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万众期待之下,天下武林大会终于如期举行。不知是出到什么考虑,大会地址竟选在了荆州城。这荆州地处江汉平原,长江沿岸,历史悠久,源远流长,自古以来便是豪杰聚集之地。武林大会召开之日,但见来自九州四海的宗门帮派,英雄侠士从四方涌来。荆州城内万人空巷,热闹非凡,行人摩肩接踵,华盖如云。众人拜过武侯祠,缅怀先贤英烈,遥望城外已经是废墟的无羽箭宗,既叹世事无常,又颂吴大侠惩奸除恶,功德无量。
关九州在湘东苑设宴款待贵宾,受邀的都是本次大会上至关重要的宗门领袖。吴楚方到时,发现宴会厅里并没有什么人,只有一具须发斑白的长者坐在主位,罗太爷,关九州分立左右,再后面是武林盟的各大堂主、香主。老者双目低垂,独饮残酒,孤傲中带着几分萧索,令人油然而生出怜悯之情。可若你知道了此人的身份,想必会扪心自问:“你算什么东西,凭你也配可怜他?”
吴楚快步走过去,单膝跪地道:“晚辈拜见韩盟主!”
那老者便是风雷双剑中的风剑,武林盟的现任盟主韩序。他低视着吴楚,面上带有几分欣慰,道:“这里没有外人,吴少侠不必多礼!”
吴楚恭恭敬敬道:“正是因为没有外人,晚辈才不敢失敬!”
韩序眼里闪过一抹神采,他不动声色道:“多亏了你,才有了这天下大会。你为武林做了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好事啊!”
吴楚道:“晚辈身为侠义中人,自该以维护武林公义,促进内部团结为己任,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好,好好,小曦果然没有看错人!”
韩序站起来,将吴楚按在主位上,道:“这位子,我让给你了,不要让我失望!”
交待完这些,他像是夙愿得偿,心满意足的离开。罗太爷,关九州交换了一个眼色,率领众门人恭恭敬敬的跪下来,齐声道:“我等拜见盟主!”
吴楚不明所以,忙道:“两位拜我干什么,我又不是盟主!”
罗太爷道:“韩盟主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你,便是传位之意。自今以后,您便是我们的新盟主!”
吴楚忙道:“这可使不得,有个云音阁已经够我头疼的了,这武林我怎么管得了?”
“吴大侠,您就答应吧!”关九州求道:“这些年您都看见了,我武林盟是徒有其名,表面上说着为武林同道主持正义,实际上却是给大世家跑腿办事的。许多人背地里说我们是走狗,是乌合之众,我们也无可辩驳。这憋屈的日子兄弟们都过够了!我一直在想,什么时候武林盟能成为天下武林同道的大联盟,所有能人志士能团结起来,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来。如此才不枉我侠义之名,不枉我白活一场。我等知道吴大侠有青云之志,甘愿为您效犬马之劳,赤子之心,望吴大侠莫要辜负!”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罗太爷沙哑的声音中事着一股子刚强:“老朽愿拼上残生,为公子鞍前马后!”
吴楚早有笼络群豪之心,当下慨然道:“我吴楚何德何能,能得两位如此抬举!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眼下鞑靼猖狂,战火连绵,山河破碎,民不聊生。若蒙不弃,在下愿与各位同生死,共存亡,一起为兴复汉室,光复河山抛头颅,洒热血,为黎民百姓,天下苍生鞠躬尽瘁,死而后己!”
武林盟众堂主香主齐声道:“我等愿与盟主共生死,共进退,驱除鞑靼,复我河山!”
“贤弟,贤弟来了吗?”
许兴达大笑着闯进来,蓦然看见这一幕,先是惊讶,继而对吴楚道:“哗,好大的场面啊!我是不是该恭喜贤弟!”
关九州平静的道:“许大侠,您来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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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兴达不以为意道:“我这不是准备了一份见面礼,迫不及待的想送给新盟主吗?”
他一招手:“带上来!”
只见从白虎门人将一群五花大绑的犯人押了上来。这些犯人的有魁梧高大,有的高鼻色目,看来不像是中原人。许兴达道:“我在来的路上抓住了这些人,待会儿拿他们的人头祭天!”
吴楚见这些人多是些病弱之辈,道:“许大哥,这些人所犯何罪,要拿去祭天呢?”
“什么罪?”
许兴达瞪大眼看着吴楚,高声道:“贤弟你看看,这几个是蒙古人,其他的色目人,他们欺压了我汉民近百年,难道没有罪?”
罗太爷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人来中原必定心怀不轨,盟主切不可有妇人之仁。”
其中一个蒙古大汉叫道:“我等死不足惧,临死前请让我们见一个人!”
许兴达骂道:“你这蛮子,有资格跟我们谈条件吗?”
那汉子道:“不见到香卡央,我们便是流尽身上的血也不能死!”
“等等,你们要见香卡央?”
吴楚质问道:“你们怎么认识她的,为何见她?”
那汉子道:“我们几个是林锋大将军的近卫,林将军战死杀场,托我们带了东西给他女人!”
“他的女人?”
许兴达眉头微皱,他向来嫉恶如仇,对蒙古人恨之入骨,如今吴楚的徒弟蒙古将军不清不楚的,这事还真是难办。不仅是他,其他人看向吴楚的表情也有了微妙的变化。
吴楚神色如常道:“我是香卡央的师傅,你们带了什么东西,交给我!”
那大汉一扭头,蛮横的道:“我要亲手交给香卡央姑娘!”
吴楚叫来香卡央,那汉子见了她,才道:“香姑娘,我带回了将军写给您的信,藏在我贴身的衣兜里,请您过目!”
