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道士啊
“有人要杀你?”
顾曜皱眉看着醉月,有些不敢相信:“什么人要杀你?你为何不回纯元道?又或者向靖夜司寻求保护?”
她可是纯元道啊,出名的关系户,居然在长安里被追杀...
醉月直起身子,面上露出苦笑:“妾身在靖夜司附近蛰伏,等待顾道友你来,自然是有苦衷,但道友你当真确定要在这里说吗?”
“这里...”顾曜看了看这简陋的巷子,“那你可有藏身之处?”
醉月摇头道:“无处可藏,曾有些许私宅,但这一个月来早已被翻个底朝天,最近几日都是在巷子里游动,如阴沟老鼠,若是道友今日还未来,怕是妾身要夺尽泄水道了。”
顾曜听她这么说,有些苦恼,总不能把她继续往长乐那宅子带吧。
凭白无故给长乐找麻烦可不好。
“有了,三和坊。”
想了一会,顾曜眼神一亮,决定将醉月带到三和坊去藏着。
三和坊能在长安做成最大的赌坊,靠山肯定不小,那郑得财有意拉拢他,所幸就再给个人情过去。
反正已经欠下毁宅子的人情了,再多一点也无妨。
“只是不知道郑得财会不会愿意掺和进这浑水里。”
顾曜说了自己的想法,问及醉月是否愿意躲在那处,醉月连连点头:“道友尽管安排,但需要与郑掌柜提前说好,三和坊里布置也不少,或许与追杀我的人有关系。”
“那你还敢去?”顾曜有些诧异。
醉月抿嘴微笑,露出脸颊上浅浅的酒窝:“三和坊能在长安做大,靠的就是郑得财祖孙三代的本事,刚刚郑得财的轿子才过去,必然是来寻你的。”
“如果你开口说,郑得财要么干脆了当拒绝,要么答应下来全力帮忙,绝不会出现那种答应了又背后捅刀的行为,除非有机会杀了你。”
“杀你在长安是不可能做到的,之前...”她酝酿了下话语,接着道:“上景被赶出长安之事,郑得财必然能打听到内幕,他这般着急,今日亲自来,就是要敢在前面与你打好关系。”
“而且我有十足把握,只要你开口,这第一件事,他为了表明自己的价值,绝对会全力以赴。”
顾曜听着她这么说,突然道:“听你这么说,我怎么感觉救你有些不划算呢?”
“唉?”醉月面色一僵,干巴巴的笑了两下:“道友说笑了,这事能用划算来评价吗?”
感觉到顾曜的态度变化,她急忙道:“道友放心,你救我一命,我能给你带来的价值,绝对比郑得财全力帮忙的代价大。”
顾曜刚打算说什么,突然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低声道;“有人来了。”
醉月立刻抽出一张符合在掌间,一层水一样的膜在她周身游过,将她化成一个年轻的消瘦女子。
“大爷,二钱,只要二钱。”易完容,醉月一把抓住顾曜的手腕,苦兮兮演戏道。
顾曜还在反应时,那脚步声已然逼近。
“顾大人,我这找您...啊。”
李九和带着两个陌生男子出现在巷子口,看着顾曜这模样,僵住了口舌。
顾曜急忙震开醉月的手,转身道:“李大人,这是误会。”
“大人说的是,自然是误会。”李九和低下头,忙道:“下官刚刚接到郡主传书,让下官为您驾车,送您去吴王府,这才一路打听过来。”
“打听?向谁打听?我这一路走来都是避着人的。”
李九和也不话语,示意左边的人从袍子里取出一盏油灯,用火折点燃后放在墙角,又取出一根骨头制成的笔,直接在墙上一戳。
很快,就有三个奇形怪状的鬼影在墙上浮现。
李九和右手变的人从怀里取出个小玉瓶,将里面黑红色的血浆倒在墙上。
血浆被鬼影吸食,油灯的火焰开始跳动。
李九和这才解释道:“顾大人莫要惊讶,这是巡游小鬼,是靖夜司驯养的鬼物,下官是借着这小鬼才找到您。”
“至于这二位,便是专门负责驯养巡游小鬼的官员。”
此刻血浆被吸食干净,油灯也已经熄灭,两人将器具收好,弯腰行礼一声不发。
“大人莫要见怪,这二位口不能言。”李九和见着顾曜盯着两人看,解释了一句,有转过身和两人说了什么,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银票塞给两人,让两人离去。
巡游小鬼...
