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二人的晚餐是两只烤山鸡,可仲孙官秋吃得心不在焉,食不甘味,冷千君却兴高采烈。两个人心中所想的事情不同,冷千君想到的是自己的卸甲神功终于有了成就,可以抗衡超一流高手了,而仲孙官秋想的却是冷千君出去之后,面对诺斯灵是否会有胜算。
冷千君兴冲冲啃了一口烤得冒油的鸡大腿,大嚼起来。随后又喝了一口石碗中掺了水的淡酒,笑嘻嘻道:“师父,托你的福,如今弟子的卸甲神功已经有了明显的进展,可我怎么感觉你有些不高兴啊?”
仲孙官秋一脸的心事重重,把嘴边的山鸡放下,叹气道:“徒弟啊,你的卸甲神功虽然有了一定的威力,可是面对真正的超一流高手时,能否有优势还很难说。虽然师父是超一流高手,可是师父因为封印的原因,内功并无法发挥出最高能力,感知力也远不如其他的超一流高手,所以你现在还高兴得太早了!”
冷千君又咬了一口鸡腿,把鸡腿吞了下去,舔了舔手上的油,笑道:“师父,你多虑了!弟子之前并不是没有和超一流高手对战的经历,虽然弟子实力有限,可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更何况弟子之前学过的武功里,有着为卸甲神功打基础的阴阳手,不然弟子又怎么会在短时间内将卸甲神功练至小成呢?”
仲孙官秋仍是摇头道:“徒弟啊,武学之道,博大精深,永无止境,切不可为一时的小成而骄傲自满!如果随便谁都能打败超一流高手,那么超一流高手的境界有何意义呢?以正常超一流高手对危险的感知力,还远远不是你现在这个境界的卸甲神功所能匹敌!这也正是师父我忧心的原因!”
冷千君大笑道:“师父,你多虑了!只要弟子能离开断魂崖,就先找他几个二流和一流高手过过招,吸取他们的内力,然后化而收之,为自己所用!只要有了强大的内力做基础,卸甲神功的境界必然一跃千里!到那时,不是弟子夸口,区区的诺斯灵又怎么会是弟子的对手呢?”
仲孙官秋摇摇头,无奈道:“徒弟啊,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像这种高手过招的时候,一旦到了以命相搏的地步,是非常危险的,非死即伤!而且卸甲神功的本质是窃取天地之力,严格来讲,是偷取对方内力,是属于邪门外道的打法!一旦失手,就会被反噬,所以你切记不可用卸甲神功肆意妄为!”
冷千君不以为然道:“知道了知道了!师父你就是太谨小慎微了!既然这门功夫有这样的作用,可以吸取对方内力,那就可以大大节省自己练功的时间,能借用对方的功力,那为什么要自己去吃那些辛苦练功呢?”
仲孙官秋不悦道:“徒弟啊,你这个想法可要不得啊!举凡练武之人,要想武功高强,哪个不是辛苦练功,半夜才睡,清晨就起?自己的武功,用着才踏实!这卸甲神功从本质上其实就是偷抢别人的内力,为自己作用,这是违逆武道,也违逆天道的!是迫不得已才用的功夫!”
仲孙官秋叹息道:“其实为师可以教你通幽秘术上所载的武功,只要你勤加苦练,将来总有一天也能够达到一流,甚至超一流境界。不过,你想将通幽秘术上的武功练至极高境界,那是需要十几年,二十几年,甚至一辈子的!等到那时候,你练成了绝世武功,出得谷去,已经是垂暮之年,人生还有何意义?这才是师父传你卸甲神功的原因!”
冷千君哈哈大笑道:“师父,大家都是聪明人,你又何必绕圈子?弟子明白,师父是想早日脱离这苦海,所以才把这门卸甲神功传给弟子的!如果师父不被封印,就算四周都是万丈绝壁,师父不借助这两只鹰也能离开这崖底!否则还算什么超一流高手?可是时不我待,等弟子历时数十年,练成了通幽秘术上的内功,达到超一流境界时,师父已经不在世了,那这一切还有何意义呢!”
