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宫那些个师弟师妹听得上瘾,一面强忍着笑,一面想方设法的套着话。师姑们乘兴将吴楚当年的“光辉事迹”全抖落出来,拦都拦不住。堂堂云音阁主在众师兄弟前面被说得颜面尽失,威风扫地,恨不能打个地缝儿钻进去。
师姑们说得兴起,还问吴楚:“你记不记得,是不是这样,阿姑没冤枉你吧……对了,悦仪那丫头呢,你得手了没?”
吴楚心中一酸,讷讷道:“没呢,她嫁人了!”
“那你不会还在打光棍吧!”
“……”
师姑又苦口婆心道:“楚子啊,不是师姑我说你。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可别在一颗树上吊死啊,再晚点好姑娘全让别人抢走了。这里小姑娘这么多,你看上了哪个,阿姑给你做媒啊!”
“呃,师姑您能不提这茬吗,咱还有正事要干呢!”
师姑道:“怎么都没有中意的?楚子啊,你该不会是不行吧!”
一群婆娘们哄堂大笑,师姑煞有介事的道:“楚啊,你别怪姑多嘴,这事还真不能耽搁。你姑我认识一个老军医,不行咱就让人看看,有病早治啊!”
“师姑你,你…你们能不能别拿我开玩笑!”
吴楚气急败坏道:“我可是阁主!”
“哟哟哟,说你几句还急眼了!”
“还敢拿阁主压我们,哈哈哈!”
婆娘们依就我行我素,吴楚气得不行,又拿她们没招,一跺脚又躲进了屋里!
没过一会,吕方正又来了,吴楚以为他是催自己出应酬,急道:“师祖,这次打死我也不出去了!”
“你不用出去,我也不去了!”
吕方正满腹苦闷的叹了口气:“咱俩还是待在这里清净!”
“可不是!”
吴楚气道:“这帮姑婆嘴太损,简直不把我这阁主当回事!”
吕方正道:“在云音阁你是老大,可这些人早就离阁了啊。你跟他们搬什么见识?”
吴楚满腔怨气无处发泄:“你说我当初怎么想的,把这些人叫过来,他们除嗑瓜子还能干什么?我情报没探出多少,山下铺子里的花生瓜子都卖脱销了。尤其可恨的是那些姑婆们,动不动就做媒说亲扯黄段子,好多小姑娘都被他们给带坏了!”
吕方正劝道:“也不是全无好处啊,至少咱们的目的达到了!听那群婆娘们说,他们这代人十有八九都经商务农了,就连那两个师兄的子孙也没有在江湖上走动。还有啊,这些天咱也收到了好多资助呢!”
“咱们要钱有什么用?”
吴楚愤慨道:“搞得咱们像是打秋风的一样,我云音阁很缺钱吗?”
“相当缺啊!”
吕方正道:“连他们吃的花生瓜子都是赊的!”
“……那你还不去多拉点赞助!”
“我才不出去呢!”
吕方正愤愤不平道:“老叶老汤把我小时候的糗事也翻了出来,我是没脸出去见人了!”
吴楚道:“看他俩刚才那意思,好像对尚云师祖意见很大啊,这其中可有什么故事?”
吕方正道:“这叶智明原是两位师尊的第二个徒弟,当年就连尚云师兄都要让他三分。师尊在世时,云音阁里就分为两派,一派是以高师兄为首,另一派以叶师兄为首。叶师兄和汤师兄认为高师兄出身十四洞,身份特殊,来我云音阁是别有用心,故此一力反对他做掌门,推举小何师姐和易师兄做阁主,他们与高师兄明争暗斗,势均力敌。后来两位师尊仙逝,易师兄离开,小何师姐嫁给了高师兄,他二人自觉在阁中无容身之地,先后离开。高师兄也因此抱撼而去。尚云师兄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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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阁主算是捡个了便宜!若非因缘造化,如今的阁主可能是叶师兄呢!
吴楚不意师门中竟还隐藏着这段秘史,先师祖创业不易,这云音阁积淀了多少代的情仇故事!他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一定要让师门恢复到曾经的样子。届时再将故人们一个个请回来,大家尽释前嫌,安度晚年,岂不妙哉?
吕方正话锋一转:“我看他俩这次来也没安好心呢!你还不出去盯紧点,当心你这阁主之位不保!”
“切,这又不是什么好差使?”
吴楚笑道:“他们想做,我白送给他们!”
