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万里,一艏有一座小城大小的艨艟楼船遨行天际,偶有彩云拦路,都被撞的支离破碎。
船舱间,一群只披一件五彩霞衣的舞女翩然起舞,跃动间有遮挡不住风景令人目不暇接,黄双一手持酒一手抚摸身旁一名温驯猫女的柔软耳朵,猫女忍不住痒,埋首黄双怀中,表情似痛哭又似欢愉。
“宋兄,前几日送至府邸的两名狐女如何?我跟你说,猫奴与狐女又有不同,猫奴温顺,狐女野性,各有千秋,不过就其中滋味而言,我还是更喜欢狐媚女子,宋兄以为然?”
宋熙泽张嘴咬过一旁猫女递来的一串紫葡,再一口饮尽樽中名曰‘红妚’的仙酿,微笑道:“还是黄兄懂得享受,可惜小弟修习功法不宜多近女色,不然还真的向黄兄多请教一番。”
“哈哈哈,美酒美人美景,世间万物,唯这三样能入我心,至于修道嘛,又成不了仙,不如尽享繁华。彼时你要你的江山,我求我的美人入画,别忘记你承诺我的掖庭一职就好。”
许是黄双下手略重,猫女陡然惊呼出声,却立即伸手捂嘴,黝黑透亮的眼珠已满是晶莹,怯懦的抬头望向主人黄双,一动不敢动。
黄双邪邪一笑,一只手抬起猫女下巴,看向那一抹丰盈,伸手招过一名姿色身材最为出众的舞女,各自在两女胸上捏了一把,温香满手,示意众人退下,将身体靠向铺有名贵白裘的大椅,闲散舒适至极。
宋熙泽举杯相邀,面色却略显抑郁,甚至有些狰狞之感。
“黄兄不是想见一见我那师弟胡尘吗?我刚接到消息,他到了广帘林家,此次请黄兄出马好好招待我那位师弟一番,到时别说掖庭一职,天下美人任君予取予求。”
“呵呵,好说,不用宋兄相请,我也想会一会这位‘天命之子’,气运一说我也略晓一二,他真要是个福缘深厚之人,从他身上抢夺些气运机缘,也不枉你我二人跑这一趟,他手中那两柄奇怪武器还有一件仙器宋兄有什么说法?”
黄双与宋熙泽谈笑风声,好像胡尘便是他的囊中物,手到擒来。
“哈哈哈哈,那就有劳黄兄了!”
林克擎在听完林阔的小报告后,不由陷入了沉思,林清越此次归家已与他有过数次关于其婚约的交谈,父女两每次都是不欢而散。
他名义上是林家家主,不过家族好多大事都需要老爷子林奂雄拍板才能决定,在老爷子答应宋家求亲,宋家这些年野心毕露之后,林克擎也曾让老爷子取消这门亲事,他可不想林家跟着宋家陪葬,不过老爷子一直压着没有同意。
宋林两家确实曾有过姻亲,不过那也是在宋家还是这片土地主人的时候,如今时过境迁,不论在朝堂还是地方上,刘家并没有对林家过多干涉。
或许刘峥曾流露过少许想要遏制世家大族的意思,不过那也是几十年前的事了,林克擎实在不明白老爷子要与一个已经日落西山的宋家联手想要与刘家争上一争的意图。
如今有一个名声在外的胡尘与清越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依照宋林两家的约定,林清越可是未来皇后的人选,私德有亏的话怎能母仪天下?宋家主动解除婚约应该就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老爷子那里也能说的过去。
至于是否会因此对于林家名声有损,林克擎毫不在乎,若是能以些许名声便换得林家的延续以及女儿的幸福,又岂能拘礼于世俗。
林克擎站在巨冶城楼上抬眼望向天长郡的方向,想来宋熙泽得到消息后应该快到了吧,他早就听闻宋熙泽与他那个师弟胡尘之间有些隔阂,不提甲子大比中两人争锋相对,宋熙泽被胡尘一拳打的直接回了宋家养了好几个月,就如今胡尘都找上门来了,宋熙泽要害是能稳坐如钟的话,就算他看走了眼。
当巨大的艨艟出现在巨冶城外,林克擎出城相迎。
“林世伯,你怎么来了?”