顾曜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在看看墙壁上的黑色痕迹,想起上一次听到这名词,还是洛阳的黑市,不自主又想起了在那里“兼职”的另一个长乐郡主。
“大人?大人?”
李九和连声轻呼,唤醒发呆的顾曜:“大人现在要去吴王府吗?还是要去哪处?下官已经备好了马车就在外面,郡主吩咐了,让下官好好伺候您。”
顾曜瞟了眼身后低头的醉月:“先去三和坊。”
“您是要去...大人这边请。”李九和话说一半,觉得自己不该多言,也不看易容的醉月,转身就去拉马车。
醉月等到他离开后,才轻声道:“这是李九和吧。”
顾曜不由诧异:“你居然认识他?”
“这也是妾身的价值,长安之内,有名有姓有价值的人,都记在了妾身的心头。”
就是不知九浅头上的草原能养肥多少马?
顾曜没说话,等着马车出现在巷口,便是带着醉月钻了进去。
李九和虽然有些诧异,但也一话未说,只是等两人做好后,便是架着马车,向三和坊驶去。
走了一会,顾曜想起一事:“对了,你们怎么都知道我是从后门出来的?”
从基石到郑得财、九浅宣和,醉月,这都堵到了他,也挺奇怪的,因为靖夜司其实不止有前门后门,还有数个偏门。
醉月轻声笑了下:“道友,前门堵门的人,就是郑得财找来的,他确保了你不会从前门离开,之后为了确定你是从后门离开,而且能刚好被他遇到,他又在偏门设置了大量赌坊和应府的人手,并且确保了这些人手一定被靖夜司发现。”
“如此一来,靖夜司的人为了保证不出现意外,一定会让你从后门走,即便知道正主肯定在后门等着,想与你见上一面。”
顾曜打断道:“等等,应府的人手?”
醉月颔首道:“三和坊的背后,也有应府一份子,郑得财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让人往应府送钱,所以他打着应府的旗号没有什么问题。”
“靖夜司的人就不怕我被正主打死吗?明知道有人在后门等我。”一路上都极为僻静,顾曜撩起布帘,往外看了看。
走的路四通八达,宽敞平整,唯独没有什么行人,只有偶尔才能看到几辆马车。
醉月看着顾曜好奇模样,一起解释道:“首先在长安之内,有什么腌臜手段都得放在暗地里,上景对你动手,一是没想到你能还手,二是不知道司首如此看重你。”
“至于这次,在靖夜司周围还敢跟你动手,那简直就是抽司首的脸,除去不想活的,没人会做,修为越高越要压制自己,反而是平民百姓可能会引发其他麻烦。”
“至于这条路,这是官路,字面意义上,只有官员才能走的路,而且不是芝麻官,至少也得是七品以上,这个时间,自然没什么人,所以僻静。”
顾曜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他倒是第一次见官路,广陵府或者清水县没这么多讲究,在洛阳,也没往其他地方走,尽是顺着水或者在坊市里走,也没见过官道。
这次倒是小刀拉屁股,开眼了。
“其实有这种路很正常,皇室出行,通常都是走官路,哪能让寻常百姓见到天子,不然万一有什么歹徒可怎么办?再说,天子出行,百姓都要跪拜,一条街这么长,花费的时间可不短,这一误,可能穷苦人家一天的生机就误掉了。”
“不过这一代皇帝,通常都是走水路,也很少出行,只在长安、洛阳来往,这官道也用的少。”
醉月侧头,视线穿过顾曜撩起的缝隙:“距离三和坊很近了,顾道友,到时你去三和坊与郑得财说明了,让他撤去赌坊里的眼睛,我再下去,不然行踪又要泄露。”
说完,她又取出一张符箓,合在掌间,为自己披上一层全新的样貌。
“这符箓伪造的外表,可以隔绝天机,缺点是时间很短,所以每隔一小会就要用一次。”
顾曜颔首。
正如她所说,马车转了个大弯,进了其他路,两侧声音也是逐渐嘈杂,行人、商铺也逐渐多了起来,最后停在了三和坊前。
