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帅轻傲，夜郎自大，零陵人虽忠，然识时务，夜半来降，携克敌良策，并走舸粮秣。乞纳不弃。”
曹操看罢蜡丸中的纸条，半晌无言。问王粲：“给你密信之人长相如何？”
“他身材魁梧宽大，一身黑光铠甲，头戴兜鍪，但是脸被一方黑巾遮挡。只露出两只眼睛，炯炯有神。”王粲边回忆边说。
“此人就没有什么特征？”曹操皱着眉，盯着王粲，心里暗骂，这文人文章再好，充当细作也是废物一个。
“嗯。。我想想，我再仔细想想”王粲低头沉吟片刻。他自幼有着惊人的记忆力。
“他胡须是花白的，眉毛也是白的。”王粲慢慢地说，忽然，眼睛一亮：“对了，丞相，他给我蜡丸时，手里还拿着一个黄色的绸子包，里面就包着一个茶壶盖子。他打开来，又包上。然后又打开，又包上，反复三次，好像非要让我看到。”
“仲宣果然记忆力超群，这些动作的小细节都能一个不漏地记住，还能回忆起来。”曹操哈哈大笑：“着人去找程仲德，让他查查周瑜营中的黄盖黄公覆，是不是零陵人士。”
“丞相的意思是？这传密信之人是黄盖黄公覆？”李进在旁狐疑地问。
“一方黄绸子，里面的茶壶盖子。。。黄盖。须发皆白，说明是员老将，黄盖年龄也对得上，敢说主帅轻傲，必然不是周瑜的嫡系，就排除了甘宁，凌统，吕蒙，太史享等人。现在只需证实这个零陵是否为黄盖祖籍即可确认。”曹操抚须微笑，对自己的脑力颇为得意。
“丞相，如果是真的投降，为何不署名？而且写给丞相的密信，竟然连抬头都没有，如此轻慢，怎知是真降还是假降？”张郃道。
“非也，正是此信无尊称，无落款，孤才觉得它是一封真正的纳降信。”曹操环顾群臣，微笑道：“诸公试想，若写明给孤，落实了款，万一周瑜改变主意，不放仲宣离开，又搜到蜡丸，岂不是坐实了投敌之罪？此其一也。再者，孤求贤若渴之心天下皆知。此人也用此试探于孤。若孤连不写尊称不署名这种小事都计较，还有什么纳贤之名？此其二也。这第三么，若我堂堂大营中无人能猜透他是谁？我等岂不都是蠢汉？他也不用来投一群笨蛋了吧？哈哈哈”曹操最喜欢的是自己的独特思维碾压众名将的感觉。这感觉比一场浴血厮杀之后的胜利还让他心旷神怡。
“主公！”程昱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随着声音，程昱大步进来，朝着曹操施礼之后，立即说：“丞相，臣下已经查过，所有东吴有名有姓的将官，没有零陵籍贯者。”
曹操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凝神看着程昱：“仲德确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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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如果硬说有，倒是黄盖黄公覆的祖籍在泉陵，现在泉陵也划归零陵郡治。”程昱再次禀报。
“哈，这就对上了！”曹操一拍大腿：“尔等都看见了，孤和仲德并未通气，不约而同地说出了黄盖黄公覆的名字。就是他了！”
于禁走上前来抱拳道：“丞相，黄盖是跟随孙坚，孙策征战的老将了，他对东吴的忠心应该不容置疑。”
“是，这才合理，正是因为他对孙坚孙策耿耿忠心，才看不惯毛头小子孙权，还有孙权委任的主帅，大毛头小子周瑜”曹操故意幽默了一下，称周瑜为大毛头小子。确实，周瑜的年纪比起在座的曹营众将要小的多。曹操更是他父辈的年纪了。
“丞相，黄公覆久经战阵，尤善水战，若他来降，则我水师如虎添翼，全歼周瑜指日可待。恭贺丞相！”蔡瑁在一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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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瑜走路摇摇晃晃，好像风一吹就能摔倒。
小乔上前想要扶着他，被周瑜一把推开。
“何婶，你看着夫人，不要让她乱跑。”周瑜吩咐跟随小乔的仆妇。