宋熙泽见林克擎亲自出城来迎,不由有些受从若惊,而胡尘到了林家的消息也是这位未来岳父派人传给他的。
“这位公子是?”
林克擎表面不动声色,却对宋熙泽未经允许带外人来林家有些不悦,毕竟两家之间的事越少人知晓越好。
“忘了向世伯介绍,这位是江南郡的黄公子,也是侄儿的好友,家族是做布匹绸缎生意的,大陆各地都有他们的商行,世伯请放心,黄公子不是外人。”
黄双微笑着向林克擎执晚辈礼,林克擎回礼,看着眼前两人,不由有些唏嘘,就面相来说,两人都是龙凤之姿,不知怎的想起自己的儿女,除了林清越随她娘亲长的清秀可人外,儿子都随了他,内心还是颇有些羡慕的。
“熙泽,我不知你与清越这个丫头之间有些什么矛盾,有什么事是不能好好商量的?我也越清越聊过,她好像对你特别不满,你也知道,丫头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我也不能太过勉强她。”
随后就有这个叫胡尘的找上门来,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胡尘我可从来没见过,我可不管他是什么‘天命之子’,清越好像跟他最近走的比较近,所以我才通知了你。”
林克擎丝毫不介意黄双也在一旁,便劝慰起宋熙泽来,言辞恳切。
“多谢世伯,清越对我可能有些误解,在甲子大比之后便一直躲着我,刚好趁着这个机会解释清楚,不知老太爷最近身子可好,好久未未见他了,爷爷让我待其向他问好!”
“老太爷身体硬朗着呢,你先将这事解决了再见他也不迟。”林奂雄访友未归,不然林克擎可不敢自作主张。
胡尘与林清越去了城外的一家铁铺,那是林家的私产,犹擅打造些精巧器件。
林清越是来拿修复的青玉伞,顺便打造了数样头饰、腕带之类的物件,胡尘见之心喜,出钱买了一对镶金翡翠玉飞啄,算是这家铁铺的镇店之宝了,林清越本以为是要送予自己的,却不料胡尘径直收入了戒指中,再未拿出来过,心中有些疑惑。
两人刚从铁铺离开,便遇见了黄双跟宋熙泽。
“胡尘,好久不见!”
黄双微笑着望向胡尘,心中感叹真是造化弄人,当初两人在槐钟镇的独木桥上擦肩而过,如今再度相遇,那个懵懂少年已长大成人,要与他为敌。
胡尘略微皱眉,印象中并未见过黄双,略一思索,猛然记起了好像当初跟张三封小尾巴远游时与眼前之人有过一面之缘,十多年过去,容颜依旧。
宋熙泽看着转瞬色变的林清越,喃喃无语。
“你就是林清越?果然国色天香,难怪能将宋兄迷得晕头转向,遇见了我算你好运。给你一个忠告,离我的胡尘小兄弟远一点,真要跟他纠缠不清,小心死于非命。”
听这人说话口气好像跟胡尘很熟,可她未听胡尘说过有这样一个朋友,其人说话又极不客气,林清越不由略显恼怒,疑惑的看向胡尘。
胡尘也是一头雾水,他是跟眼前之人见过一面,可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晓,怎么突然当着他的面教训起师姐来了?见师姐愠怒相看,连忙摇头。
“你是谁?凭什么这样说?我都不认识你。宋师兄,如果你是诚心过来道歉的话,带这个人来就是个错误!”
胡尘看都不看黄双,转而对着宋熙泽义正言辞的说道。
宋熙泽对林清越有些愧疚,但面对胡尘可丝毫不怵,阴沉一笑。
“师弟这是在教训我这个当师兄的?莫不是以为赢了甲子大比就能不顾长幼尊卑了,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说话?”
