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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九龙玉佩

    这年春天,夏家的媒人上门提亲,鲁氏和鲁德立相当意外,还以为又是人家看好了鲁德立的相貌,要入赘的那一种。结果夏家的媒人却笑道:“鲁大娘,你放心,咱们夏世宣夏先生说了,您家里就这一棵独苗,您肯定舍不得他入赘,所以夏家是绝不会让德立入赘的!”鲁氏这才放了心。

    夏家知道鲁家家贫,虽然把女儿嫁给了鲁德立,也没要多少聘礼,只是象征性的收了十两银子。这十两银子,还是本村富户蒋魁蒋秀才接济鲁德立的。鲁德立是个私生子,鲁家因此和他娘决裂,他自然也没有什么长辈,于是娘两个上门去请秀才蒋魁做主婚人,蒋魁欣然同意。

    蒋魁请鲁氏母子喝茶,又对鲁德立笑道:“贤侄,恭喜你!如今你就要娶妻,从此日子就要抬头了!这几年老朽我虽然接济你,教你读了些书,可却仍然让你放牛,也是要磨炼你的意思。老朽让你吃苦,是怕你失了本心,将来对你的前程不利!”

    鲁氏垂泪致谢道:“这些年要不是有蒋先生照顾,我母子早就冻饿而死了!先生活命之恩,大德啊!”

    鲁德立深深一揖道:“母亲总和我念叨老先生的照顾,我也是一直把这份感激藏在心里。这些年多谢老先生照顾我们母子,又教我识字,鲁德立没齿难忘!倘若他日我鲁德立能够侥幸出人头地,一定会报答先生的大恩大德!”

    蒋魁摆手,一脸正色道:“诶,贤侄,不要说什么报恩的话,老朽帮你母子,也没想着你能报恩,只想着你们母子的日子能好过一些,不再让人欺负你们。虽然老朽只是个秀才,可是腹中也有许多经国安邦之策,如今这世道也不太平,所以老朽不去科举,只躲在这穷乡僻壤做个土财主。”

    蒋魁感慨道:“老朽这胸中所学,大半都教给了你,将来都是安身立命的东西。授人以鱼,不若授人以渔,所以老朽已经尽力了。将来贤侄的前途,一定不可限量!将来贤侄有功成名就之时,老朽也就心满意足了!”

    ……

    夏玉秀如愿以偿,嫁给了放牛的鲁德立。得知鲁德立要娶夏家的女儿,又有蒋秀才出面主持婚礼,乡邻们也都来帮忙,修葺房屋,又粉刷房子,张罗酒菜,热热闹闹。婚礼在众人的帮助下,倒也办得风风光光。婚礼上,忽然门外来了一个穿灰布僧衣的大和尚,非嚷着要喝喜酒。

    众人都觉得奇怪,外面嚷成一片。鲁德立的岳父夏世宣听说来了个大和尚,心中一动,急忙出来看时,真是喜从天降。原来这和尚正是给夏玉秀治病的和尚,那和尚见了夏世宣,大笑道:“夏施主,夏先生,恭喜恭喜!贫僧来讨杯喜酒喝!”

    夏世宣急忙将扛着木棒的和尚请进院中,对众人说道:“就是这位大师前些日子治好了小女的病,大师请上座!”

    众乡人都作揖拱手,请大和尚上席,那大和尚也不谦让,哈哈大笑着坐在上席,夏世宣亲自陪着。原以为和尚不吃肉,所以众人给上了一些素菜,谁知那和尚大笑道:“贫僧法号天行,虽是修行人,却是酒肉都不戒的!有酒就喝酒,有肉就吃肉!只要是施主给的饭食,贫僧也不挑捡!”

    鲁德立也来给天行和尚敬酒,谢过天行和尚对夏玉秀的救命之恩。新娘子还蒙着红盖头在屋里,外面自然是鲁德立要应对。鲁德立殷勤相劝,那和尚也不推辞,大快朵颐,如同风卷残云一般,转眼之间自己就吃了一桌席,又喝了两坛好酒。只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天行和尚吃饱喝足,起身告辞,夏世宣想以银两相赠,天行和尚摆手道:“夏施主不必了!贫僧出家人,四海为家,有施主会施舍饭吃,路过庙宇也能有一碗饭吃,带那些黄白之物做什么?那些东西都是累赘,弄不好还会带来杀身之祸,不要,不要!”

