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兀颜独虎众人才从地上爬起,狼狈不堪,见所来只有一人甚是恼怒,心中暗道,今日丢了面皮,不能让这帮汉人活着回去,便要招呼家将下死手。
可见对面所来之人,顿时气焰全消,因为此人正是济南四杰之首,辛弃疾,字坦夫又字幼安。
辛弃疾自幼丧父,跟随祖父生活,祖父辛赞乃是当世名士,在北地沦陷之后为了北宋沦陷百姓的安危不得不在金国留任曾官居开封知府。在情势稳定之后便不愿委从离开了金国朝廷,到济南祖地隐居,之后伪齐也力邀其出仕,可劝说之人屡屡被唾骂而回,刘豫也拿他毫无办法。刘豫父子垮台之后,金主又想请他任官,都被他拒绝。只一心教导孙儿为乐。可辛赞名声在外,便是济南知州和都统都要敬畏三分。
在他的教导下,辛弃疾文武双全,在济南府新一辈可谓出类拔萃,是一等一的人物。金人崇尚武力是马上治国,可对于宋人的诗词歌赋也是艳羡非常。所以说来奇怪,金人向来讲究族群,将治下各名族分为三六九等,而宋人便是那最末一等,可到辛弃疾这全然不通,不管是纨绔作风还是附庸风雅样样是一等,力压金人纨绔子弟。不少官宦子弟都挨过辛弃疾的拳头。奈何不管是金人还是送人都佩服的紧,说起他来都只有夸奖的份。
这几日便是因为太过惫懒荒废了学业被祖父罚在家中思过,可小厮来报说徐峥邀其围猎,早已心痒难耐,瞅准祖父出门的机会,便溜了出来。
到了猎场外围,远远见有几个猎户正往外走,身上还有伤,便问为何如此狼狈,那几个猎户便将都统府跑马圈地的事情说了。都说这是不给活路了。这一番话只听的辛弃疾心中火起,又担心徐峥几人吃亏,便快马加鞭赶来,果然远远便见远处两群人纠缠在一起,距离尚远也难分是谁,便瞄着最前面那人的羽帽射了一箭,果然震慑住众人。
兀颜独虎被这一箭早已吓破了胆,根本没有之前的气势,见辛弃疾向自己走来,又不好示弱,强自喝道:辛弃疾,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我暗放冷箭,我定要将此事禀告叔父,你们整个辛家都难逃罪责。
辛弃疾哈哈大笑,长枪一立道:独虎,我这一箭只是警告,若是下次,我射的可不是你的帽子了。若是识相早早收了你的旗子滚吧。
兀颜独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半天才道:辛弃疾你当真要趟这浑水,小心自不量力。
辛弃疾看着他好像看着地下的野猪一般,道:新主登基以来早就废除了跑马圈地的恶习,你胆敢和国策对着干,不知道你的叔父知道与否,还是说都统大人对国主的国策有什么看法。
兀颜独虎好似受了重击一般脸上煞白,在金人心中新国主的残暴便好似桀纣再世,闻其名可止小儿夜啼。特别是皇亲国戚感受最深,新国主得喜好便是屠戮自己的兄弟亲戚。只要给他一个由头便可灭其满门。兀颜家也是小心行事如履薄冰,若是让国主知道自己的恶行,有什么后果可难以预料。
当下也不再争辩,匆匆上马而去,走了几步又勒住缰绳道:辛弃疾你也莫要得意,九九重阳就要到了,到时候我们在围猎场上在一教高下。输的人便从此消失。
众人经此一闹,都没了打猎的兴致。奈何辛弃疾兴致正高,便只得陪着他,又猎了几只野猪,几只麋鹿,才打道回府。入了城门,郭海王志二人变告辞而去,只有辛弃疾徐峥河洛。这是辛弃疾笑对河洛道:打猎之时,我听郭海说起小兄弟骂那独虎的言语,当真是有胆有识。河洛道:辛大哥莫要笑话我,刚刚我也后怕得紧,谁知道金人抬手便要杀人。若不是曾哥护我,怕是我已命丧当场。
辛弃疾道:小兄弟莫要担心。那独虎经此一闹。必不敢再惹是生非,只是你今日得罪了他以他的小人心性难免要报复你,你可小心一些,若是出门最好是和峥哥儿一路同行。徐峥和河洛都点头,徐峥又道:幼安,那独虎临走之时说要在重阳节围猎场上与你比试,你可早做准备。
