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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颜意远的故事

    ,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道士啊

    司首凭空消失在眼前,而第四层也变的不稳定,入目之景忽明忽灭,扭曲间如潮水般褪去,第三层的石碑在缝隙间露出。

    重新被石碑包围,顾曜松了口气,脑海中回忆了下司首说的话,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恢复震惊。

    “好消息是小印的本体是天师印,坏消息是它现在‘死’了,原因应该是助我修炼金丹。”

    “不过他的话也不能全信,有些时候只说半句真话的效果或许比谎言更好。”

    “对于司首,我还是需要保持警惕,看起来,我需要找时间去一下天师府,与天师聊一下,相较而言,我更信任天师。”

    “不,天师也不能完全信任,毕竟天师印的意义特殊,我记得之前在金佛寺时,记载广陵苦时有这么一段记载,当时的皇帝希望天师府能举办罗天大醮,聚拢国运祈福,却被那一任的天师以天师印丢失推脱掉了。”

    “如此来说,最好的方式,是在天师和司首之前维持平衡,可以更亲近天师,但也不能全信。”

    理清思绪,顾曜看了下眼前,刻有九息服气的玉碑已经消散,似乎只能传承一次,只在地上留下了一小捧白色粉末。

    另外的四块天罡法玉碑则是光芒尽敛,变为铜碑。

    其他石碑也都如此,唯有司首的“星辰布道”之碑仍然光彩流动,顾曜走到石碑前,仍然感觉到自己可以传承这法术。

    摇摇头,他没去碰触,转身走出。

    黑暗中行进三步,感觉上了两次台阶,再抬首,地塔的出口已经出现在眼前,明亮的光线射入,让顾曜不自主的微微眯眼。

    还有着山呼海啸的庆贺声从外面传来。

    顾曜走出地塔,瞬间置于呼啸的终点,声音太多,有庆贺有欢呼,也有疑问,填满了他的双耳。

    司首轻飘飘的飞来顾曜身边,面带微笑,仔细打量了下他,仿佛之前第四层的事没有发生过一般,眼神温和的让顾曜后背冒汗。

    他伸手示意诸人静声,又让顾曜回身看了看身后的玉碑。

    顾曜回过神,才发觉那块石碑竟然散发出乳白色的光芒,细细看去,可以看到白光之内,有着隐晦的玉水在碑面上流动,形成奇特的文字图案。

    只是实在有些不认识。

    司首清了清嗓子:“伏羲塔为我人族传承圣地,其内藏有近五百年来我人族圣法,天罡法,地煞术,诸多道门传承,无数仙人神通。”

    “然而伏羲塔亦是无上神机,其内秘法赋灵,自主选择有缘人。”

    “贫道执掌伏羲塔百年来,天罡法从未面世,甚至地煞术都无人能带出。”

    “但如今,就在今日,天罡法现世了。”

    司首拍了拍顾曜的肩膀,有些感慨道:“天罡法在人间消失已有近四百年,如今再次现世,当为大周贺。”

    周围的人刚要欢呼,却见灞水之上,花船突然群花争艳,芳香扑鼻,坐在半空之上默默观看许久了的皇帝抢话道:“天佑大周,降天才以震妖魔,司首百年来兢兢业业,如今终于守得天骄现世,当赏,传令洛阳拟旨,封司首唐国公,领晋阳五千邑。”

    赏晋阳不赏长安?这是在暗示司首该退位享福了?

    聪明人浮想联翩。

    司首反应很快,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弯腰行礼道:“谢陛下隆恩。”

    “司首免礼。”皇帝继续道:“顾曜身为野茅,却能取得青年第一,如今更获天罡法传承,实为大周祥瑞,传令洛阳拟旨,封顾曜万年县男,领长安一百邑。”

    顾曜吃了一惊,急忙行礼谢恩。

    万年县便是长安城的东边区,长安有两县,西边为长安县,东边为万年县,将顾曜的封地放在长安城内,是在给司首上眼药?