仲孙官秋脸色难看至极,但是却没有反驳冷千君。显然他对冷千君所说的话也是认同的,他传授冷千君卸甲神功,也确实是考虑到自己拖不起了,他想借助冷千君赌一次,因为他也实在没有其它的赌注,只能孤注一掷。
冷千君冷冷一笑,“师父,为人做事要有计较!事情都到这种地步了,还瞻前顾后有何意义?妇人之仁成不了大事!对,弟子承认,我和师父是互相利用!弟子也确实是想借助师父的手,除去敌人!可若是弟子不能重返断魂崖顶,师父也就没有机会逃出升天!那这个时候,咱们互相利用,”
仲孙官秋皱眉道:“什么叫互相利用?太难听了!这是互惠互利的事情!再者说,人和人之间不能只谈利用吧?你掉落崖底,有老夫和大鹰救你,你侥幸没死,咱们又一起生活了几个月的时间,难道就没有半点儿感情,没有半点儿情份在?就只是互相利用?那你也未免太对不起你义薄云天的名声了!”
此时的仲孙官秋忽然觉得这个徒弟有些可怕,当互相利用这四个字从冷千君口说出来的时候,冷千君表情是那样的自然。仲孙官秋心里涌起一种不祥之感,这个徒弟这些天所表现出来的恭谨,怕是在演戏吧?此刻他是不是觉得自己卸甲神功已经有了小成,就原形毕露,得意忘形了?
见仲孙官秋面有忧色,冷千君自然猜到他心中的想法,于是哈哈一笑道:“师父,你老人家过虑了!世间人和人之间,互相利用很正常的事情,大家无非就是互通有无,利益交换嘛!对不对?没有你,我练不成卸甲神功,没有我,你逃不出断魂崖底。那么,大家互相利用一下又怎么了?啊?”
仲孙官秋皱起眉头道:“那么也就是说,你跪地磕头拜老夫为师,只是为了利用老夫,并不是真正认同老夫这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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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千君放下手中的肥鸡,厚颜无耻道:“怎么,这有什么区别吗?我认同你这个人,难道我就不能利用你了?谁说师徒之间就不能互相利用呢?我看哪,您这老脑筋要改一改了!哈哈哈哈哈……”
仲孙官秋忽然发现,之前冷千君对自己说话,都是一口一个您,现在已经改成你了。称呼上这个微妙的变化,让仲孙官秋立刻警觉了起来,仲孙官秋心中有些后悔,自己似乎不该急着传授他如何用卸甲神功对付超一流高手。就不该急于一时,等一等再看,毕竟时间能撕碎一切伪装。
然而,现在后悔似乎也晚了些,仲孙官秋叹了口气,不说话了。他这个人一生气,就会闷起来不吭声。
冷千君见仲孙官秋脸上有后悔之意,心中冷笑,抓着肥鸡又啃了起来,暗暗道:“这个老家伙似乎对我利用他很不满?哼,这里就只有你和我两个人,我不利用你还利用谁?反正现在我已经学会了你的卸甲神功,连超一流高手我也不怕,我还惧你什么?等下老子就收拾你,等明天天一亮,老子就离开断魂崖底,去找楚随心算账!”
一顿饭下来,师徒二人闹得非常不愉快。仲孙官秋回到小山洞中自己的住处,一头倒在简易木床上,心中懊悔无比。这个徒弟现在露出了狐狸尾巴,承认是在利用自己,也就是说,他之前对自己的各种恭谨,都是装出来的。
至于这小子出了崖底之后,会不会去找诺斯灵算账,解除自己身上的封印,仲孙官秋已经不抱太大希望了。仲孙官秋叹了一口气,在心中安慰自己道:我救了他一命,就当做是积德行善吧!至于他愿意不愿意报恩,那就是他的事了。他肯报恩,是我的福气,不报恩,就当这事不曾存在过。
时光飞逝,一转眼十五年过去了,前几年,他还一直幻想着有人能来救出自己,可是随着岁月的流逝,他渐渐没了这个念头。要不是冷千君也同样坠崖没死,他早已经不奢望有人能救自己了。反正十五年都没出去,出不去也是天意。想到这里,仲孙官秋心里的牵挂就淡了,他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夜深了,冷千君却没有睡,他一直坐在断魂洞中的篝火旁,时不时添些柴。火光跳动,冷千君的脸色很平静。他在等待仲孙官秋睡着,他要做一件大事。
终于等到了后半夜,冷千君向篝火中又丢了几块柴,霍然起身,直奔仲孙官秋的住处。冷千君走到仲孙官秋所住洞门外,停下了脚步,他听到仲孙官秋鼻息如雷。
冷千君深呼吸了一口气,借着左手中夜明石微弱的光亮,看清了仲孙官秋在床上的位置。冷千君狞笑起来,猛地探出右手,五指如鹰爪一般,咔一声响,抓住了仲孙官秋的头顶。冷千君眼中红光大盛,只见他手臂上,红色的电光缭绕,仲孙官秋体内的功力,被冷千君急速吸走。