胡尘语结,倒不是他不能与宋熙泽争论,只是他从未想过一个甲子大比而已,怎么会让宋熙泽突然之间改变如此之大,两人的关系势同水火,莫不是因为师姐的缘故?
黄双见胡尘竟对其不理不睬,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把玉制折扇,轻轻拍打着手掌,微微一笑。
“早就听闻‘天命之子’的名头响亮,只因我公务繁忙,未能参与大比,相请不如偶遇,小胡尘,也不要怪我以大欺小,要怪就怪你命不好!”
胡尘猛然听闻黄双言语,还未有所动作,双眼一花,好似进入了一幅画卷中。
繁花似锦,胡尘立足一片有如镜面的透明湖泊之中,落英缤纷,周遭有颓靡之音响起,只见一位位如壁画中的玄女模样的女子,衣袖飘飘,赤足抛花。
一位位好似画中玄女的女子飘落而下,一圈圈涟漪四起,足有六七十位之多,赤足立于湖面,或娇憨、或庄严、或媚态毕现,姿色各异,活灵活现,俱都是绝世佳人。
胡尘凝神细瞧,这些玄女好像不是真人,却又有精神波动,对此胡尘惊疑,幻术他也没少见过,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莫非想以女色诱他?还是众多女子结阵攻伐?胡尘心神微动,夜幽与却惆出现。
灵气涌入两把武器,靠近胡尘不远的数位玄女神情变的严肃起来,黄双远远立于一处山巅,看着黑钳与黑镰发呆,这究竟是何等材料所铸的奇兵?竟然隐约有切割空间的能力,幸亏胡尘境界不够,要再给他一段时日,一旦他踏足出神境,要再困杀他便难上加难了。
林清越发现胡尘身形陡然不见,与宋熙泽一同前来的男子也消失不见,不由对宋熙泽怒目而视。
“宋熙泽,胡尘去了哪里?那又是何人?不是武夫却能携小天地随身,难道是化虚境的大修行者?宋熙泽,胡尘真要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你如何向师尊交代?
宋熙泽对于林清越的怒斥无动于衷,只是冷眼细瞧胡尘与黄双消失之处,黄双这一手可是给了他大惊喜啊,他一直以为这个黄双跟他一般都是结丹境的修为,如今看来黄双恐怕一直都在压境,真实的修为必定是出神甚至更高!
铁树山上,闭目安坐的齐佑临猛的睁开双眼,胡尘也算他半个弟子,反正他要去往无涯海,便想着为其护道一程,就在刚才,一股莫名威压出现,连他都惊动了,放眼望去,早已不见胡尘身影。
‘轰’的一声,齐佑临出现在了林清越与宋熙泽跟前,把两人吓了一跳。
齐佑临面色阴沉的打量了两人一眼,随即转头看向胡尘消失之处,看了一会,随即面露笑容。胡尘这小子平时跳脱的很,黄矛山的打磨他必定早已猜到性命无忧,终究还是欠缺了些东西,如今有踏脚石,该是让他吃点苦头。
齐佑临负手长身而立,微笑看着在他眼中纤毫毕现的画卷,有他在,出不了意外。
“是落阳派齐老宗主吗?林清越见过前辈!”
齐佑临‘嗯’了一声不再搭话,斜眼瞅了宋熙泽一眼,嘴角上杨。
宋熙泽喉头微动,他宋家可是与落阳派有些恩怨,要说宋家最讨厌的人,齐佑临就算不是前五,也应该排在前十之列。
趁着齐佑临不再关注他,宋熙泽悄然远离了整个是非之地,他可是听说齐佑临破境失败了,万一这个将死之人认出了他宋家子弟的身份,打杀了他,到时找谁说理去?
齐佑临微露笑意,对于宋熙泽的逃走嗤之以鼻,难怪宋氏会被刘家取而代之,不是没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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