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赵普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黄海龙还是跪在那里,两只膝盖在泥泞的地面上留下两个深深的凹印。
那簇篝火已经变成了灰烬,上面有一些暗沉的不可察觉的痕迹。
赵普慢慢走了过来。
他还在低吟。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现在他的嘴唇已经干裂,不断哆嗦着。
赵普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头。
“海龙,这不是你的错,这不是你的错。”
黄海龙木讷的转过头,看向赵普,一字一句说道。
“恩公,书上说过的,身影憔悴心意浓,心存善念多宽容。俯视不愧敢自问,敞亮心怀天地中。”
“可恩公,明明我一直都在让自己做一个好人,即使是我的财富已经富甲一方,也从未曾想过凭借自己的地位欺负过任何一个弱者。恩公,你说,为什么要这样,上天为什么要这样欺负我。”
赵普无言。
坐在他的身边。
“海龙……”
“你不是一个人……”
黄海龙憔悴的脸更显憔悴,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他再也制止不住心中的伤心。
挽起袖袍擦拭脸上的泪水。
这个被好事者评为雪月城首富,手段也雷厉风行著称的男人,放掉了那深入骨髓的面具,在这无人问津的岛屿上,哭了起来。
“从小……乡里的人说我是没爹没娘的杂种……娘是那勾栏里面的贱种……是婆婆给我了一本武侠书……说……我是天生的骄子……如同那名誉江湖的大侠一样……”
“我是这么认为的……后来……即使再多人说我骂我我都不会去恨了……因为书上说过……大侠是不会因为一些虚名而患得患失的……”
“可恩公……你说……连兄弟都保护不了的大侠……还是大侠吗……”
“恩公……你说……婆婆走的那晚……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看到……你说……我这样的人……还算作……大侠……吗……”
“恩公……我不要做大侠了……我只想……要……我的兄弟……我的婆婆……再回来……大侠一点……都不好……”
“恩公……书上说的都是假的……恩公……我就是一个没人要……没人疼的贱种……是不是……”
“恩公……我这种人……就该死!就该死!”
“恩公!”
“恩公!!”
黄海龙的语气逐渐低不可闻,变得抽噎起来。
“啪!”
“啪!”
“啪!”
“…………”
清脆的声音响起,就像秋风扫堂的落叶。
黄海龙用那布满双茧的双手扇自己的脸颊。
他的双脸已经红得不能再红了。
可落叶能够被凄冷的秋风吹走。
却吹不尽心里的荒凉。
赵普就像一个看客那样看着用疼痛麻痹痛楚的黄海龙,一直站在那里。
………………
单纯的洞府。
单纯正在安静地打坐。
突然,一股白烟不知从哪里出现,化成一个空心的圆环。
巨汉的声音显现。
单纯赶忙睁开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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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儿,赵普我找到了。”
“师父的声音有点劳累,是因为最近的战事所致吗。”
单纯没有事先询问她的目标,而是他的师父的身体状况。
先知说,他是一个孤独的星子,没有伙伴,从小他的身边人都无缘无故地遭受到了霉运。
现在存世的,就只剩下她现在的师父了。
“无妨,我族男儿岂有伤筋动骨便嚎啕大哭之辈。”
巨汉取出一盂白尘,洒向空中,星光熠熠。
通红巨汉念念有词,双手不断掐诀。
那洋洋洒洒的白尘竟然凭空出现一道道沟壑与痕迹,凸出的是高峰,高低起伏不断的是丘陵,凹进去的是盆地,上面有点点星光,则是大洋,平直的则是平原。
白尘最高处空出了四个大字。
“朗园海域。”
随后巨汉取出一个星空璀璨的珠子。
珠子自动立在空中,摇晃了好一阵,便自主镶嵌在白尘地图中的某一个点上。
单纯心领神会,拿出一张精美的金色厚纸,依葫芦画瓢,用灵力在纸张上面一番勾勒。
大约过了半刻,单纯终于绘制完了个大概,然后用仔细地检查了一遍,以防有什么出错,并没有什么错误,她观察地很仔细。
期间,巨汉时不时会发出咳嗽声,每一次咳嗽单纯的手就会不自觉地停顿一次。
“师父,已经好了。”
“嗯。”
巨汉微微颔首,撤回了那片白尘。
脸上立马变得自然起来。
“徒儿,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炼期十五层,已经着手筑基了。”
“不错,手中可有筑基丹。”
“有三颗。”
“筑基丹是炼气期晋入筑基期的神丹妙药,但徒儿,咱们南疆的筑基蛊也不遑多让,筑基丹和筑基蛊两者相互配合着使用,其效果不只是一加一那么简单。”
“可师傅,蛊虫与丹药配合使用,蛊虫就不会吃掉丹药吗。”
“放心,徒儿,我南疆自有秘法可以规避这种风险。”
“哦?”
