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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事起 第二节 复仇(十四)

    他仍旧面不改色。“世间宵小,我见够了。我和他们,不是一丘之貉。近日将军所部都被召回蟠县了,大将军另派夏广、方达、艾林、邓充等将把手各城,为向山海城进攻作准备。此外,在司隶,太尉陈超病故,大将军方烈、振威将军胡威征讨三妖星,也都阵亡了,只有一位叫廖成的将军弃战而逃,才逃得性命,被女帝训斥一顿。”

    我一阵大惊。胡、方二将都是荆国军神级的将领,自扬武二十八年起征讨楚州、鲁州、代州、南越各地的叛军,战功赫赫,方烈更是在扬武十八年我还没出生时,十八岁的他率军攻打贼军,将其全歼,而己方一人未损的军功被称为“天威大将军”。而胡威一直是方烈的搭档,今年又联手斩杀了反贼代州节度刘天定,这样两位军神,怎么能一战而亡呢?

    他根据投降前校事府的文书,如同亲临一般回答了我的疑问。

    在帝都,议事堂上。

    众臣都站在两边,心下忐忑,生怕派自己去征讨妖星。龙椅上坐着一个少女,她旁边站着一个魁梧的男子,手持宝剑。他的僭越行为俨然无人可挡——因为他是韦正,皇舅,而且独揽大权。

    少女看了一眼奏章,便不耐烦地丢在一边。

    “三妖星忤逆天威,叛我大荆,谁敢前往征讨?”

    无人作声。那个平时作威作福的宦官头子肃鲸,此刻更是抖成一团。

    一个苍老的声音有力地传出。

    “陛下,老臣愿往!”

    老太尉陈超一步向前,捋捋花白的胡子。

    少女恭敬地笑了。“老太尉年事已高,杀伐之事就免了吧。”

    “让他去吧!”仗剑而立的男子一声吼叫。韦正已然是挟天子以令众臣,全然不顾自己失态。“我是说,老太尉之心于国可嘉,当全其忠!”他给了女帝一个台阶。

    “那就有劳太尉了。”女帝缓缓说。

    陈超领命而出,可是出城三天后离奇地暴病而亡,他的儿子陈朗扶灵回京。女帝没办法,只好请出时年四十的方烈、胡威二将,带上骑都尉秦御、骁骑校尉王昭、司隶校尉张邯、骠骑将军廖成,带了五万士卒,向三妖星城攻去。

    三妖星城是三妖星任国师期间,各自违制僭造的三城,各自名为天雷、符水和遁甲。十天后,先头部队到达遁甲妖星左侑的遁甲城下。秦御率三千骠骑冲阵,却为奇门遁甲所困,竟淹死在护城河里。王昭在城外焚林,竟然自燃而死。没有办法,方、胡二将商量以后,决定先攻打雷公城。

    次日,他们列起战阵。胡威为前部,旗号上大书“荆振军候大将胡威”八字,统领两万军队,到城下扎了营。雷公城门打开,城楼上乃是雷公妖星张宏,身穿黄布道袍,口中念念有词,飞出一张黄纸,所到之处天降一道闪电,把大帐劈个正着。胡威大怒,领三百骑兵直冲入城内,陷在城中阵亡了。方烈闻报怒不可遏,张邯苦谏不听,手执金刀,亲临战阵。

    “不要再说了!大丈夫生乎为国,万死何辞!”

    城下战阵中腥风血雨,方烈身着金甲,手执长刃,挥动着,旋转着,无人敢近,眼看快到城下了。

    城上的张宏却微微一笑,飞出一张黄纸。一道闪电横空劈下。

    一杆长刀,插在地上。撕碎的战袍,也随风化尘。一代传奇自此烟消云散。

    军中仅剩的战将张邯收拾败军时才发现,骠骑将军廖成不战而逃。怒不可遏的他立马写表,参了廖成一本。

    等回到京城的那天,女帝、韦正都在城上迎接,众军都灰头土脸,只有廖成一人盔甲鲜明。

    女帝韦綝将手中奏折一摔:“将军廖成忤逆圣旨,战不尽力,致使众将无端战死,坐法当斩!”

    韦正这时却站出来。“陛下,万万不可呀!国家正是用人之际,此时斩之,谁护陛下周全?”

    话是这么说,剑可是紧紧在他手里握着呢。

    女帝只好说:“姑免此次,下次定斩不饶。”廖成喏喏连声而退,一边张邯却手持大戟,轻哼一声,转身出去,看都没看韦正一眼。

    “这个韦正,未免太过分了。”

    我有些不平,点上一根蜡烛:“陈太尉之死,也蹊跷得很。”

    司徒川叹了口气。“风口浪尖上的事,怎么查?确实有人怀疑是皇舅干的,可他已然凌于圣驾之上,查出来又能如何?再说了,前些日子凉州也反叛称‘凉国’了,司隶外无精兵,内无强将,怎么查?”

    我长叹一声。“算了,我已不是荆臣,这些事轮不到我问。明天我们便出发,会同众将,先拿下山海郡,再徐图北进。阔江,你休息吧。”我起身走出来,掩上门。回头欲出时才发现冰儿一直在县衙门口等。我走过去向她一笑:“走吧,回去休息。”

    “这么烦心,出什么事了?”她总能从我的微表情中看出一切。她挽住了我的臂膊,金色的甲片,紧贴着我的右臂。

    “回去我再告诉你。对了,你可能会喜欢这个。”我从门后掏出一把红色木把羊皮伞。这是我托扬笺买好藏在这的。

    她眼中流露出惊喜,但嘴上还是说:“公款吃喝,大罪一条!”紧接着一把抢过伞,打开搭在肩上:“好看吗?”

    “当然了!我的眼光很差吗?”我笑着,“还有,这伞可是我自己出钱买的,我可从不用公款吃喝。”她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算你还有点良心。”我嘿嘿一笑,与她并排回了宿卫营。

    我把我的战斗经过和司徒川所述之事都告诉了冰儿,她并不太懂国事,但劝我不要乱掺和。她告诉我,明天三哥要和巧儿结婚了,问我能不能在明天中午按时回去。我不禁为自己和三哥感到可悲,家人亡故,丧服三月不除之礼,我们打从那天起便全没有做,只好暗暗立志,等打破山海,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