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姑娘听闻鹰啼,眉头一皱,顿时立住身,转头返身。
姬宜臼也忙望向天空,只见云海中一个黑点,迅速靠近,一只硕大的黑鹰疾速飞来,鹰身如一人大小,双翅飞展,两翼之间足有数丈。鹰身之上,一青衫人负手而立,风吹过衣襟,飘飘杨杨,潇洒非凡。
黑鹰瞬间即止,青衫人飘然落地,只见他缓缓走向松谷子,抬手一指,松谷子身缚之白绸立时脱落,谷子也随即站立起来,边活动筋骨边说道:“师傅,我……”,青衫人伸手止住松谷子,:“你且去准备膳食,招待贵客”。
姬宜臼望向青衫人,暗道这小松子师傅原来如此年轻,全然不是白发鹤颜的老先生呀,只见这青衫人身材修长,面如冠玉,剑眉大眼,鼻挺唇薄,发长须短,头顶随意挽了发髻,以青巾束之,胡须不长,刚劲有力,看年纪约莫双十出头而已。
姬宜臼连忙上前施礼道:“宜臼多谢师傅搭救之恩!”。
青衫人摆手道:“公子不必如此多礼,救助于人乃人之本份也。”
青衫人回礼道:“我名周无衣,公子待我处置完白姑娘之事,再行坐叙。”
姬宜臼忙道:“师傅请便!”
青衫人周无衣转身走向白衣姑娘,缓缓道:“白姑娘,你屡屡前来索要紫衣草,定不全为你那白鹤,你究竟有何隐情,说与我听,或许我可助你。”
白姑娘说道:“无衣公子,我早已明言相告,我鹤儿与我相依为命,染了暗疾,须用紫衣草叶方可痊愈,你为何一再阻拦我采?”
周无衣看着白姑娘说道:“白姑娘,你的鹤染疾不重,并非不治,我赠你的丹药足以治愈,你每次前来我皆赠你一颗丹药,却并不点破于你,你不愿说出是何人须这紫草,也不关我事,我亦无意追究,但我一再告诫你,这紫衣草开花之前不能动其叶,开花之后倒可以给你一些,紫衣草即快开花了,也无需等待太久。你倒趁我不在,来抢夺紫衣草,还伤了我徒儿,这是何道理?”
白衣姑娘道:“无衣公子,紫衣草本为天柱峰所生,并非归你所独占,我来采紫衣草并非抢夺,而是采摘,至于伤你徒儿,也怪小松子一再阻拦,况且我并无伤他。”
周无衣对白衣姑娘显然颇为无奈,只得说道:“我说过开花之后给你采草,一言九鼎,你切莫要再生是非。今日敝舍来了贵客,我便不与你计较。小徒已去置办膳食,白姑娘如不嫌弃,周某便邀请白姑娘留下用膳。如白姑娘另有要事,便请自去。”
白衣姑娘见无衣公子抬手即解了的捆仙索,吃了一惊,又听得无衣公子见面即逐客,不由恼怒,银牙暗咬,恨声道:“周无衣,你欺人太甚,且让我来领教你的天道正统!”
说着腾空而起,飞到半空,落于飞鹤之上,只间白衣姑娘轻舞衣袖,蓦地飞出五柄飞剑,直取周无衣,五柄飞剑上下左右中齐射过来,宜臼直觉竟如天罗地网一般,罩住方圆天地,宜臼想逃却动弹不得,不由心下大骇。只见飞剑飞至无衣公子数寸之处,竟立时停滞,不进不退,悬停空中。周无衣面含微笑,对着白衣姑娘说道:“白姑娘,你的飞剑大有长进,神女诀初成,只是你尚未领悟其中奥妙,我劝白姑娘收手,回神女峰好好修炼神女诀,若如我将你飞剑收了,你却如何修炼?”
白衣姑娘冷哼一声,“你怎知我乃神女峰人?神女诀并非修炼剑道,你有本事收了便是!”
说罢弃了飞剑,挥手间无数白绫激射而出,飞向那无衣公子,煞是壮观。
周无衣身不动,手臂一挥,五道飞剑突然调转方向,直接迎上那无数白绫。
白衣姑娘衣袖一甩,两道白绸飞出,却将五道飞剑缠裹收回。
无数白绫去势不减,霎时已裹住周无衣,浑身上下,裹了个结实。
周无衣道:“神女诀乃神女峰之技,白姑娘不是神女峰是哪里?你白绫略有小成,炼制不易,你将白绫收了去,我可不理会你。”
白姑娘哼道:“难得无衣公子如此说话!可是不易!我这白绫炼制许久,蕴含灵力,你若能解开,我便答应你开花时才来采草,开花前不来烦扰。”
周无衣道:“白姑娘此话当真?”
