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山派祖师堂,宗主令狐羽闭关间被宗门长老惊扰而醒,一出关就听到心善秒被毁,老祖师金身出现无法修补裂缝的消息,饶是令狐羽修身养性多年,也禁不住心中火冒三丈,令狐羽压下心中怒火,手指轻敲桌面,眯眼打量着堂下的身形各异的两名弟子。
“你们叫什么名字?把当日的情形再细说一遍,不可漏过丝毫细节,包括那人衣着面貌,说了什么话都要一字不漏的告诉我,若是有功,擢升两阶,许你们直接入内门,若是通过内门考核可允你们自主择任一长老拜在其门下修行。”
两名弟子正是当日阻拦胡尘进庙的两人,邹慎与何悾舒。
身形瘦削的何悾舒踏前一步将当日的所见所闻尽数告予令狐羽,连同皱慎劝阻胡尘的话都一字不落。
令狐羽神色略显阴霾,看向邹慎。
“他所说之言可否属实?你二人被派驻心善庙,阻拦些普通人的吵闹无甚值得夸耀的,就算阻拦不住修行境界高于你等的修行者,为何还要出言提醒那人,你们认识?”
邹慎并不愚钝,何悾舒的那番话一出口他便察觉出来不妥,可是却无力改变什么,令狐羽的不快已然很明显了,一个不好他怕是连这外门弟子的身份都要保不住,连忙出声辩解。
“禀宗主,弟子并不认识那人,只是见其一介穷苦儒生,若若是夜宿庙庙中,整夜读书,会会吵闹了祖师的清净,所以才出言劝阻,并无其他心思。”
“哦,是吗?在我面前还敢撒谎?你身为竹山弟子,没有尽职守责不说,还敢误信谣言,私自提醒外人,污我竹山清誉,来人,将他押入幽牢,面壁思过,没我的命令,永不得出!”
邹慎知晓自己的临时编造的言语哪里能瞒得过去,深深的看了眼身旁目不斜视的何悾舒,朝着令狐羽一拜到底,再没有说任何话,跟随闻声而来的弟子前往幽牢。
出了祖师堂,四望一眼,满山青竹随风飘荡,沙沙的竹叶声,阳光透过叶缝照射在他身上,斑斓耀眼,邹慎眼中满是不舍,此一去怕是再难见天日,不过他不后悔,若是再遇到这种事他还是会提醒路人。
自家人知晓自家事,他觉得宗主与长老们放任祖师为恶实属大错特错,哪怕是打着为了宗门所有人的前途的名号也不行。
“悾舒,你做的很好,观你灵气偏向木属一脉,从今天开始,便入东蓬峰仲禄长老门下修行,你先下去吧。”
何悾舒退下后,几位宗门长老也都告辞离开,只留下令狐羽独自一人枯坐祖师堂,皱眉沉思。
他师尊辛冉的金身被毁,便预示着其师尊必然已烟消云散,数百年来的一切谋划都成空,令狐羽之所以没有当众发火,不是因为他沉得住气,而是听完何悾舒的描述后,他已然猜到了是谁夜闯心善庙,敢不顾竹山派,直接出手毁他师尊金身令其飞灰湮灭。
若他所料不差,与他有弑师之仇的便是青莲剑派宗主的嫡传弟子,有着天命之子之称的胡尘。
‘砰’的一声,令狐羽一拳捶烂了身下椅子的把手,弑师之仇不共戴天。可是为何胡尘会突然造访竹山,还没有丝毫预兆的毁了心善庙,这是他所想不通的,莫非与他师尊转修鬼道有关?
令狐羽心中一凛,拿出一只竹签,心中默念,随即将竹签投掷出去,竹签飞循快如闪电,比之飞剑都不相上下,若是被有心人看到,必然会以为令狐羽是剑修,可是令狐羽自己知道,这竹签术法只能用于传递信息,再无其他用途。
眼见讯息已然送出,令狐羽不由长舒了一口气,他只希望这是一个意外,而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不过有备无患,早让黄家知晓也好,以免到头来落个知情不报之责。
兴鞍岭上,本就遭过一次凡火的灼烧,这一次还要被柳炎用无根之火再烧一遍,若是依附此地而生的树木鸟兽有灵能言语的话,估计不知道会如何骂娘,好不容易修养生息了几百年时间,这一次估计又要被烧个干净。
只见半空中地上皆有火苗腾空而起,火焰化作十八般武器,烈焰熊熊朝着李钰卷去,柳炎凌空手托着一颗火红透亮的珠子,也不知是何物,那些化作刀剑模样的火焰尽是出自此珠。
李钰长吸了一口气,本就高耸的胸脯如山峦起伏,一气呵成,柳炎本就有些火红的脸见此情形更红了,张口吐出一朵火云,火云见风便长,瞬间到了李钰头顶,丝丝火焰如同雨帘般笼罩了李钰所在的位置。
李钰耸了耸肩,这等普通的火系术法岂能伤她分毫,随手朝天一拳,如同明月生潮,又似那莲池生波。
两股灵气碰撞,水火不容,云本应下雨却落了火,水本该从天而落,此刻却从下往上蒸腾不休,在李钰头顶数百丈处火花四溅,更有‘吱吱吱’的声音不停传来,大量的白雾升腾而起,转眼间汇聚成云,这等奇景属实罕见。
李钰略一振臂,阴阴有风雷之声大作,整个人瞬间消失不见,‘咚’的一声巨响,一面不停旋转的火样的盾牌碎裂成无数火星,柳炎人早已不在原处,轻飘飘的立于一处一棵苍劲古松上,还未站稳脚跟便御风而走,紧随其后的李钰一拳将在上一次大火烧山后好不容易留存下来的老松打成两截。
要与李钰这样的天才武夫比拼脚力,柳炎自忖即便再年轻个百十来岁也不一定比的过,他们的战斗也只能局限于这片兴鞍岭上,距兴鞍岭两百里处便有一个小县城,周边散落着数个村镇,要是两人将战火烧到了普通人的地方,迎接他们的可不会是什么好结果,况且武部那关也过不去。
柳炎不再逃循,灵气不停的灌注于手中的赤鞘珠,火焰喷薄而出,一队队火焰骑兵出现,手持火尖枪,列队朝着李钰冲锋,柳炎并不作罢,紧接着接着又郑重其事的掏出一面火幡,上面纹着各种火兽,口中念念有词,灵气灌入火幡,一片片火焰布满了整个山岭,或化作火鸟,或是火中蜥蜴欲择人而噬。
李钰笑着摇了摇头,这样的火系术法可挡不住她的拳头,柳炎好歹也是成名已久的大修行者,不应该只有这些手段,难道他一直在藏拙示弱?还是欺负她个女子的拳头不够硬?