香卡央从他身上找出了一叠信封,每封信上都标注有时间,最早的可追溯到两年前。那汉子道:“战事紧张,交通不便,但林将军却一直坚持给您写信,不论能不能寄回来。去年他写完最后一封信,命我们几个无论如何也要送到您手上。”
香卡央神情略显凄苦,她迫不及待的拆开第一封信,上面写的是:“香卡姑娘,别后已有一月,锋心甚念。我军由大都北上,经察合台汗国,晓行夜夙,甚感疲弊。昨夜与卿梦中相会,今起神清气爽,通体舒泰,料卿必思我成疾,故修书一封,专此祝好!”
“自作多情,谁想你了!”
香卡央的泪水滴在纸纸上,渐渐化开。她拆开第二封信,上面写道:“香卡吾亲,久别未见,系念殊殷,近月我军连破三城,得金银无数。元帅赐我黄金十斤,女子二十。锋唯受黄金,女子尽数赠予属下。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待锋班师,定效古人,以黄金为屋,与卿相守。愿诸事顺遂,贵体康泰。”
这看来是林锋是打了胜仗时所写,得意之情跃然于纸。香卡央又哭又笑道:“谁是你亲啊,臭不要脸!”
后面几封多写的是军旅辛苦,风餐露宿,以及如何思念香卡央:“香卡吾亲,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大军西进荒漠,多日不见人烟,幸有大宝小宝相伴,聊解寂寞。见宝如见卿,料想伊人咀嚼之时吐舌鼓腮,娇憨之态必胜二宝百倍……”
“……香卡吾亲,海天在望,不尽依依,锋有一事,不敢隐瞒。自入大秦,二宝不服水土,相继夭亡,锋有负卿托,歉疚殊深,疏失之处,请少垂宽恕之情。但有责罚,待锋归来之时,任卿处置!”
“……香卡吾亲,近日军中瘟疫横行,医士束手无策,沾染者无一幸存,余不幸染病,已入膏肓。料知时日无多,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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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望,此生与卿无缘,抱憾莫名,只望来世,定不负卿,林锋绝笔!”
最后一封信笔迹潦草,歪歪扭扭,料想当时的林锋必定饱经病痛的折磨,已至于连笔都握不稳了。香卡央读完这些信,已哭得不能自己。那汉子道:“将军生怕您苦等下去,耽误了自己,他说他不能实现自己的诺言,让您找个好人嫁了,千万珍重!”
他对同伴们道:“我等已完成使命,可以去追随将军了!”
他们几人动作一致的点了点头,不久便倒地身亡。许兴达一番检查,发现几人的后颈领子里藏有毒针,点头时针尖刺入颈部,致使毒发而亡。
“他们虽是敌人,却也不失为铁骨铮铮的汉子!”
许兴达道:”来人,替我厚葬他们!”
那群色目人见蒙古人横死当场,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有个会说汉语的哀声求饶道:“我们只是逃难的商人,不是坏人啊。上帝保佑,请放过我们吧!”
香卡央不忍道:“许大哥,上天有好生之德,请您往开一面!”
许兴达虽不乐意,吴楚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他恶声恶气道:“这次算你们走运,你们从哪来的,给我滚回哪去!”
哪知他们听了这话,竟吓得哭了起来。那色目人道:“大王,我们不能回去,回去了也会死的!”
吴楚察觉有异,问道:“为什么回去了会死,你说清楚点!”
那色目人道:“蒙古人带领军队入侵我们的国家,他们杀人放火,抢走我们的金银和女人,天父上帝于是降下瘟疫惩罚他们。蒙古人将病死的战士用投石车扔进我们的城堡,瘟疫因此在伟大的罗马帝国内蔓延,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死亡,尸体堆起来像山一样。听一位智者说,这是上帝在惩罚我们,只有逃到遥远的东方,我们才能得到救赎!”
吴楚脑中回想着大彻禅师说的那句“祸起于西”,接着问道:“感染了瘟疫的人是什么样子的,你们见过没有?”
那色目人道:“染上病的人身上会有黑斑和水泡,很快就会死掉。整个镇子里除了我们,其他人都是这样死掉的!”
“黑斑,水泡……”
他想起自己那次死里逃生的经历,转过身问香卡央:“这事该不会是你做的吧!”
香卡央早已被那色目人描述的景象惊呆了,她捂着嘴巴,惊惶失措的道:“我,我不是有心的……”
“是白鼠,你给林锋的两只白鼠身上下了蛊,是不是!”
吴楚厉声斥道:“你不是不知道那毒的厉害,竟然还把它们散播出去,你安得怎么心啊?”
不知是难过还是害怕,香卡央竟嘤嘤的哭了起来“我,我只想用它对付蒙元大军,没想到它会传播得那么快……”
吴楚不何为何,忽然间回忆起林锋在出征前来云音阁的时候,香卡央恨恨的咬过自己一口,还说自己欠她一个人情。原来,她从那时候就已经决定要对蒙元大军出手,并早早的想好的计策。凭两只小白鼠,竟导致了如此可怖的后果,也难怪她身上的煞气会这么重了。
许兴达却哈哈笑道:“香卡姑娘,好计谋,好计谋啊!我早听探子说过,几十万蒙古大军在西征的路上出了意外,全军覆没,没想到竟是你干的!哈哈哈哈,此乃天意也,贤弟你何愁大事不成啊!”
吴楚怒声斥道:“林锋虽是元人,对你却是真心实意,你怎么忍心如此对他!”
“师父,我,我……这都是为了帮你,为了咱们啊!”
香卡央的哭声中带着几深深的委屈,关九州忍不住道:“盟主,容我说句公道话,香卡姑娘这是大义灭亲。她为了你,为我神州百姓做出了多大的牺牲,您怎么好意思怪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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