白衣姑娘道:“绝无虚言”。
周无衣道了声好,默运玄功,略用时,白绫竟自纷纷滑落地面,白衣姑娘见状,忙玉指连点,白绫纷纷如白蛇般窜向空中,齐齐飞奔白衣姑娘。
周无衣道:“白姑娘,如今白绫已解,你莫要食言,请便吧。”
说罢,转身对宜臼说道:“公子,请大厅用膳。”
竟不再理睬白衣姑娘,踱步向大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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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宜臼一看此情,忙向白姑娘走近几步,轻声说道:“白姑娘是否留下用膳?我看师傅对你颇有善意。”
白衣姑娘玉面一羞,低头叱道:“哼,哪个稀罕这里的餐食!留与不留,要你多事!”
回首玉手一招,一双白鹤翩然而至,白衣姑娘轻轻一跃,飘然飞落鹤背,一声呼啸,一人两鹤,已然远去。
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多谢无衣公子邀请,只是贵院吃食味道太差,我就不吃了!我叫白华!白华!”
宜臼呆呆望着云海之上的黑点,不由痴了。
半晌,方才回魂,宜臼暗想自己做太子有些年头了,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目睹过无数的佳丽美颜,却竟都比不上这一个白华姑娘?
叹息半晌,听得松谷子唤他吃饭,方才回身去大厅。
松谷子做了简单餐食,一个青铜大鼎,内置山野兽肉,煮的稀烂,香气四溢,宜臼这许多日来,干粮早于耗尽,连日来只是吃些野果充饥,此时闻得这肉香,不由暗自吞咽口水,只欲抓起大嚼。
三人席地而坐,跪坐于各自食案之前,食案上银盘中分割熟肉,一爵酒,满室生香。
宜臼撒些盐巴,抓起熟肉,不顾肉烫嘴,大口吃起肉来,周无衣慢慢吃着肉,眼睛瞧着姬宜臼,又望一眼松谷子,若有所思,叹口气端起酒爵,对宜臼说道:“太子殿下,请用酒!”
宜臼顿时愣住,手中兽肉掉入银盘,抖着手端起酒爵,声音微微颤抖:“无衣公子你说什么?我是太子?”
周无衣盯着宜臼笑道:“姬宜臼,你的画像张贴在了城邑墙壁之上,天子诏令业已传遍诸侯国,如今你是被四处围捕通缉之犯人。”
松谷子惊道:“师傅,你是说眼前这公子是当年太子殿下?”
说罢惊异地重新大量着姬宜臼。
宜臼极为震惊:“悬赏缉拿为何如此之快?无衣公子你是如何得知?既然缉拿布告如此迅速,那有无我母后的消息?”
松谷子插嘴答道:“公子你不知道,这天南山方源百里,我师傅说到就到,有什么动静,皆逃不脱我师傅的耳目!”
宜臼啊了一声。
周无衣擦了擦油手,又用绸巾擦擦嘴,看着宜臼很严肃慈悲的说道:“你有个很伟大的娘亲!”
宜臼听闻心中一紧,暗道不好,忙问道:“无衣师傅,你听闻到是何消息,快快讲于我听。”
周无衣叹口气,说道:“听闻王后为褒姒所逼,自尽了。”
宜臼听闻,如同晴天霹雳,瘫作一团。太子自小没有出过镐京,与娘亲相依相伴,感情深厚,从无想过有娘亲离世之事,更不曾料到今番落得这般田地,一时间悲从中来,不禁痛哭起来。
周无衣待他痛哭一阵,安慰道:“天地不仁,万物为天道所御,去者已去,生者尚要求生。切勿悲伤过度,”。
“如今诸侯国均已张贴缉拿你的布告,王后又殡,你作何打算?”
宜臼说道:“母后让我去申国投奔申候,申候是我舅公。”
周无衣颔首说道:“此去申国三四百里,坐骑数日可达,申国富庶,战车千乘,申候乃王后胞兄,殿下投奔申候却是情理之中。”
宜臼忧心道:“母后已遭不测,不知与我一同逃亡的表妹申玉如何了?家将申会又在哪里?”
周无衣道:“据说申会已被擒回镐京,其余不知下落,听闻京卫王师将军姜令将军已回京。”
宜臼叹道:“表妹下落不明,我去申国见到舅父该如何交代?”
周无衣道:“殿下不宜忧心于此等小事,应考虑朝廷大事。”
宜臼道:“师傅,我父王被奸佞蒙蔽,如此之绝情,现我太子之位被废,我能逃出已是幸运,如有幸到得申国,只求能苟活足矣。”
周无衣惋惜道:“只可惜了你母后一片深意。”
宜臼问道:“我母后有何深意?”
周无衣道:“你母后本大可不必自尽,她如此行事,着实是为你布局,你母后知你舅父为人极重宗亲血脉、家族荣誉,如你舅父得知你母后被逼自尽,你太子之位被废,申家颜面荣誉扫地,定会联合盟友,讨伐大王及褒姒,事成则你仍可继承天子。”
宜臼心惊道:“母后所虑竟如此之远?”