一声长啸声中,李钰开始冲阵,只要触碰的到拳头前方数十丈远近的各种东西,都化作齑粉,不论是骑着火焰马的骑兵,还是一群群火鸟,又或者是喷吐火舌的蜥蜴,都不能触碰其身,更何谈伤害到李钰,驭气境武夫的金刚铁体又岂是那么容易受伤的。
兵败如山倒,火幡上幻化而出的各种火兽就像玩具般,被李钰的拳罡撕扯的粉碎,挡路的火焰骑兵只能略微阻挡李钰的脚步,在往前突进百丈距离后,李钰陡然加速,双脚连踢,家传武学淘浪腿,大江浪淘沙,势若千钧,瞬间便接近了柳炎身边三丈开外,这一腿要是踢实了,只怕是这座兴鞍岭都要被踢塌了,更何况是人。
柳炎微微一笑,双手一合,一道纯白色火焰从身体里喷薄而出,化作一道光圈将李钰弹飞数百丈远近。
李钰落在一个土堆上,巨大的冲击力将本来凸起有近两三丈高的土丘砸的凹陷下去数丈深,揉了揉手腕,拧了拧脖子,笑了起来,这才像是一个大修行者该有的态度。
柳炎心中有些无奈,他既然选择要当这个和事佬,已然料到了会跟李钰打上一架,却没想到这个李家雏凤如此难缠,这才多少年?他这位数百年前便踏入出神中阶的练气士竟然在李钰手中讨不到半点好处,看李钰的样子,他这老胳膊老腿的要一不小心,真可能折在这里。
李钰从大坑中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尘土,伏低身躯,体内灵气奔涌咆哮,脚步猛的朝后一蹬,整个人已如离弦之箭朝着柳炎而去,她还就不信了,练拳这么多年,打个年迈老朽的出神中阶还碰不到他的身了?
这要是传了出去,她这个嫡传弟子还有何颜面去见她的师尊?
整个兴鞍岭在李钰这凶猛的一蹬之下都感觉有些摇晃,柳炎苦笑着摇了摇头,又准备故技重施,他确实还有压箱底的手段没有施展,他本是来讲和的,两人之间这场架打的并非他所愿,他与李家无仇,要是一个出手不慎打伤了李钰,他又如何做这和事佬?
轻叹一口气,柳炎左右手掐诀不停,既然李钰如此好斗,便送她些名声也无甚大碍,怕就怕年轻人下手没个轻重,不识他的苦心,把他一拳打出个好歹来,便得不偿失了,他才从赵炅手中得到有可能关系他破境入化虚的契机,可不想因此断了修行路。
轰天巨响中,李钰突破了柳炎设下的数十道盾阵,一拳打在柳炎胸口,即便柳炎早已在胸腹间布下数层防御,身上法袍也远非凡物,仍是止不住一口鲜血喷吐而出,借力远循。
“李大小姐果然不愧为雏凤之称,假以时日,九方山的排名便要重新更换座次了,今日算是老夫技逊一筹,不过你也别太得意,中了我一记地火,你两天之内不可再乱动灵气,老夫还有其他事,大小姐莫要忘了我的话,李家何去何从可全都系于你一念之间。”
李钰略一运气,果然灵气运转有些晦涩,朝着柳炎循走的方向望去,红霞漫天,挡不住晚来乌云,她何尝不知晓李家正处在最关键的时刻,可是家主是她爹李晋恒,她也不明白她这位大智若妖的父亲究竟想干什么。
略一顿脚,既然不能乱动灵气,下山反而是个麻烦事,有风吹过,兴鞍岭上一片赤红,仅剩的草木尽皆点头,好像在为劫后余生而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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