顾曜向醉月点点头,示意她留在马车上,和李九和也说了一声,孤身走入赌坊里。
相较于上次来而言,这一次的三和坊,确实是在大装修,整个屋子只剩个空壳,里面的墙和都被砸的差不多了,走进屋子里,只能看见一大群人拿着器具忙来忙去,在柱子周围转动。
找到管事的,说明身份,管事立刻弯腰屈膝,带着他去到后院,奉茶端水,随即去寻郑得财。
一小会,郑得财便汗流浃背的从外面跑了进来,喘着粗气,声音断断续续,让顾曜格外担心他会不会一口气喘不上来:
“顾大人,你...来了...有失远迎,失礼了。”
一句话说完,也顾不上礼貌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两层肉一下被椅把挤得凸了出来。
看他牛饮了两茶壶冷水后,顾曜才简明扼要说明来历。
郑得财面上挂着笑容,听完后已经有些僵硬。
显然这事的些许隐秘,他也明白,此刻正在权衡,为了拉拢顾曜这个“未来战士”,付出这个代价值不值当。
“要是为难,那就算了吧,毕竟郑掌柜你...”
“顾大人,莫急莫急,这事不难,只是将醉月夫人藏在何处有些麻烦,毕竟这位夫人...”看到顾曜站起要告辞,郑得财费劲站起如此说道。
“顾大人您与醉月夫人是什么关系?”他突然这么问了一句。
“没关系...硬要说合作关系。”
“合作...”郑得财在院子了转了两圈,最后挤出笑容:“顾大人,这事我帮你,只是您也要注意,这醉月不是什么良人,大人您前途无量,还是该...小人也不多言,大人您去请醉月夫人进来吧。”
顾曜将醉月带进来,郑得财又是与她客气一番后,带着两人走进后院他的卧室,打开了个密道。
“两位,跟紧我。”
提醒一声,郑得财钻进密道:“醉月夫人还请见谅,这时间紧,我给你安排的地方,是我一个外室的住处,外人都知道那女人是我心头好,给你藏身却是最好不过了。”
醉月笑眯眯道:“郑掌柜真是说笑了,小女子这次有个藏身之所已经是感激不尽了,哪还敢见谅不见谅。”
客气了几声,在密道了钻了好一会,来到了个三层小阁楼前。
这密道的出口,藏在阁楼前的湖泊下。
这小湖弄了个视觉差,上面是清澈见底的小湖,下面看起来是底,可实际上是个隔层,密道的出口就藏在这。
“这院子得有一百年了,所以才如此古朴,里面的东西也是百年前的古董玩意,我每年都要花个几千两好好维护,就在三和坊的背面,但却属于两个坊市管理,背靠背,但不走密道的话大概要走半个时辰。”郑得财介绍了这院子,随即从阁楼里喊出个妩媚女子。
“二位,这里就交给你们二人了。”
那女子看着妖艳,但懂事的很,被突然喊出要她搬走,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麻利的收拾了下行礼,便是率先走进了地道里。
郑得财也是告辞离去,只留顾曜醉月二人在这。
“道友进屋坐坐?”
生死问题暂时摆脱,醉月的狐狸劲儿可能也被刚刚那妩媚女人勾了出来,露出真身,又开始马叉虫了起来。
顾曜没搭理她,推开门走进了阁楼:“这里的钥匙给我一把,我忙完了手上的事再来寻你,你把你的...”
说着说着,他停下了嘴,愣愣看着挂在正厅墙壁上的一张地图。
这是百年前长安的地图,皇宫与现在相比,格外端正,因为在六十年前,大周皇室在皇城之外又扩修了一角,因而如今的皇城地图上多出了个小梯形。
“百年前的长安地图,怎么了?”醉月好奇走进来,看着这地图,不解道:“这地图书肆里多的是,有什么特殊的吗?”
顾曜直勾勾看着,没有搭理她。
图上有一条略显厚重的黑色河流,勾连长安东北角的皇宫到地图角落西南城外的圆形湖坡。
“这是伴月湖与皇宫的地下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