周无衣说道:“所以我方才感叹你有个伟大的娘亲!所谓图大者不惜身啊。以申候为人,必然不堪受辱,这种局势下你想苟活也未必能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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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我所料不差,申国一定正派出人手寻你。”
宜臼:“如果师傅所料不差,那宜臼不能偷生,须尽快赶往申国,请舅父做主。”
周无衣道:“然,你须尽快赶往申国,松谷子可护送你。”
松谷子听闻暗自欢喜,他自上在天柱峰已十年没有下山。
周无衣说道:“松谷子,你可以将练功入门法传些给宜臼,能防身也好些。”
松谷子道:“是,师傅。”
宜臼忙施礼道:“多谢师傅!不如师傅收下宜臼为徒,如何?”
周无衣道:“你或为天子,收徒不妥。”
宜臼道:“宜臼对修炼亦心向往之……”
周无衣道:“天下即将大乱,殿下肩负大任,岂可因私而废公!”
宜臼惭道:“师傅所言极是,宜臼受教了。”
三人餐尽,松谷子收拾清理。
周无衣与姬宜臼至院中散步,踱步至竖石前,周无衣观看碑石良久,方开口说道:“殿下书写有法,森然有度,确实良品,这“春秋殿”三字得了天南山天柱峰之真谛,在此绝顶,云海松涛,春去秋来,四季代序,时光荏苒,天地万物仿佛融为一体,均融入到了这时光里……春秋殿!好!原本我已拟题“紫衣宫”,现在却是不用了,就叫”春秋殿”罢!”
宜臼拱手道:“小徒惭愧,多谢师傅称赞!”
周无衣道:“今夜早些歇息,明天松谷子陪你下山赶赴申国”。
宜臼道:“喏!师傅,宜臼一事不明,还要请教!”
周无衣说道:“殿下多礼了,请讲便是!”
宜臼道:“那白华姑娘是何来历?又居住何方?怎地小小年纪又怎会些仙人手段?”
周无衣道:“我也方得知她叫白华,不知她来自何方,大约七年前突然造访,一袭白衣,自称白衣神女,闯入院落欲夺紫衣草,被我劝阻,之后每年总会来几趟,只是她修炼尚浅,也无法得手,不想她今日竟已修成神女诀,已能制住松谷子,也算颇有天赋,故我一直不忍拿她,只是好言劝阻。”
宜臼道:“白华姑娘当真是绝世容颜,超凡脱俗,仙子下凡呐。”
周无衣说道:“殿下不可动此心,这白姑娘修炼神女一脉,我猜应是巫山神女峰一脉,她早晚羽化而去,与殿下非同道,亦无缘,殿下宜品尝世人疾苦,做一好天子便是告慰申王后了。”
宜臼听罢苦笑道:“宜臼知晓,也只是羡慕罢了。”
周无衣道:“我该去做晚间功课了,松谷子会安顿你,明日一早你们即可下山。”
说罢径直走入静坐房。
姬宜臼连日累饿过度,疲惫不堪,吃了松谷子的酒肉,睡的异常香甜,一觉醒来已是早晨。
天柱峰清晨金光四射,云海上镀着一层金边,鸟鸣之声清新悦耳,真是:
云拍天柱峰,
鸟鸣春秋殿,
君问归不归?
童子笑不言。
松谷子请来姬宜臼吃完早饭,便携带行囊与姬宜臼一起下山。
姬宜臼没见到周无衣,问道:“无衣师傅在做功课吗?”
松谷子笑道:“师傅每天天不亮便离开天柱峰,我从不敢问。师傅昨天吩咐:我们下山后,在山脚下黑谭边,一猎户家,借取两匹马骑行。”
宜臼赞道:“师傅考虑周全,真是有心。”
两人走到门外,看着下面百丈峭壁,松谷子问道:“殿下,下山有两道,一是我背你跳跃而下,二是放下天梯攀爬而下。”
宜臼说道:“小松子,你休再叫我殿下,此去路途凶险,追兵关隘甚多,也休要叫我公子,暂且称我松溪子便是,我是你兄长,切记切记。”
松谷子笑道:“全听兄长吩咐”。
宜臼看着云海茫茫的崖壁,心悸不已,问道:“还有方便些的途径么?”
松谷子道:“这是深入云霄的天柱峰,哪里有这么方便些的途径,如有则紫衣草不知被多少世人采了去。”
宜臼定了定神,想起一路来种种磨难,母后惨死,暗自鼓励自己一定要坚强起来,坚定道:“我走天梯!”
宜臼战战兢兢,一步一梯,慢慢爬下山去。松谷子兴奋异常,上下跳跃,亦护送宜臼随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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