    许多人抬头看向皇帝。

    顾曜也在揣测皇帝的意思,本以为结束了,没想到皇帝又继续道:“孤刚刚查阅资料,发觉顾曜是今年才被靖夜司发觉,此前在广陵府,生活艰苦,此等天骄,却一直未被靖夜司发觉,靖夜司当罚。”

    “广陵府靖夜司,四品总镇罚俸一年,广陵府清水县七品知事,罚俸两年,以示惩戒。”

    “推举顾曜的为纯元道,当赏。”

    “另外,顾曜,你现在是五品靖渊?在靖夜司内并无他职?”

    顾曜急忙高声回道:“回禀陛下,日前侥幸提拔为五品靖渊。”

    “封从二品巡狩,执监察靖夜司职务,一干人等,若有渎职之行,皆可先斩后奏。”皇帝又给他升了三品,直接创造出了个从二品,官位仅次于司首。

    顾曜此时才明白皇帝的意思,之前的赏赐只是个烟雾,他真正的目的,是要分司首的权,同时拉拢自己,赌一手自己将来能与司首分庭抗礼,从而握住靖夜司。

    广陵府的官员可真是天降横祸,不过只是罚俸,其实不影响什么,毕竟靖夜司里更有价值的是他们内部的功勋。

    顾曜听着皇帝的旨意,不知该不该接,侧头看向司首,因为靖夜司内部的官职,都是司首掌控,皇室此前没有这等举动,凭空生造出一个从二品。

    司首倒是坦然高声道:“微臣遵旨,靖夜司举贤才不力,微臣请罚,并请陛下下旨,再建新部,由朝廷负责。”

    皇帝:“...善。”

    随即又道:“司首劳苦功高,免罚。”

    皇帝说完话,便有太监尖声道:“回宫。”

    承载着皇帝的高台缓缓落下,花船逆水而行,向着长安驶去。

    留下此处安静无比,人人呆若木鸡。

    皇室和靖夜司离心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司首直起身,面无异色,只当刚刚无事发生,继续接着之前的话道:“本当赏赐顾曜,但陛下已赏,便舍去了。”

    “另外六人,可入靖夜司,各自选取一物,无论法术神机,价值几何。”

    说完一甩袍子:“散去。”

    其他人还没站起身,早就想走的应慕道冲天而去,直奔长安,火急火燎。

    司首自己却是抓住顾曜道:“之前说了,第一可向贫道提一个要求,你可想好了?”

    顾曜有些犹豫,他本来想用这个要求,免去可能存在的千万负债,但刚刚皇帝给他封了爵,还有食户,或许这些负债不是那么可怕了?

    看到顾曜犹豫的样子,司首从腰间取出个牌子:“想好之后,拿令牌,登抚月小榭。”

    说完,也是消失不见。

    顾曜握着令牌,站在人流间,感觉有些晕,每一个走过的人,都特意和他打招呼,稍微熟悉些的,还想问他学会的是什么天罡法,有什么神奇之处,比起金光咒、五雷正法如何?

    张清尘也是过来说了声,言明自己将要闭关,寻求最佳状态突破,若是有什么事,可以直上龙虎山,又给了块玉牌,说天师很想念他,可惜脱不了身,让他一定要去天师府看一看。

    他似乎也没想去领取什么奖赏,随意让一位天师府弟子去挑个喜欢的,便飘飘然离去。

    阮明涯和裴问川,两个人面色惨白,和顾曜问候一声,只说希望将来能再次交手,便追随而去。

    顾曜保持着微笑,和特意路过的人示意,感觉自己脖子都僵了。

    好不容易送走绝大多数人,颜意远磨磨蹭蹭来到他身旁。

    “颜道友,有事?”顾曜看着他意外扭捏的样子,出声问道。

    颜意远憋了会:“帮我弄下野茅道?”

    顾曜:“...”

    “立道统很难的,我自己怕是不行...但你已经站在顶点了,有封地有官身,还扬名天下,你来当掌门,或许...”

    顾曜打断道:“颜道友,你为何这么执着于建立野茅道?”

    “你也是野茅,应该知道野茅有多苦楚吧?”

