在正房之中。
痨病鬼傅龙艺当先闯入正房,死胖子王爷河顿紧随其后,昂然而入。正在歌舞的歌姬舞姬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仍在继续歌舞,可是野礼洪见野升被人给打飞了进来,紧接着闯入几名不速之客,他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妙。野礼洪豁然起身,就要去寻找自己的兵器。他却不去喝退歌姬舞姬,必要时这些人可以为他拖延时间。
野升从地上爬起来,见自己并没受伤,胆气立刻壮了起来,看来这些人并没有要伤害主子的意思。他立刻决定,做戏要做全套,野升仍旧“舍身”向前,张开双臂再次挡住四人的去路,厉声喝道:“站住!我们将军和夫人在此,你们为何敢擅闯此地?我野升就是拼死,也要保护将军和夫人!”
痨病鬼一样的傅龙艺瞥了野升一眼,眼中有杀意。傅龙艺轻蔑道:“差不多就行了!你当真以为爷不敢杀你?滚开!”话音未落,野升又凌空飞了出去,这一次,是货真价实的劈空掌。野升摔在了将军夫人蒙买月的面前,正看戏的蒙买月见一个陌生人出手打飞了野升,顿时大怒不已,蒙买月拔出腰间的蛮族小弯刀,就要上去砍人。她的脾气坏,人所共知,更何况是别人打到她家里来了?
臃肿肥胖的河顿呵呵冷笑道:“野公,你这新任波离将军倒是颇为安乐啊!”
正要去找兵器的野礼洪听到“野公”两个字,顿时如遭雷击,只有朝中那位跋扈王爷才会这样称呼他。野礼洪急忙转过身,目视一身红色锦袍的死胖子,野礼洪惊骇不已,竟然真的是他!野礼洪疾步奔向河顿,象征性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声音既恭敬又虔诚:“末将波离将军野礼洪参见王爷!哎哟,我的王爷,您,您怎么屈尊来到我这波离城了?”
野礼洪跪在地上,不忘回过头对自己的正妻蒙买月吼道:“王爷驾到了!你怎么还愣在那里不跪?”
蒙买月也给这消息震得不轻,她也没想到,河顿会到她家里来。蒙买月虽然是个蛮族女子,但还是读过几天书的,一听野礼洪吼她,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蒙买月立刻喝令歌姬舞姬全部跪下,正宅屋子里立刻跪了一地的人。
河顿呵呵冷笑了几声,并没有回答野礼洪这个问题,河顿低下头,面目狰狞,望着貌似恭敬的野礼洪反问道:“野公,你最近几个月都没有接到你好友,上仙观主严苍龙的信了吧?”
野礼洪一脸的莫名其妙,他见河顿面目狰狞,心中顿感不妙,但他还是老实回答道:“是!末将确实很久没收到严苍龙的来信了!恕末将大胆,王爷怎么忽然关心起严苍龙了?哦,对了,末将记起,严苍龙,不,是老贺,老贺他原来在镇武军做千户,不对啊,王爷,老贺他不是王爷的人吗?您怎么忽然来问末将啊?”
河顿一直在死死盯着野礼洪的脸,他见野礼洪表情并不似作伪,冷笑道:“你野公真不知道贺里新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这可就不对了,你们两个不是私下密议过,要联合几镇的将军,取代当今王上,由你做国主,贺里新做护国军师的吗?贺里新这么长时间和你断绝联系,你居然还能高枕无忧,在这里歌舞升平?”
野礼洪听到河顿的话,顿觉五雷轰顶一般,他实在是吓坏了。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啊!野礼洪砰砰砰,冲着河顿磕了十几个头,野礼洪哀号道:“王爷!王爷明鉴啊!末将对王爷和国主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末将虽然嚣张跋扈了些,可也是为了镇住边镇这些蛮人啊!您也知道,这波离城本来就是鱼龙混杂,尤其蛮人又多,末将手段不狠一些,如何能镇得住他们?”
河顿冷笑道:“真的?哎呦,野公这么一说,本王可真是受宠若惊啊!原来你对朝廷和本王这么忠诚啊!来,那你解释解释,你不经朝廷允许,私自训练了一支波武军,是何用意?嗯?”
野礼洪大声叫屈道:“王爷,不是波武军,只是一支波武营!才不过三百人马!王爷请想,末将再愚蠢,也不至于想靠三百人马就谋反吧?再说末将若是勾结老贺要一同谋反,何至于他几个月没有消息,末将还无动于衷呢?王爷,一定是有什么小人暗地里构陷末将,请王爷明察,还末将清白,末将实在是冤枉哪!”
河顿大笑道:“哦?这么说,你还是个大忠臣,倒是本王冤枉你了?”
野礼洪再次叩头道:“王爷!我波武营区区三百人,不过是准备训练成精锐,一旦蛮人有什么小规模不臣的举动,末将可以自行处置,而不至于千里迢迢到朝中请旨!王爷,末将绝对忠诚于王爷,绝无二心!末将严重怀疑,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存在!当年是王爷把我从小兵提拔成校尉,可以说没有王爷,就没有我野礼洪的今天!我野礼洪就算再蠢,也不至于对王爷怀不臣之心!”
河顿冷笑道:“贺里新,也就是化名严苍龙的那位观主,调戏王妃娘娘,还打算杀死本王的贵宾楚随心!最后被王妃娘娘身边的侍从杀死,你说,难道是王妃娘娘冤枉他不成?而且贺里新死前招供,说他跟你是同谋,一起参与谋反一事,有多名王府高手和亲军校尉府的校尉作证,难道大家都是冤枉他?”
野礼洪目眦欲裂,大声辩解道:“王爷!王爷!严苍龙说了什么,末将不知!但是末将绝没有和他同谋,更没有说过要谋反!末将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就是做了这个从三品的波离将军,末将就已经觉得是祖坟冒青烟了!王爷,末将或可在一镇称雄,绝没有能力和野心去争天下!末将一直以来都是王爷的狗,王爷叫我咬谁就咬谁,我又怎么会背叛王爷?王爷……”
河顿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对野礼洪双手相搀道:“野公,起来吧,让你受委屈了!本王自然知道你对朝廷的忠心!更知道你对本王的忠心!不然本王怎么会升你做波离将军?刚才的话,不过是本王在和你开玩笑!本王知道你的忠心,更知道你波武军的规模不过三百人。放心,本王不至于是非不分,忠奸不辨的!”
野礼洪慌忙叩头道:“野礼洪多谢王爷信任!王爷,刚才你是真的吓死末将了!”
河顿冷笑道:“本王这么做,不过是为了麻痹某些人罢了!这几天就委屈你一下,本王要借用调查你的名义,查证一些事情。此事关乎本王的前途,也关乎你野公的前程,更关乎咱们桑兰的国运,玩笑不得!所以此事你必须要守口如瓶!今天这屋子里,这些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你,看着办!”
野礼洪回头看了看跪了一地的歌姬舞姬以及侍女,他是真心疼啊!可是此刻他除了自保,还能做什么?野礼洪咬牙道:“野升!把她们都给我乱棍打死,今天的事,不能允许任何人知道!一旦有人问起,你就要回答,我已经被王爷软禁了!亲军校尉府正在调查我谋反的罪证!听到了没有?无论是谁问,都得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