正在酣睡中的仲孙官秋忽然觉察到自己的内力急速倾泻而出,顿时吓了一大跳。等他睁开眼睛后,却赫然发现,这个正在吸取自己内力的人是冷千君。
仲孙官秋这一惊非同小可,这个兔崽子他在干什么?他竟然在吸取自己的内力!仲孙官秋挣扎着,试图坐起来,仲孙官秋探手抓住冷千君的手,大声咆哮道:“冷千君,你个王八蛋!你要做什么?”可惜此时他的内力狂泻而出,根本不听他的控制,他空有绝世内力,却根本用不上。
这卸甲神功的妙处,就在于一旦施用卸甲神功者开始吸取对方功力时,就会和天地产生共鸣,同时隔绝对手和天地宇宙的连接,并假造出一副类似天地的玄妙景象。无论对方武功多高,只要被施用者先手控制,施用者就会全盘接管对方内力,被害人越是挣扎,越想调动天地间的能量反抗,就会被控制得越死。
因为被害人所能调动的“天地能量”,就是施用者的气机内力。说白了,卸甲神功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幻象,却又不是幻象。最后,施用者就如同水蛭吸血一般,将被害人体内的功力吸取而出,养肥自己。就算被害人体内仍有残存的内力,也是九死一生。
冷千君笑意狰狞道:“师父,你也知道,弟子明早就要离开断魂崖底了!可是弟子苦于只会卸甲神功,却没有高深的内力,那样一旦临阵对敌的话,很容易让自己置于险境!弟子想来想去,这断魂崖底只有你我师徒二人,弟子何不借师父的内力一用?”
仲孙官秋惊怒交加,大骂道:“你这欺师灭祖的畜生!你……”仲孙官秋大吼大骂,可惜一切都无济于事。
仲孙官秋真是悔不当初,自己怎么就瞎了眼,轻信了这个衣冠禽兽?他想反抗,可惜在卸甲神功的威力下,他的反抗也是徒劳的。仲孙官秋破口大骂,却全无用处。他只感觉自己的内力在飞速离自己而去,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仲孙官秋的内力就已经被吸走了一半以上。
冷千君脸上红光萦绕,放声狂笑道:“师父,您老人家就不要挣扎了,好人做到底吧!反正我是你的传人,这解甲神功从你这里学来,又用在你身上,那是取之于你,又用之于你!你一个人在这崖底,就算拥有绝世神功也毫无用处,还不如让弟子带着你的神功出去,到江湖上大展神威!”
仲孙官秋气得嘴唇直哆嗦,大骂道:“冷千君,你禽兽不如啊!枉老夫救下你一条性命,当初真就该把你生吞活剥了!你……你这个畜生,你……”
冷千君笑意狰狞道:“现在你说什么都晚了!一切都是天意,既然你收了我这个弟子,就该让我继承你的绝世神功,不让它埋没在这谷底!”
仲孙官秋忽然望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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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君身后,吃惊道:“那是谁?楚随心?”
冷千君先是一怔,随即大笑起来,洞中怎么可能有第三个人?楚随心又怎么可能下到断魂崖底。冷千君出言嘲讽道:“老家伙,你就不要枉费心机了!你这声东击西的作法,老子十几年前就会!你想骗取我的注意,好趁机逃走?老家伙,你收了这个心吧,老子今天吃定你了!”
仲孙官秋仍然拼命挣扎,大声道:“楚随心!你既然来了为什么不救我?”
冷千君刚想骂人,忽然感觉到身后一阵劲风袭来。冷千君大惊,身后竟然真有人?此时他在控制仲孙官秋,仲孙官秋是绝顶高手,他要全力以赴才能控制对方,是绝对抽不出身来对付任何一个人的!此时只要对方出手,就哪怕对方是个九流低手,也能一刀要了他的命!
惊慌失措的冷千君立刻松开控制仲孙官秋的手,回过头去。就在冷千君回头的刹那,额头上遭到重重一击,冷千君躲闪不及,额头瞬间血如泉涌。冷千君惨叫一声,一个翻滚滚出两丈余远。
等冷千君从地上抬起头时,他才看清楚,身后站的并不是人,而是那两只大鹰中的雌鹰。原来那只雌鹰远远听到仲孙官秋的喝骂声,不顾夜深,来到山洞察看情况,却见冷千君在欺负仲孙老头。那雌鹰大怒,振翅而来,袭击冷千君。
仲孙官秋终于摆脱了冷千君的控制,急忙提起残存的内力,一掌打向冷千君。这个时候,由不得他再犹豫,不然这混账一旦开始吸收自己的内力,那可就麻烦大了!一个有了极强内力的冷千君,比现在便要可怕百倍千倍!