辛弃疾哈哈大笑:跳梁小丑尔,我哪里会在乎。说完一扬马鞭,白马嘶鸣一声扬长而去。河洛望着他离去,对徐峥道:峥哥,这位辛大哥的风采当世无双,令人赞叹。
徐峥点头道:此人是人中龙凤,早晚必成大器。
接下来数日河洛听了辛弃疾的忠告,便不再单独出门,若是出门也和徐峥或是义父杨天峰一道,倒也平安无事。又过得几日,恰巧徐峥出门办差,自己实在是憋闷,料想时日已久当是无碍一早便溜了出来玩耍。徐朗府邸本就在中心地带,左近不远便是玄武大街,吃喝玩乐,杂耍卖艺应有尽有,最妙的是大街不远的石鼓巷子便是济南府的青楼一条街。河洛许久没有到青楼门口转了,心中到有些想念,不知道自己的老把戏在偌大的济南府还能不能施展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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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跟着义父出门可没机会来参观一二,今日机会难得不知不觉中居然走了进去。刚入巷子便觉的里面的景象非同一般,木制的高楼林立,巷子极深,门口的招牌也是姹紫嫣红,让人眼花缭乱。
进了巷子,河洛左瞧又看,心中比较一下便觉得青州的青楼那只能叫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而且此处的青楼名字都非常好听,什么怡翠阁,绛红轩,田子坊。只不过此时时间尚早,尚无恩客,姑娘们也在歇息之中,巷子中空无一人,不免心中失望,只得先转回,抽个晚上再过来。
刚要转回,便见巷子口站着二人,一身小厮打扮面向相熟,直直的盯着自己很是不善。河洛心中暗道不好:好像是牛友善的家丁,果然是出门遇见鬼,当真麻烦。河洛心中却并不惊慌,小菱教与自己的功法掌法直到今天还没有机会实验一二,说不得今天倒要拿这二人试试手。当下心中大定,也不理会,转身向巷子深处走去。果然那二人跟着河洛也走了进去,河洛越走越深,越走越快,居然走进了一个死胡同。耳听得后面二人脚步声响知道二人跟了上来。手中暗自将防身匕首藏再袖中,心中狞笑:小爷我今天可要杀人了。
不过对方是何来历尚且不知,不可大意,还是先示弱再一击必杀,正在计较如何动手,突听后面两声闷响,再一转头,便见李达正笑着看着自己,那二人早已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河洛叫道:李达哥,你如何来了。虽然欢喜,可心中不免可惜没办法自己动手。
李达笑着骂道:你这猴子,胆子忒大了,若不是徐峥出发之前特意来嘱咐我看着你,今日你可危险得紧。河洛口中称是,可心中可不服得很,却又不能明说,当真憋闷。
李达又道:杜老师说过你这猴子有这毛病,我想你小小年纪根本不信,不想你从徐府出来便直奔这石鼓巷,我一路跟着你,当真又可气又可笑。回去告与你义父知悉,估计一顿皮肉之苦逃不掉了。
河洛顿时气馁,只得好言央告,说了半日才堪堪应允,不过也说板子先记上了。
李达踢了踢两个小厮,说道:这二人只是被我打昏,也算是一种警告,让牛友善和他得主子不要再招惹是非,想着对你不利。
河洛道:还是达哥思虑周全,不然我老是被这恶狗盯着,出门都不方便。
二人许久未见,许多话要说,便转出巷口,寻了酒楼边吃边说。河洛正给李达说到辛弃疾教训兀颜独虎,突然门外人影一闪进来一人,河洛仔细一看正是辛弃疾带着小厮。这一下当真是喜不自禁,忙喊道:辛大哥。
那辛弃疾仔细一看是河洛,也是极其高兴,走到近前:没想到几日未见,今日在此见到河洛小兄弟。又见旁边站着一人,身材魁梧,英姿不凡。道:这位是?