“阿瑜，你不能去江边，郎中说你要卧床静养。”小乔不理仆妇的阻拦，急急地追上去。
仆妇挡在她身前：“夫人，你要听都督的话，好生休息，否则肚子里的小人儿会掉。”
吕蒙走过来对小乔说：“夫人勿念，末将会一直陪着都督。不离他左右。”
小乔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子明，你。。。要看好他。。。我。。。全靠你了。”
“请放心，夫人，我们确实决战在即，一刻也不能耽搁。”吕蒙说罢，追上周瑜，扶着他走出了大帐。
周瑜已经虚弱得骑不了马，有士兵用竹竿做成了肩舆，把他抬到了江边。
今天周瑜要在“长安”楼船上的飞庐里做最后一次的战情讨论。
众将都已经就位，就等着周瑜的到来。大家都听说周瑜病了，但还不知他的病势到底如何。
天色灰蒙蒙的，阴雨密布。江边的西北风吹得紧，好像要下雪。
周瑜裹紧身上黑色的棉袍，坐在肩舆上不动，更觉得冷风嗖嗖，似乎像把利刃，要穿透他的肌肤和骨髓。
他的脸色惨白而毫无血色。一双明眸也失去了往日的光亮，有些黯淡。
嘴唇发青，紧紧抿着，抵御着寒风。
周峰抱着一领白狐皮的裘袍追上了他们，“公子，你还是穿上裘袍吧，这绵披风不搪寒。”
吕蒙接过来，一面扶着周瑜下舆，一面给他披上，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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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周瑜身子晃了晃。险些摔倒。
“子明，这。。。裘袍太沉重了。。”周瑜伸手从肩上拽下袍子塞回周峰的怀里。
吕蒙扶着他进来，众将纷纷站起行礼：“参见大都督。”
大家都是一身戎装，顶盔贯甲。只有周瑜一身白袍，裹着黑色披风，慢慢地坐在帅位上。
飞庐内十几员将领，是江东的精锐。
“今天。。。和大家一起复盘一下总攻的计划。。。”周瑜的声音有些沙哑虚弱，音量不高，但是颇具磁性。
英俊的脸上色白如纸，飞庐里生着炭火，窗外的阴云密布，冷风不时吹进来。
吕蒙站起身来，把自己身边的一个火盆抱起来送到周瑜跟前。
周瑜抬起漂亮的双眸，微微点头，眼神中好像在道谢。
“火攻时间明日腊月二十四，小年夜。”周瑜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平稳：“曹营水师长十五六里，按照我们哨探的结果，他们的每条船都是船头向着江心，船尾对着乌林的岸边。这样的船阵有七八层。按每条船均宽十丈左右，算来，曹军约有大小战船二千到三千艘。”周瑜停了一下，大口喘气，开始剧烈咳嗽。他一面掏出手帕捂住口鼻，一面冲着吕蒙招招手。
吕蒙会意，接着说：“我替大都督说完，”他走到墙上挂着的巨大與图前，指着一处江湾道：“这里是乌林镇所在地，也是曹操的中军大营。他的座船就在这里。这一带有两道水闸，第一道是由数艘朦艟舰组成，舰船之间只有十丈距离，拉着上中下三道铁索横江。过了这道水闸，中间是二十丈宽的防火隔离水道，然后是第二道防护栅，由铁钎铁杆锤入江底而成，间距大约也有十丈。这些铁钎铁杆露出水面的部分很少，暗夜之中不易看清，曹营自己当然知道如何避开，而我们进入则难免撞上铁杆而搁浅。过了这道水闸栏，还有二十丈远才到曹操的中军船阵。”
说到这里，大家都深吸一口气。吕蒙接着说：“要做到十几里路的距离同时点火，只有这里最难。故而大都督已经设下计策，以诈降为名率领二十条小舟赚开第一道拦江水闸，最好能得到指点绕过第二道防线，用火船点燃曹操帅船和其中军船阵。”
众人屏气凝神，仔细地听着，没人说话，飞庐里静得可以听见每个人的呼吸声。
“谁率领小舟前去诈降？”冷不丁地，程普突然发问。“这活儿要能随机应变，临阵指挥能力超群，还要勇猛无敌之人才能胜任。”
“我“一直没出声的周瑜突然道，见众人一脸惊愕，又解释道：”我亲率诈降小舟进攻曹操中军座船。长安大船将驶到江心，程公在此船上坐镇指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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