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雨过后,落了一地梧桐,整座逍遥城的空气都不免寒凉起来,水雾一片,真真是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尉迟铭枫缓步走在逍遥阁的街道上,脚踩落叶发出簇簇声响,很是动听,直到走到了一家名曰“天天快乐火锅店”的门前,才在一个巨大的元宝旁停下了脚步。
“这不是小枫子师叔吗?快上来!”
忽地听见头顶人有唤他,抬头望去,却发现这群人熟悉的很。
三门师兄淮择,江家二公子江醉,还有逍遥阁大师兄慕司恒,以及一门门主之徒唐诀。
他灿然一笑,转身上了二楼:“各位,好久不见。”
“不久不见呀,小枫子,就等你了!”
江醉赶紧迎了上去,转身唤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雨,能饮一杯无?此等好时节正应用醉将晋的新酒一杯无,配上一锅爆辣的古董羹!岂不美哉!小二,上酒来!”
“江醉,你什么时候又剽窃阿乐的诗句取酒名了,况且这诗不是说冬日的吗,这春日何来的天欲雪?”
“淮择,一看你这小子就没认真听,本少爷不是改了吗,晚来天欲雨,能饮一杯无!你说对吧,小枫子师叔?”
被点名的尉迟铭枫赶紧将酒杯放下,看着江醉,点了点头。
“还是小枫子师叔懂我!来来来,小枫子,这酒如何,要不您即兴赋诗一首,让淮择这家伙知道知道什么叫才子!”
“来吧,小师叔。”
一听慕司恒都这么说了,尉迟铭枫赶紧站起身来:“那,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梧叶萧萧草未凋,古羹生烟路迢迢。薄雾茫茫寒风起,醉意将生一杯遥。”
此诗一出,整个火锅店一瞬间热闹起来。
客官们纷纷感叹这诗的绝妙,只是这一腔少年情怀,这诗未免有些凄凉。
但转念一想,一杯美酒,一抹醉意,一位少年,仗剑天下!也未免不是豪情满怀,少年意气的。
“小枫子师叔!真真是才华横溢呀!这酒烈,醇香,回味悠长,往往一杯下肚,便可让人醉意满腔,所以取名一杯无。但今日听了这首诗,这酒只怕要改名了,少年桀骜,的确应该是一杯遥!”
江醉铁扇展开,大袖一挥,端起酒壶,十分豪迈!
“小枫子师叔,人都说自古才命两相妨,不平则鸣!不过如今咱这路便好走了,江湖上,本少爷罩着你!”说罢,将空空如也的酒壶猛地摔在地上。
这文酒同武酒的转变,往往只在一霎那间,醉酒也是。
这让慕司恒几人忍不住感叹,真不愧叫一杯无,真真一杯就无了!
唐诀坐在江醉身边,看着江醉醉酒的这副模样,只觉得熟悉的很,看来还是炎天乐的影响力太大了。
“那个······”尉迟铭枫夹起一片肉放到锅中,看着江醉不禁问道:“小枫子师叔是什么意思?”
慕司恒几人听后扑哧一笑:“这你要问阿乐,这是他临死,不对,是临闭关时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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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乐,也不知道阿乐他怎么样了。”尉迟铭枫说着眼眸不禁垂下,自从前几月那事出现之后,他便再未见过炎天乐。听说是闭关去了,但他的师父可是赤凌魔随意,据说每次他闭关过后都身受重伤,还是不免担心起来。
“不用担心,阿乐命硬,应该还死不了。”唐诀说着一杯酒下肚,这酒果真烈哉!
虽然这么说着,但这段时间尉迟铭枫在逍遥阁也是没少受到折磨,大家都说他自从校场过后气质就变了不少,再到现在总算是突破了三品,实在是自己没日没夜的练习才得来的。
师父告诉他武功就像练习永字,万物之始,点为侧,横为勒,钩为趯,提为策,撇为掠,短撇为啄,捺为磔。横竖撇捺之和谐,笔势笔意之玄妙,方可做到万事万物。
所以他深深知道,所谓努力,不过是一段辛酸罢了。
想来炎天乐应该相比他惨上许多。
“师父!师父!我活着出来了!”山顶之上,山洞之下的鸿沟里,一位少年,应该是少年,浑身漆黑,一顶爆炸头,外衣早已被烈火灼烧的不成样子,看不出颜色,也看不出样式。
他手握一把绝美的剑,横空出现,只是风起吹向他,总会吹落一片黑灰,如若不是腰间的麒麟血玉还在发光,实在让人看不出来这是炎天乐,倒是很向被火焚烧的药人,亦或是乞丐帮帮主!