河洛不便细说,只说道:这位是我青州之时结实得李达大哥,不想又在济南府碰见,便邀一起吃酒,辛大哥你也坐下,大家一块热闹。
辛弃疾本是豪放之人,自是无有不从,三人落座,相谈甚欢。
李达见此人豪迈,虽年纪不大,可言语之中国仇家恨尚在心中,心中不免也有结交之意。笑道:辛兄弟,你知道我在何处碰到这个猴子?
辛弃疾道:确是不知。
李达道:便在不远处的石鼓巷中,他小小年纪居然去逛青楼,哈哈。。。而且最可气的是被两个牛府家丁堵住,若不是我及时赶到,怕是打一顿是免不了的。
辛弃疾怒道:这牛家为虎作伥,早晚自食其果。又对河洛笑道:逛青楼何需如此小心翼翼,今晚哥哥便带你去领略一二,哈哈。
河洛被惊的嘴巴张得老大,说不出话来,这可与辛弃疾的形象相距甚远。
辛弃疾拍拍手笑道:为何这般惊诧,我乃是纨绔的祖宗,逛青楼正是应景。当下又邀李达同往,李达却不便抛头露面,只得婉拒,说到自己店中还有事情不能久留,又叮嘱河洛不可耽误太久,早点回徐府。
辛弃疾道:李大哥尽管放心,我们必将小兄弟安全送到家。
李达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自己先起身告辞。
待李达离去,辛弃疾吩咐小厮去徐府通报一下,只说洛少爷和自己一起,一切妥当,便也着河洛又回到石鼓巷,进了巷子却不进高楼大院,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名字叫做绿坊,辛弃疾道:兄弟就是这里。当先走了进去。河洛苦笑:这名字确实有点意思。
这家馆只有两层,刚进去便有老鸨迎了上来,笑道:哎哟,辛大公子,这有日子没来了。绿箩姑娘可一直念叨着您。快快上楼吧。见了河洛先是一愣,忙笑道:这位小爷是,要么我也给叫个姑娘。说着拿眼镜直飘着二人。
辛弃疾笑着打趣了两句,说到:我这小兄弟来见识一二,你别吓着他,不用别人,我自去绿箩屋中即可。说着便上了二楼,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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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是熟门熟路。
河洛今天算是对辛弃疾刮目相看了,心中暗道,既来之则安之,可不能被小看了。心一横也跟着进了二楼一间屋子。
进去才发现屋子奇大,有内外两近,屋中陈设也很是朴素,到不像是姑娘的闺房。进了内间,便看到一位姑娘正在看书,河洛看去,这姑娘也就十六七模样,一身绿衫,头上随意挽着发髻,插着一根通绿的玉簪,皮肤粉白,眼如皓星。见二人进来,笑道:幼安,你来啦。
辛弃疾笑道:小萝,又来扰你,借你的地方说几句话。
那叫绿萝的姑娘,只笑笑便闪身出了内间。
辛弃疾见绿萝出去,对河洛道:兄弟看我找的地方如何?
