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小蓝的叫声,三人连忙回头,看到小蓝正捂着嘴巴惊恐地看着一个方向。
顺着方向看去,冷双易浑身一震,吓得退后两步。
一个人在地上侧躺着,一双眼睛大睁开,正炯炯有神地看着他们。
是从昏迷中不知醒过来多久的解春行。
冷双易没想到,白日梦卿经犯的错误他竟然这么快在晚上就犯了一次,可这回,他再也不能打谁出一顿气了。
看着解春行的样子,冷双易知道他肯定已经听到了自己所有的秘密,心中大呼完了完了。
自己不仅连累了春秋老周和小蓝,还把阿经连累了。
说不定,万一泄密,不仅阿经去不了罪人堡,甚至罪人堡的亲人也会受到牵连。
冷双易心乱如麻,浑身冰凉,脑子嗡嗡地响,一瞬间方寸大乱。
怎么办?
现在要怎么办?
解春行看着他无比惊惧的模样,得意洋洋的说:“原来你才是冷双易,身上还藏着这么多秘密,哈哈哈哈哈。”
他笑了好久,才说道:“快点给我解开,然后跟我回家,我的手里可是抓着你的把柄呢。”
“还有你,解春秋!等回了家,新仇旧账一起算。”他恶狠狠地朝解春秋说道,眼神不由自主地瞟向周眦。
今天周眦把他揍的好惨,直接给揍晕了,这个仇,他也记到了解春秋的头上。
周眦将害怕地一身冷汗的冷双易推给解春秋,大步走过去,一脚踢向解春行的脑袋。
解春行翻着白眼再次晕了过去。
“小易,对不起,我不该把他带回来的。”周眦站直身子,低着头羞愧地说道。
他内心十分自责,为什么自己非要把解春行带回来对峙呢?
小蓝慢慢走到周眦旁边,也低下了头,“对不起,都怪我发现他发现得太晚了。”
妖兽对周围环境比人类警觉得多,以前她还是蓝瞅松鼠的时候,经常会帮他们警戒四周。
可是刚才,她竟然完全没把注意力放在四周环境上。
解春秋整个人都懵了。
明明刚才,大家已经和好如初,准备一起面对任何困难,可此时看着解春行,他感觉方才仿佛只是一场所有人一起做的美梦。
老天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到底该怎么办?
他泪如雨下,终于扛不住冷双易的重量,两人一起跌倒在地上。
“小易!”
“主人!”
周眦和小蓝惊慌地跑过来,将他们扶起来,分别送回房间。
深夜,房间内。
小蓝落寞地坐在床边,看着伏在桌前奋笔疾书的周眦。
周眦匆匆写好书信,装在一个信封里,放在桌上最显眼的位置上,拿镇纸压了一角。
他抬眼看向小蓝,起身走过来,单膝跪在床边,抓起她的一只手。
“小蓝,我要走了,你跟不跟我走?”
小蓝双手捧上周眦的脸,轻轻问道:“我不良于行,会不会变成你的累赘?”
“不会。”
“我跟你走。”
“不问理由?”
“我信你。”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拉着手走出房间,周眦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黑色的丹药,塞进了昏迷不醒的解春行嘴里。
他伸手放在解春行腹上,用灵力催动其将丹药化开,药效作用在整个身体,才起身重新拉了小蓝的手往外走。
弯月挂在天空正中央,上下两个尖角锋利地仿佛两个刀尖,仿佛即将要杀向一片腥风血雨的黑暗。
小蓝看着这轮圆月,轻声问道:“周眦,我们以后还有机会赏月吗?”
周眦抬头,也看向月亮,想象着将来的生活,缓缓摇头。
床上的冷双易听到什么响动,突然从床上坐起,跑到门外,“春秋,你做什么?”
解春秋右手拿着一柄利刃,正蹲在解春行身旁,把他蜷缩的身体展开,露出脆弱的脖子。
冷双易瞬移过去,伸手按住解春秋的右手,“春秋,你冷静一下,事情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
“我自己惹的麻烦,我自己承担。”解春秋眼睛通红地看着他,“要想一个人保守秘密,最好的办法就是杀掉他。”
冷双易用力地压住他的手,“杀掉他,会带来什么后果?你想清楚了吗?”
解春秋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你都知道了?”
明明,自己为了不让他为难,并没有把父母和一族被逼迫的事情说出来。
“若是可以杀他?你早就把他杀了,还会一直拖到今天吗?”解春秋一直以来的犹犹豫豫和想尽一切办法的拖延,冷双易都看在眼里,知道解春秋一定有什么软肋。
解春秋表情又哭又笑,“怪不得,怪不得。”
若是平常,冷双易绝对当场就把听到自己秘密的解春行杀了,可却一直生生忍着,原来都是为了自己考虑。
他想清楚冷双易为自己做的,再想想自己为冷双易做的,瞬间觉得自己配不上冷双易这么好的朋友。
不过,自己也算此生无憾了。
他左手悄悄松开,五指绷紧,趁着冷双易不注意,一掌拍向解春行胸口。
“春秋,不要!”