    蒋魁赞道:“天行师父不是一般的和尚,乃是有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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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僧,既然师父不爱黄白之物,那老朽倒是有一物相赠,不知师父可愿意收?”

    天行和尚抬眼看了看蒋魁,笑道:“你这老施主心肠不错,必有后福!但不知老施主有何物赠给贫僧啊?”

    蒋魁笑道:“天行师父既爱杯中之物,我家中有一大酒葫芦,一次能盛十余斤酒,我还有好酒湘凤,味道醇厚,不知大师有意否?”

    天行和尚眉开眼笑道:“你这老施主果然是好人,既然有好酒,那贫僧也就勉为其难的收了!”

    蒋魁立刻让家人蒋顺飞奔回去取酒葫芦和湘凤酒来,天行和尚收了大酒葫芦,用丝绦系在棒上,和众人告别,夏世宣、蒋魁和鲁德立送出门外。

    天行和尚笑道:“诸位不必送,日后有缘,自会相见!”说罢扬长而去,也不回头。天行和尚脚程极快,转眼就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蒋魁望着天行和尚的背影叹道:“出家人不戒酒肉,不受黄白之物,却能济世救人,此异人也!”夏世宣点头,表示赞同。

    忙了一天,众人闹过洞房,也就各自回家了。新郎官鲁德立掀开盖头,见新娘秀色可餐,满心欢喜。夫妻二人合卺,彼此情投意合,不胜恩爱。

    再说夏家虽然已经今不如昔,可夏世宣好歹也是名门望族之后,这件事在梧桐县里一时间传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夏氏一族很多人都讥笑夏世宣,竟然把女儿嫁给一个放牛的穷小子。夏世宣倒也不争,只是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为人父母者,能让孩子觉得幸福,那就是自己的幸福了。”

    突然从天而降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而且勤劳能干,毫不嫌弃家贫,本来还愁儿子娶不上媳妇的鲁氏简直乐得合不拢嘴。倒也不是鲁德立完全娶不到媳妇,邻村曾有两家富户,想让鲁德立入赘,可鲁德立不同意。入赘对于一般的男人来讲,实在是噩梦。

    鲁家的日子,确实因为夏玉秀的到来好了起来,夏玉秀把陪嫁的大半嫁妆买了鲁家邻居的二亩地和十几株桑树,地可以种菜种粮,桑叶可以养蚕,桑葚可以酿酒。夏玉秀在娘家时也颇通文墨,还和舅舅学过酿桑葚酒。这一下英雄有了用武之地,夏玉秀可以酿桑葚酒来卖钱。

    这一年,夏玉秀和鲁德立都十四岁,夏玉秀采桑养蚕种地,用桑葚酿酒,又和婆婆鲁氏织布,每天从早忙到晚。鲁德立有了贤妻,心满意足,每日里早起打扫庭院,锄锄地,捧着书仍去放牛,一家人干劲十足。小日子终于有了盼头。

    第二年春天,从京城传来了一个震惊朝野的消息,老皇帝龙福民忽然驾崩了。龙福民的辞世太过突然,太子龙德辉根基不深,王皇后有意立次子龙德光为帝,而董贵妃也有心让自己的儿子沧浪王龙德兴即位,诸王皆有争位之意。

    关键时刻,大司马种士良、安越侯楚成隆和丞相卫安世以太子是国之储君,非太子不可以担天下之重任为由,拥立太子龙德辉在德昭殿继位,改元昭兴。

    鲁氏得知老皇帝去世的消息后,泪流满面,望向京城的方向,长跪不起。自此神思恍惚,感染了风寒,病体一日不如一日。

    家里的日子刚刚有了起色,老娘就病重了,鲁德立十分着急上火。他自幼和老娘相依为命,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可如何是好?夏玉秀侍奉婆婆十分尽心,有如鲁氏当年孝顺婆婆一样,每天煎汤熬药,衣不解带。夏世宣夫妇听说亲家母病了,也来探望。蒋魁自是不消说,也来探望。鲁德立又延请名医诊病。

