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轩月明,红烛帐暖,却照不尽满目凄凉。
岚青坐在妆台前,手抚玉梳,伸由青丝蓬乱。明日便是正期,天下英雄都会来道贺,她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别人拜堂成亲,终身错付。
为什么是我,受伤害的总是我?她本是个普通的女子,只希望过上安贫乐道的生活。本无意参与门派内斗,可是江湖纷争却令她欲罢不能。
“浩洋哥,你说过你不会输的!”
“早听我的,咱们离开这是非之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多好?”
满屉的胭脂水粉里,一柄匕首突兀的混杂其中。她几度鼓起勇气拿起它,却终是作罢。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关乎宗门荣辱,五音子的命运,岂是她能逃避的?难道……只有认命?
“浩洋哥,你可曾知道我内心的苦痛?你可曾知道我有多想你!我要嫁人了,你却不在这里!”
她抽出匕首,斩下一截青丝,珍而重之的放进锦囊里,低低的道:“愿这缕青丝带着我的清白,伴你渡过余生!”
或许是太想念情郎,恍惚她分明听到了丁浩洋的声音:“我不要青丝,我要你!”
“浩洋哥,是你!”
岚青蓦的惊醒,四下里寻找着:“你,你在哪里?”
窗帷轻动,丁浩洋蹑手蹑脚的翻进来,轻声道:“我在这里,我来……看你了!”
“浩洋哥!”
“青妹!”
一对小情人深情相拥,泣涕如雨!岚青极力压抑着哭声,低语道:“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傻丫头,不会的!”
丁浩洋道:“我后悔早先没听你的话,如今机关算尽,一无所获,还把你给搭进去了!”
“不,不是你的错!”
岚青道:“是他们太坏了!”
丁浩洋道:“我想明白了,咱们这就走,去他妈的云音阁,去他妈的掌门人,从今以后我只想和你好好过日子。”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答案啊,可事到临头,她却发现这代价竟如此沉重。她艰难的摇了摇头,道:“浩洋哥,你知道这不可以的,我们不能只顾自己,还有师兄师姐,还有……师门啊!”
“呸!”
丁浩洋气道:“凭一个师门难道想拴我们一辈子吗?咱们被云音阁拖累的够多了,我待不下去了!”
“咱们又能去哪儿呢?”
岚青道:“吴楚还是张逸真,都饶不过我们啊!”
丁浩洋道:“青妹不怕,有我在,绝不会让他们动你一根毫毛!”
门外忽有人道:“可惜啊,我不仅要动她,还要和她拜堂成亲!”
张逸真推门而入,声色俱厉道:“丁浩洋,你违背掌门命令,私自离开神农顶,该当何罪?”
丁浩洋道:“张师兄知道我是被吴楚算计的,如今你扳倒了吴楚,也该替我平反了吧!”
“哼,笑话!”
张逸真道:“吴楚纵有万般不是,他揪出你这蛀虫却没做错。若非我替你求情,你焉有命在?”
丁浩洋无计可施,重重的跪倒在地上:“掌门人,我求你放过我和岚青吧,我丁浩洋愿为你当牛作马,绝无二心!”
“浩洋哥,你这是干什么啊!”
岚青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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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素来心高气傲的丁浩洋来说这意味着什么,她哭啼啼的拽着她,丁浩洋却跪得笔直,纹丝不动。岚青无奈,也跟着跪下来:“师兄,求掌门师兄放过我们吧!”
“唉!”
此情此景,张逸真也动了恻隐之心。他道:“不是我非要娶岚青师妹,实在是碍于宗门的名声啊。丁师弟,你马上回去,今晚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那……岚青!”
“岚青师妹,我是娶定了!”
“那我还跟你废什么话!”
丁浩洋霍地的站起来,指着他骂道:“张逸真,你这厮满口仁义道德,实际上比谁都阴险,今天我就是跟你拼了,也不能让你得逞!”
岚青紧挨着他,大有与丁浩洋生死与共的架势。张逸真笑道:“正好可以试试我幽兰逢春的威力,不过就你们俩,似乎不够我发挥啊!”
只听见“砰砰砰”几声巨响,墙上忽多了三个窟窿,朱嵩,瑾瑜,广寒三人鱼跃而入。瑾瑜道:“加上我们呢!”
“师兄,师妹,你们……都来了!”丁浩洋感动得热泪盈眶。
“这种事我们能不来?”
朱嵩笑道:“等你好久了!”
广寒道:“我的铁箫已饥渴难耐!”
瑾瑜道:“还废什么话,早点杀了他,这云音阁就是咱们的了!”
“呵呵呵,不自量力!”
张逸真放声大笑:“今日便叫你们知道本掌门的手段!”
“轰隆!”
一声巨响!一派喜庆的云音阁内忽如天雷降世,声震寰宇,四下里烟尘扑簌,颤抖不止。刚建好的燕尔楼轰然倒塌,弟子们闻迅而至,只见废墟中如泥塑般站着六个人。张逸真在左,五音子在右,刚才的动静便是他们交手造成的。到底是多么强大的力量,能让如此恢宏的楼阁瞬间化为尘埃?