“我通知北海的探子给你送过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徒儿谢过师父。”
“上次你传回来的情报不错,让魏国这些蛮夷在葫芦口可损失不少兵马,大巫都向我询问你的名字。”
单纯一听到大巫的名字,眼神中立马就流露一股虔诚之色。
“为南疆奉献自身,是我等的荣耀。”
“不错,巫神会为你赐福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你可以蛰伏一段时间,以免被发现。”
“是。”
“徒儿,你是南疆的未来,能否洗刷掉流淌在南疆万万人民血液中的耻辱,很大程度上看你们了,徒儿,你可知道其中的重要。”
巨汉双眼微眯,注视着单纯,用告诫的语气地说道。
“徒儿知道。”
“那这次着叫赵普的小子又是怎么回事。”
单纯单膝跪地,一手负于身后,一手向前托举,抬头看向巨汉。
这是南疆特有的礼节,代表着尊重,接受与臣服。
“师父,赵普是龟山孔郁的小弟子,北海宗另一长老雷虎因强制调动赵普阻击龙宫导致赵普失踪,孔郁重情重义,于是向雷虎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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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雷虎发出任务榜,可提供赵普线索者,可入北海秘境,成为雷虎的核心弟子。”
“徒儿窃以为这是一次深入北海宗的难得机会,因而决定搜寻赵普,向师父求救。”
“师父,徒儿这是在为南疆的未来布局!”
巨汉收起刚才的强大气势。
“徒儿,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徒儿明白。”
“我们与魏国的展示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为师先去参与战计商讨了。”
“恭送师父。”
“礼赞伟大的巫神。”
“礼赞伟大的巫神。”
随后,烟消云散,单纯的洞府重新归于平静。
单纯握着手上灵力绘制的地图,看了个仔细。
………………
荒岛,赵普为黄海龙递了一杯水,黄海龙一口下肚,仍然觉得不解渴,咽了好几杯。
随着好几杯水的咕噜咕噜的下肚,黄海龙的嘴唇恢复了往日的色泽,即使再通红也掩饰不了其脸上的憔悴。
“海龙,那魔修叫你们为他做什么。”
“这个荒岛的中心有一个山洞,山洞有一种药材,那里布置有一种阵法,阵法外面有一兽,魔修对他很是忌惮,但对阵法里的药材又很觊觎。”
“而且这阵法似乎只允许凡人通过,每当那魔修去对抗那一兽为我们争取时间时,我们就会靠魔修赠予我们的法宝偷偷潜进去,为他摘取药材。”
“哦?”
“能给我描述一下那药材长什么样吗。”
“我没有印象了,似乎每一次我们出来后它就会给我们服用一种丹药,然后我就没有了这段记忆。”
赵普沉思。
“那他给你的法宝呢,给我瞅一瞅。”
“每一次要进那个山洞后他会给我们那个法宝,出了那个山洞后就会立马收回。”
“记得那法宝的大致形状不。”
黄海龙木讷地回答道。
“不记得了。”
赵普沉默。
把黄海龙拉近了屋子里,外面很冷。
是夜。
那个魔修不知从什么时候出现了,此时赵普才慢慢有了睡意。
“起来!彰显你价值的时间现在到了。”
赵普只能捏着鼻子跟在他的身后。
黄海龙也从一团草堆上起来了。
本来赵普想要黄海龙住屋子里的,可黄海龙说什么也坚决不同意,说它住在外面已经舒服很多了,住里面反而有点不习惯,即使赵普再三劝阻也没有用。“
魔修似乎丝毫不怜惜黄海龙,用脚踹了踹黄海龙,黄海龙被惊醒。
一脸茫然地看向四周。
魔修操纵法术给黄海龙泼了一脸冷水。
“废物,起床了!”
黄海龙提了提神,却显得很平静。
像一个机器人一样站起身和赵普并排走。
山上地道路很泥泞,因为昨晚下了雨的缘故,很不好走。
山上的空气很清新,令两者的大脑更加活跃。
随着三人在荒岛行走的时间越多,地形也更加复杂陡峭起来,时不时的,还能匆匆一瞥妖兽的身影,或许这就是住处非要离得这么远的原因吧。
赵普走到了一座山腰处,回头望去,在远方的天际,那里有猩红的一道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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