    一个多月后,京师地震,种士良等人以龙德辉荒唐,继位不过一月有余,就做了三百余件错事,天怒人怨为由,把龙德辉给废了,贬为永阳公。种士良又拥立先帝次子龙德光为帝,改元初平。一年之中,大司马种士良两立新帝,权倾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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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到了这年秋天,鲁氏日渐消瘦,已是药石无效,病入膏肓,自知时日无多。这一天,鲁氏的病更重了,于是鲁氏把小两口叫到床前,从怀中摸出一块雕着九条龙的黄色玉佩来。黄色玉佩上,九条龙十分逼真,活灵活现,让人一见之下,如有灵气一般。

    鲁氏抚摸着儿子的脸,微笑道:“我儿,今天为娘就把你爹当年留下的信物传给你!当年你爹,也就是先帝爷宠幸我的时候,为娘问他,一旦诞下龙种,将来何以相认?先帝爷便把这块玉佩相赠。先帝爷说道:‘要是真有那么一天,凭这块玉佩去京中寻我,便可为证’。”

    夏玉秀大惊,这才知道自己的丈夫原来是皇帝的儿子。

    鲁氏又道:“娘是个寡妇,先帝爷不嫌弃娘,娘自然是感激。娘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就是陪伴先帝的那段短暂日子。那段日子虽然短,却是娘一生最幸福的时候。娘自然没有拿着这块玉佩带你进京,因为娘也读过几本书,又加上自己是个寡妇,被人嫌弃,所以也看透了人情冷暖,何必去找那个麻烦呢?”

    “人人说我克夫,还没过门就克死了自己的未婚夫,虽然我尽力侍奉婆婆,得到乡中众人的称赞,可婆婆故去之后,夫家这边还是容不得我。之后我又得了先帝的宠幸,有了龙种,外人自然不知道这孩子是先帝的,以为我在外面胡乱偷了汉子,以致人人鄙视。”

    “名声坏了,自然没人愿意理我,连娘家人也嫌我丢人,一个个和我断了来往。要不是有蒋先生仗义相助,嘿,咱们母子怕是要饿死了!蒋先生对你的身世有所了解,他当年和先帝爷喝过酒,知道先帝爷的身份,所以这些年不遗余力帮助我们母子,还教你识字。”

    “如今先帝已经驾崩,龙德辉在位仅一个多月就被废了,虽然大司马种士良又立了龙德光做皇帝,娘却也不看好他。也许将来我儿能有机会封王为帝也不好说!但是万般皆是命,娘也不强求。要是没有那帝王的命,你就安心在乡下种地养牛。你这媳妇是个好媳妇,娘放心!唯一的遗憾是娘要走了,却还没有孙子!”

    夏玉秀哭拜在地上,“娘,都是孩儿不孝,还没能给家里添个一男半女!”

    鲁氏轻轻抚摸着夏氏的脸庞,笑容慈祥道:“我儿,可千万别这么说!你这么一说,娘可就惶恐不安了!娘可没有怨你的意思,这么好的儿媳妇,娘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呢!就是这方圆十里八乡,我儿已经是最好的媳妇了!娘的意思是自己没福,见不到孙子就要走了!”

    “你们还年轻,孩子将来总是会有的,现在日子才刚刚有些起色,不急!娘走后,你们小两口能把小日子过好,娘在九泉之下也就心安了!”

    鲁德立泪如泉涌,更咽道:“娘,你不要说傻话,你不会死的!咱们的日子才刚刚好起来,您还没见到孙子,没能享受天伦之乐呢,您怎么能走呢?”

    鲁氏摇摇头,笑道:“孩子,别傻了,人的寿数是天定的,哪会以人意为转移?我走之后,你一定要善待你的媳妇!妻贤夫祸少,你这媳妇娶的好啊!娘走了也放心!”

    鲁氏又嘱咐了几句,把玉佩放在鲁德立的手里,闭眼道:“娘累了,娘要睡一会儿。”就此闭眼,溘然长逝。

    鲁德立和夏玉秀跪在床头,哭天抢地,无奈只能张罗后事。夏世宣和蒋魁等人都来吊丧,帮鲁德立安葬了老娘。鲁氏的坟墓就修在后山,因为婆婆死后,夫家不认她,有了孩子之后,娘家也不认她,只能是单独找了一块坟茔地,坟前立了一块碑,鲁氏敬春之墓。

    鲁氏辞世之后,小两口仍旧像往常一样过日子。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等到第二年秋天,忽然从京城方向来了大队人马,带队的是长平侯包长亮,一千羽林军马不停蹄,拥着车驾,直奔陶野郡梧桐县兴隆村。进村就向人打听鲁德立家住在哪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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