    其实我真不知道...顾曜没有说话,等着他继续说。

    “都说野茅心性坏,修行邪法的多,但实际上,很多人都是因为没有正道法术,在各种意外下修行了邪法,影响了心性。”

    颜意远突然说起了他的师父:“我的师父,也是个野茅,当年在临安府讨生活时捡到了我。”

    “我那时候只有五岁,生活很辛苦,师父有自己的坚持,不肯玩手段,堂堂正正的赚钱,所以那段时日我们吃一顿没一顿,狼狈的很,说难听些,有时候野狗吃的都比我们饱。”

    “后来发生了个意外,我师父得到了一篇残法。”

    他沉默了下:“七煞五鬼升仙术。”

    “当时只以为是个普通的炼鬼之法,师父便修行了,后来发觉自己被幻觉侵扰,总想要吸食婴儿血液,后来又得到了全篇,知晓了因果,才知道这法术到底是什么货色。”

    “但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这个邪法一旦修行便无法终止。”

    “传播这个邪法的,也是个野茅,他与我师父一样,都是意外走上,做了许多恶事,心底有愧,因此,一半为了取悦他自己,一半为了让自己好受些,他故意散播这法门,并特意选择我师父这样有弟子的,想要看我们师徒相残,满足自己的肮脏私欲。”

    顾曜:“...”

    颜意远的声音很平静,但顾曜能感觉到他心底的痛苦。

    如果老道也只是个寻常野茅,还遇到了这事,那自己会怎么样?

    颜意远继续道:“后来的事,很常规,那家伙看师傅在痛苦中煎熬,却没有对我下手,因此现身,将我放到了餐桌上,诱导我师父,最后被我师父反杀。”

    “为了保持人的尊严,师傅最后亲手了结了自己。”

    他突然紧紧盯着顾曜的双眸道:“之后我离开临安府,在各地当混混游侠,又侥幸得到了许多野茅法门,但我没敢修炼,只敢修行师傅教我的吐纳功夫。”

    “不论遇到什么,我只有手里的刀,没有法术,没有符箓,没有其他一切。”

    “我师父在我九岁时死去,我一个人游荡了八年,认识了太多野茅,他们很多人,都是好人,善人,但受限于野茅的身份,逮到什么法术修炼什么法术,最后一步步走入泥潭。”

    “他们想要向靖夜司,向大道门求助,却发觉门槛太高,他们这辈子也跨不过去。”

    “如果我没有遇到鱼仙子,借助了纯元道,我现在还只是个练炁化神的刀客,根本不会有机会站在这里。”

    “跨过了门槛,我却发现,门槛的后面,又是无数山寨,他们根据出身来历抱团,野茅出身的,即便进来了,也只是外面人。”

    “更讽刺的是,偶尔有些野茅被看重吸纳,他们要做的事,也是飞快的踹开我们,摆脱野茅的标签。”

    “顾曜,我要建立一个野茅道,一个有教无类,只要有一颗善心就可以加入的道派。”

    “我不是为了证明我是个了不起的人,我就是要告诉那群站在山上的人,我们这群趴在泥里,与他们一样,都只是求道人。”

    “我要让我师傅那样的事,再也不会发生,我要让所有求道之人,都可以读到完整的道经,就算没有什么无上秘法,至少也可以修行五火掌之类的正道术法。”

    “你会帮我吗?作为回报,我可以给出我...”

    顾曜叹了口气,伸手拍在了颜意远的肩膀。

    看到顾曜叹气,颜意远叹气,后退想要撇开顾曜的手:“...好吧,是我自作多情...”

    “你目标太大了,想要收纳一个只要善良就能加入的门派,会穷死的。”顾曜握住他的肩膀,“我在洛阳有个旧识,她开了个客栈,盘下了一条街,之前我有摆脱过她聚集洛阳的野茅,如果你想试试的话,去那开始吧。”

    “...”

    颜意远一下打在顾曜的肩膀处:“我就知道你与我一样,你连妖怪都能留在身边,肯定不是那一路人。”

    “好了好了,我正好有一事要问你,之前你给我的息壤...”

    他与颜意远边说边走,一路来到长安前。

    “好了,我们分开吧,不出意外,我要开始一场新的冒险了。”站在北城门前,顾曜深吸口气道袍。

    “需要我帮忙吗?”

    “不了,去靖夜司拿完你的奖赏,然后去试着建立你的野茅道吧。”

    和颜意远又说了几句闲话,看着他消失在城门里,顾曜松了松筋骨:“应慕道...希望静音和蝶儿别搞的太大,我还想要修行下九息服气,彻底结成金丹呢。”

    抬脚,走入城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