周奇怒喝道:“好个丁浩洋,你不在神农顶悔过,反而伙同春月堂背叛掌门人,是可忍孰不可忍,兄弟们一起上,替掌门人拿下他!”
然而其他人却动也不动,任由他扯着嗓子乱嚷。周奇讨了个没趣,乖乖的闭上嘴巴。这情势出乎两方人的意料之外,看样子底下的人并不打算插手此事,唯愿他们两虎相争。
张逸真叹了口气,道:“吴师弟啊,不是师兄说你,这就是你留给我的云音阁啊!”
丁浩洋冷笑道:“张逸真,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今日这局面你功劳不少啊!”
张逸真道:“多说无益,动手吧!”
五人阵型初成,一招“叫月”,长箫化作流光,飞掠而至。张逸真神色不改,使了招“含烟映节”,竹笛上升腾起氤氲紫气。他已将幽兰逢春功法融汇贯通,这《紫竹调》虽不及孤星九绝,可一招一式间俱蕴含着极可怖的力量,与梅花三弄对阵此毫不落下风,但见流光虽盛。却照不透那气雾。
五人轻嘘一声,再使一招“穿云”,箫影纵横,交织成网,以不容置疑之势向罩了下来。张逸真一招“扶疏乱影”,身法骤变,竹笛化作一蓬毫光,将这巨网撕了个粉碎。
五人心知其内力强劲,再使了招“隔江”。这完整的一招由五个独立的动作共同组成。暗含五种变化,每种变化之威势都强过他们五人之合。张逸真不敢怠慢,一招“凌霜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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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也是全力而发。只听见“砰”的一声闷响,两道凌厉无匹的巨力撞在一起,便如一朵无形之花凭空绽放。四下荡漾的余波震得成片房屋颤动不止。
这一招硬碰硬,居然势均力敌。张逸真暗忖:“梅花三绝阵果然有些名堂,不可轻视啊。”
五音子却想:“张逸真虽也练了幽兰逢春,但是在威力上还是差了吴楚一筹,此阵我们未必输他。”
双方均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全力应对,五音子再使一招“溪山冷夜”,招式化实为虚,遍地皆是清冷的微芒,光之所至,寒侵入骨。张逸真追根溯源,一招“湘子遗泪”,竹笛上斑斑点点,激射而出。五人不敢硬接,仓遑退却,这冷夜之光戛然而止。
张逸真乘胜追击,再使出“怀山饮绿”,这一招意境超然,底蕴十足,竹笛中陡生出无穷的吸力,直刮得五人衣袂飘飘,立足不稳。遍地的沙石便似有意识一般,蜂涌着飞向他们。五人忙使出“青鸟啼魂”拔地而起,凌空扑击。
双方如针尖对麦芒,短短的时间内交手数招,却是势均力敌,谁也耐何不了谁。五音子的梅花三弄阵攻防兼备,将他们五人的实力都提升了一个档次。张逸真的幽兰逢春则生机不息,愈挫愈勇。五人见接连数招均不凑效,都有些急躁。丁浩洋忽一声大喝:“沉住气,风荡梅花!”
五柄长箫呼啸而出,一齐在空中绘下点点梅花。花影摇曳,随风飘荡,飘得到处都是。这些可不是简单的花瓣,乃是五人以真气酝结而成,五道力量不可调合,以绝精巧的搭配保持着微妙的平衡。一经外力催动,平衡打破,便会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威力。张逸真不知其中厉害,竹笛横扫,信手拦下花影。笛身陡然接触到花瓣,蓦地发出一连串闷响。花瓣儿在四散崩裂,声势骇人。张逸真始料未及,竹笛被炸得粉碎,右臂也受了不轻的伤。危威之际,幽兰逢春自然运转,只见他手臂上的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五音子瞅准时机,一掠而出,分从不同的方向断绝他的后路。长箫直插,立地三尺,五人各出一掌抵在箫上。
丁浩洋豪声大笑,道:“张师兄,今日你有幸见识梅花三弄最后一招的威力,死也该瞑目了。”
“最后一招,难道是……欲罢不能?”
张逸真惊惧莫名,心胆俱寒。传说这梅花三弄阵一招比一招厉害,其威力更是成倍增长。风荡梅花已是如此可怕,这欲罢不能他如何抵受得住?
他忙将幽兰逢春运转到极致,全神戒备。可等了半晌,五人却毫无动作,宛如木雕泥塑一般。张逸真不明其由,这般煞有介事,便像是使出千钧之力提起了个空箩筐,巨大的落差感让他又好笑又好气。
“哈哈哈哈,我当是什么盖世神功,原来只是虚张声势!”
丁浩洋冷笑道:“浅薄之徒,不识神功之造化,待会儿有你好看的!”
张逸真笑音未绝,忽然发现他手臂上的伤口竟停止了愈合。不仅如此,五道无形潜力凭空出现,不断挑拨他的本体真元。他的内力自相消耗,飞速流失,他像是被抽干了精元,身体以肉眼可见速度萎缩下去。张逸真此时才知晓欲罢不能的可怕。这么下去,自己不动手就能被人耗死了,可是他们明明在几丈开外,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这难道是……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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