河洛点头道:辛大哥选的地方秒,人也秒,这到不像是带我逛青楼,反而像要拉我入伙,哈哈。
辛弃疾一愣,却没想到河洛如此说,拍手道,我就知道小兄弟是一等一的聪明。既如此,我却不能扭捏作态了,为兄问你,刚刚的李达大哥到底是何人?你可别再说是碰巧遇到的相熟老乡,还有你义父杨天峰,又是何人?为兄得到消息,数十天前,雪野峰上的两百金兵被一伙来历不明的江湖人士屠戮殆尽,虽然大部分人来历无从查证,可为首一员高手却并没有掩饰身份,恰巧有人认识正是十几年前武林高手后来更是做到济南府统制的杨天峰,而你的义父恰恰也叫杨天峰,而事情刚刚传出,你们一家便来到徐府,那徐伯父最是谨慎,若不是特殊原因他是不会收留来历不明的人,可他却借口是你舅父收留了你们,若说这是巧合我是不信的。
河洛满面惊容,不是因为义父的身份被揭穿而是因为辛弃疾强大的信息收集和推理能力,短短几天便揭开了几人的身份,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
辛弃疾叹口气道:兄弟,此时你估计心中满是疑惑甚至在想如何找个由头搪塞与我,你我毕竟才见过两次,情知你难以信任我,我都明白。
河洛心中暗自下了个决定,深吸一口气道:不,辛大哥,我没有想搪塞你,不错我义父正是那个济南统制杨天峰,李达大哥是天平军在济南府斥候首领,我的老师是天平军军师杜奇。
辛弃疾猛的站了起来一把抓住河洛肩膀激动说道:你是说那个耿京耿帅领导的义军,声势威震山东的天平军。
河洛笑着点点头。
辛弃疾来回在屋内走动,神情激动,口中喃喃自语:没想到离我如此之近。片刻后慢慢恢复才拉着河洛的手道:兄弟,我对天平军心向往之久矣,你快和为兄说说他们是怎么打这些金狗的。
河洛也不隐瞒,一五一十将天平军抗击金人的情势说了出来,作为一个亲历者自然要比传说要可信真实。
二人有问有答直说了两个时辰,此时天色已黑,最后辛弃疾激昂的道:兄弟,当亡国奴的滋味太难了,为兄立誓要将金人赶回北地,复我河山。
河洛也被他感染,情不自禁的道:驱除鞑虏复我中华。
辛弃疾接道: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辛弃疾道:不若你我二人就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河洛自是大喜道:敢不从命!
辛弃疾便拉着河洛的手拜倒盟誓道:今天我辛弃疾与河洛兄弟结为异姓兄弟,同心协力复我疆土护我山河百姓。如违此誓当如此木。说完手抓住桌脚用力一掰,桌脚应声而断。
河洛也跟着说了誓言,最后拿出匕首,也切了一段桌脚以明心意。
河洛又对辛弃疾拜了三拜口称大哥,辛弃疾哈哈大笑将河洛扶起,二人相视而笑,均觉豪气干云,关系自又亲密许多。
辛弃疾道:兄弟,我若要加入天平军届时还需你引见一二。
河洛点头道:我今日便写信给老师将此间事情告知与他,他定然欢喜。
辛弃疾道:不忙,我知道规矩,总要有投名状方可拜山,兄弟你等着看为兄的手段吧。二人正说着,门外绿萝说道:二位公子谈兴正浓,我不该打扰,不过接口有一奇事可去一观。
二人事情已了左右无事,便到二楼临窗处向外观瞧,此时天色已黑,整个巷子灯火通明,大街上人来人往,甚是热闹,可不远处一座青楼前围着许多人,仔细看去人群中有一高大和尚,手中拖着一个破钟,这口钟不知是哪个破庙里的,高有丈许,重怕有千斤,看这和尚单手托住面不改色站在门前一动不动。
辛弃疾不明所以看向绿萝。绿萝笑道:这和尚拖着巨钟化缘,若是不给他便不走。有几家不给让十几个伙计去推他硬是推他不动,最后只得给了银两打发,我猜这和尚不是普通人便着意让幼安过来看看。
辛弃疾见这和尚身型巨大,有异常人,千斤巨钟托在手上也毫不费力,明白这是有好深内力之人,心中也很是惊奇,皱眉思索,突然眼中一亮:莫非这是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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