炎天乐将嘴角的血迹擦掉,直直坠落下来,被随意接住,放在草坪上,才总算是得以喘息。
“师父,我是活下来了?还是到天堂了?”炎天乐说着,猛地翻身咳嗽起来,咂咂嘴,喷出一口灰尘。
随意坐在一旁,将水袋递给炎天乐,看着他这副狼狈的模样,不禁有些想笑。
“师父。”炎天乐将命天剑递给身边的师父,命天剑早已换了一副模样,那麒麟恍如浴火重生,恍若逃出升天,波光流转,很是纯粹!
“师父,我本来想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睡一觉;却不曾想差点让您以天为盖,以地为炉把我给炼了!”
随意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身边这孩子竟然已经响起了鼾声。
随意轻叹了一口气,伸手将炎天乐脸上的灰尘擦了擦,转身将他抱进了屋中。
待到炎天乐再醒时,已经时三更半夜,丑时末了,看着自己身上的破布,炎天乐只觉地一阵嫌弃,赶紧换了一身衣服。
然后狠狠的将那件破烂衣衫扔了出去,不过他眼眸一转,正看见了剑鸣幽幽的命天剑,不由得长叹一口气,将衣服捡了回来。
好歹也是同生共死过的衣服,还是珍藏起来吧。
秋日的笙箫峰之后,到底还是凉了些,但这般凉气还是令刚从“炼丹炉”中逃出升天的炎天乐觉得舒适无比,索性端了壶凉茶,拿着命天剑上了屋顶,欣赏起月色来。
一壶凉茶下肚,和着秋风,让他整个人都清明起来。
拿起命天剑,这纯粹的剑光,倒是令炎天乐暗暗有些吃惊,内力注入其中,血红的麒麟虽然还是波光流转,但这光芒却澄明起来,不在是那般嗜血的红光。
“果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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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剑是通过千锤百炼的!”
和自己身上的麒麟血玉相比,还真是搭。
不过在深渊中那火热的灼烧感,还是让炎天乐忍不住后怕,这份感觉不像霸道剑的那般灼烧,倒像是从头到尾重塑骨血一般的疼痛!
幸得命天剑的相护,才让炎天乐得以保全。
不过这也让炎天乐与命天剑的联系更加密切起来,炎天乐想着,命天剑猛地飞出,击碎无数落叶。
落叶之中红衣少年一剑光芒起,舞动树影婆娑。
一瞬间消失在了笙箫峰上,消失在了逍遥阁里。
“这小徒弟,又偷偷溜出去了!”苏千柔轻落在笙箫峰上,对着在一旁修剪万年青的红衣人说着。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呢?”随意将万年青上的落叶打理干净,伸手指了指身后,示意那边有茶。
“你这里的茶向来是好的,尤其是你亲手泡的。”苏千柔拿起茶杯,细品一口,满是惊喜之情,“这是什么茶?”
“这你得问你那小徒弟,这是他从天道观偷回来的。”随意说着,拿起一旁的水壶,为这万年青添了些水。
“这次你打算什么时候将你那小徒弟抓回来?”
“少年人总是关不住的,即使快死了,快没命了也一样,什么时候吃亏了,自然就知道找师父了。”
“你家阿乐可没有我家阿愿省心。”
“好好好,你家的最好,你家的最好。”随意看着眼前这些被打理的极好的万年青,心情更是极好的,她眉毛一挑,问道:“你这么晚了不睡觉,就是来我这显摆阿愿的?”
“也不是。”苏千柔伸出纤纤玉手,托起下巴,“我只是因为阿愿去了毒医谷,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有些寂寞,夜不能寐,找你这同样被徒弟甩了的师父唠唠嗑。”
“那你应该去找南宫朔,他比较闲。”
“他最近也忙起来了,药人一事好像和唐门也有关系,这位爷可是好不容易收起那副文人模样,带他的冰块徒弟闭关去了。”苏千柔凝视着杯中茶水,神情不免有些悲凉,“也不知道我的宝贝徒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见随意一脸戏谑的看着她,就是不做声,她一努嘴:“行行行,就知道您这座笙箫峰容不下我,收拾收拾,我要去看我家阿愿了。二门就拜托你了。”
“别!”随意一听这话,赶紧摆手:“我还要去寻我的小徒弟呢,逍遥阁的事还是得交给恒儿来。”
“啧啧啧,你这甩手掌柜做的,真是什么也不问,可怜慕司恒年纪轻轻就要管理整个逍遥阁,他要是回来看见你这样对他的宝贝徒弟,可得伤心好一会儿呢。”
随意冷哼一声,脸上的笑容瞬间收起,声音寒凉:“那他也得有命活过来才是。”
苏千柔猛的转过身,双手搭在随意肩膀上,眼神坚定:“日笙矛的光芒还没消失,我相信他没死!日笙月箫的传说还会再次出现在江湖之上!”
两人对视了良久,看着苏千柔这幅坚毅的模样,随意伸手轻轻将她推开:“你要再不走!我就将你打下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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