冷双易眼睁睁地看着昏迷中的解春行口中喷射鲜血,足有一米多高空中的鲜血洒落下来,溅了三人一身。
解春行身上的一枚玉佩沾染了鲜血,突然裂开,爆发出一阵强光。
“轰——”
玉佩爆炸,洞府的禁制不停地闪烁,洞府墙壁出现一条条裂缝,座椅板凳等物碎成渣渣。
冷双易在关键时刻扑倒在解春秋身上,四周一道薄薄的金色光幕护着两人,闪烁了两下突然破裂。
是梦卿经白日给他的符纸保了两人一命。
“小易,你怎么样?”
空气里满是灰尘,解春秋从爆炸声中回过神来,睁开眼睛看向身上的冷双易。
他伸手一摸冷双易的后背,竟然摸到了一手黏糊糊的鲜血,吓得嘶吼道:“小易!”
“咳咳,我没事,小伤而已。”
因为距离实在太近了,冷双易后背不可避免地受了伤,伤势面积极大。
他前身衣服完好无损,后面衣服破了大洞,梦卿经给他身上缠着的白布也断成数条,断口在两侧腰间探出,微微有些发焦。
“阿经又救了我一命。”他慢慢坐起来,把布条一条条抽出来,扔在一旁。
解春秋看着他血淋淋的后背后怕不已,“小易,对不起,我不知道他有这样的保命玉佩。”
“我真的没事,灵力运转几圈就好了。”
他轻声安慰着身后的解春秋,手却慢慢扶上胸口。
当初被大黑鸟贯穿身体,伤势极惨,可后来看到重伤的梦卿经和差点被烧死的周眦小蓝,他完全将自己的伤势抛到了九霄云外。
紫玉兰遗失,他把所有的补天粉都给周眦和小蓝用了,疗伤的莲叶也让他们三人用着,自己只吃了一些其他丹药慢慢养。
今日再次受伤,他只觉得五脏六腑和脊骨肋骨痛得无以复加。
但是,他向来默默承受着痛苦,默默地养伤,不习惯把难受显示人前。
解春秋听他这样说,只以为他确实没有大碍。
“小易,你记得给后背上些药,以后好好照顾自己。”说着,他伸手抓住奄奄一息的解春行,朝外面走去。
冷双易如遭雷击,强忍着身体的痛苦在烟尘中追出门,刚好看到院子里的解春秋伸手扭断了解春行的脖子。
“春秋!”
解春秋表情冰冷地将尸体收进储物袋,然后看向冷双易,“小易,解家避世,向来是通过我来掌握你的行踪的。只要他们找不到我,就找不到你。”
冷双易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步履蹒跚地走向他,“所以,你什么意思?你要走?”
解春秋难以跟他痛苦的眼睛对视,扭头看向一边,“相对于赌技,族长之子的死肯定更重要,我走了,他们短时间内是不会分心找你的。小易……你保重!”
“你休想走!”冷双易伸手抓向他的胳膊,却抓了一个空。
解春秋的身影在他眼前凭空消失了。
他站在原地愣了几息,大声怒吼道:“解春秋!你什么时候领悟的瞬移?”
瞬移根据修仙者实力的不同,一次能瞬移的距离也不同。
如果在荒野中,冷双易还可以根据空气波动和隐约身影找到解春秋,但很可惜,这里是坊市,占地极广的鸿蒙山坊市。
“解春秋!”
“你给我回来!”
冷双易不断地瞬移向洞府四周的一个个街道,在夜风中大声呼喊。
无人回应。
灵力全部用来瞬移,他后背的伤势被崩开,重新开始流血,瞬移地越来越吃力,呼喊声也越来越低。
突然,他停下脚步,回身大步往屋里跑,“老周,春秋走了,春秋走了。”
屋内堪堪沉淀的烟尘被他的奔跑带得重新飞扬,其中少量被滴落的鲜血沾湿,变成血土球滚落一旁。
周眦的房间空无一人,冷双易呆呆地看着空空的房子,半晌回不过神。
突然,他看到破碎的桌子木块中落着一个信封,心脏剧烈地跳了起来。
“小易,自从九重天相遇,不知不觉已两百多年。如今,终于到了分离的时候。”
“我身上的确带有秘密,愧对坦诚义重的你,将来定会当面与你一一剖白。”
“你放心,解家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威胁。你是自由的,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无人能阻拦,无人敢阻拦。”
“别怕,接下来的人生路,你还会有很多朋友,你不孤单……我会帮你找妹妹的,若是有线索,会去传音坊传信与你。珍重。”
冷双易泪如雨下,不敢相信周眦说离开就离开。
“你不能走,我不能没有朋友。”
他哭喊了一句,突然想起了小蓝,“对,小蓝不会飞,他们定是坐传送阵或者灵舟离开。”
灵舟已经追不到了,但他们若是坐传送阵,估计还能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