冷千君见势不妙,一个转身,狂掠向断魂洞外。仲孙官秋和雌鹰一先一后,也在后面追了出去。冷千君边逃走回头看,见仲孙官秋因为内力的原因,只能远远跟在后面。可那只雌鹰却振翅而来,离他越来越近。冷千羣一咬牙,狂奔向洞前的深潭边。此时,他已经来不及多想,一个猛子扎了进去,转眼消失在潭水中。
此时正是深夜,潭水益发寒冷,追到潭边的仲孙官秋见状,无奈摇头,这小子还真够狠的,宁可死在冰冷的潭水中,也要跳下水去,不给自己捉活的。
仲孙官秋站在潭水边,望向黑洞洞的潭底,恨恨骂道:“畜生!真是便宜了你!”此时他功力被吸走了大半,身体极虚弱,这潭水的寒气他已经承受不了,只好向后退了几步,离潭水远些。
月光下,雌鹰落地,望向仲孙官秋,歪了歪头,眼神很关切。仲孙官秋明白这只鹰的意思,鹰是在问他,你没事吧?
仲孙官秋叹了口气,摇头道:“我没事!只是功力被这畜生偷走了许多!这下可糟了,要想恢复这些功力,没有三五年时间怕是办不到喽!诶,怎么只有你自己来了,我那老伙计呢?”
雌鹰望向远处的山巅,叫了一声,意思是雄鹰不在家,出去找什么重要的东西了。
仲孙官秋向雌鹰拱手道:“幸亏今晚你来了,不然老夫这条老命难保啊!”
雌鹰摇摇头,展开翅膀围着仲孙官秋转了一圈,意思是没什么。仲孙官秋急于修复内力,对雌鹰道:“这里不宜久留,我要去恢复一下内力!这畜生被逼急了,跳下寒潭水中,多半是活不成了!明早天亮时我们再来看吧!就算他活着,也不怕他逃上天去!”
毕竟这里四周都是万丈绝壁,没有大鹰的帮助,以冷千君现在的实力想逃出崖底,那是痴人说梦!当务之急,仲孙官秋要先调整一下内力,那样才有机会一战!时间耽误不得,仲孙官秋急匆匆向断魂洞走去。
仲孙官秋走回断魂洞内,跌坐在篝火旁,开始盘膝打坐,修复卸甲神功带来的伤势。仲孙官秋对跟进来的雌鹰道:“老夫怕那畜生不死,又出来袭击我,没奈何,现在得请你帮我护法!”
雌鹰知道事关重大,点点头,长唳一声,站在仲孙官秋身后,替他护卫。仲孙官秋急速运转内功,修复自己的伤势。好在他之前想过,如果被卸甲神功袭击后,要如何自救的问题,没想到今天竟然派上用场了。
冷千君纵身一跃,跃入深潭。冷千君水性极佳,可以在水中视物,也可以在水中闭气数个时辰而不受伤。此时他跃入潭中,虽是无奈之举,却也有借此举脱身之意。他断定在这深夜之中,仲孙官秋和雌鹰绝不敢涉险进入深潭,他干脆在潭底寻一处地方,吸收仲孙官秋的功力。
只是冷千君额头上被鹰爪一击,划出好大一个伤口,犹如刀割一般疼痛。冷千君忍着痛,在潭中向下潜水,终于在水底十丈深处,找到一块光滑的大石。此处水流已经极缓,冷千君安然坐在上面,撕下一块衣襟,先把头上的伤口扎起。
随后冷千君服下一颗疗伤药,开始修习卸甲神功中的化功之术,把吸来的功力化来,为自己所用。不过刚才他吸取仲孙官秋的内力太多,一时之间根本消化不了,只能慢慢来。
冷千君在潭中的大石上坐了约有一个时辰,吸收了一小部分功力。此时冷千君的武境已经约有三流上下了,冷千君心头暗喜。他计算了一下,此时既然已经有三流的武境了,他不能再等,必须趁这个旰出去突袭仲孙官秋这老儿。只有杀了这老家伙,才能绝了后患。
想到这里,冷千秋悄然起身,又浮上水面,他不敢出水,先在潭边侧耳细听,听了半天,除了潭水声和风声之外,并没有其它的动静。那老家伙一定以为自己溺水而亡,回洞去疗伤了。
冷千君心中暗笑,你这个老家伙,活该你被我吸取内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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