两人躲得片刻清静,乍见西阳夕下,余晖落幕,外面总算安静下来,吴楚偷溜出去,瞧见岚青和瑾瑜正在拆招,师姑坐在旁边,一边嗑瓜子一边比划着。
“岚青啊,这招‘扶疏弄影’得下腰,你们看我耍一遍!”
伊撅着个屁股老半天下不来,不好意思的道:“罢了,姑姑这水桶腰怕是下不来了,你们自个儿练吧!”
另几个师叔伯在看木君阳演示金蛇狂舞,一个个啧啧称奇道:“这金蛇狂舞竟有如此变化,果然青出于蓝啊!”
“就是,秦师兄当年若有这水准,怎会屈居菁英榜第四名?”
“君阳啊,明年菁英大会就看你啦,云音阁有你,咱们几个放心!”
同样的话在十年前吴楚也听人说过,菁英大会前李尚云曾对张逸真说过:“好好表现,让他们知道,我云音阁后继有人!”
转眼间已是十年,能再听到师长们的鼓励和教诲,这感觉……真好!
观月亭上,两位老人一一评道各人的功夫,叶智明不住的点头道:“不错,不错,这一代年轻弟子很给咱们长脸!那五个孩子的梅花阵不比等闲啊!”
汤弥远道:“我瞧他们个个都挺好,就是这小阁主太混账!”
张逸真道:“老祖师息怒,我师弟年纪尚浅,行事是莽撞了些,两位若怪罪,就责罚我这做师兄的管教无方吧!“
“嗯,你这后生倒挺实诚!”
叶智明道:”你叫什么名字?“
张逸真道:”弟子张逸真,是清然祖师的徒孙。小时候常听师祖提到两位师祖。今日有幸拜见,见识过两位师叔的威仪气度,方知他为什么会对您二位尊崇备至。”
“好个谦逊后生!”
汤弥远乐道:“小邓他真这么说?”
张逸真谨首道:“弟子不敢有半句谎言!”
叶智明赞许的道:“我看你一表人才,成熟稳重,是个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啊,这掌门为何不让你来做?”
张逸真道:“弟子虽在年龄上痴长几岁,但是论武功和手段却不如掌门师弟!”
“你这话便说的不对!”
汤弥远道:“长幼有序,尊卑有别。你既是他师兄,这掌门之位哪里轮得上他?”
张逸真道:“汤祖师教训的是,大家都是为云音阁做事,兄弟和睦方能万事兴荣,争这虚名有什么意义呢!”
叶智明听得连连点头,赞道:“这后生有见识,好气魄!这才是我云音子弟应有的风采!”
张逸真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弟子不明白,像您这样的美玉良材,对师门又忠心耿耿,本该委以重任才是,是因何故离开师门呢?”
其他弟子见有故事可听,也者围了上来,追着问道:“叶祖师,能把你们那代的故事讲出来听听吗?”
叶智明叹了口气,长声道:“老夫我从不讲故事,只论事实。这事实或许你们听说的大相径庭,你们……有勇气接受吗?”
众弟子被勾起了兴趣,连吴楚也道:“叶师祖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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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叶智明意味深长的看了吴楚一眼,他清了清嗓,拉开了话闸子:“这都是六十年前的旧事啦!当年蒙古人入侵,战火四起,两位恩师见救国无望,心灰意冷,便在香溪河畔兴建了一个世外桃园。他二人德武双馨,声名远播,因而追随者甚众,其中一人更是不远千里,从大理追到中原拜师,他就是高巾师兄!”
张逸真道:“师祖说的可是崇岳祖师?”
“哼,不错!”
叶智明道:“这高师兄家世显赫,与大理十四洞,大研城主都有渊源。他自己也是天纵奇材,不到而立之年就打遍大理无敌手。入我云音阁后,他改名为崇岳,对上虔心侍奉,尊崇有加,对下他广施恩惠,慷慨解囊,带着师弟们大兴土木,建屋造舍,两位恩师被哄得团团转,不仅毕生武学尽数传授,慕云恩师还将独生爱女许配给了他!”
吴楚道:“如此看来,崇岳祖师对师门恩德甚重,能得祖师爷传承也是理所当然啊!”
叶智明神色忽转黯然,道:“可谁知,恩师去逝后,高师兄的父亲便从大理过来,公然住进了云音阁。我们这时才知道高师兄竟是十四洞主的儿子。十四洞主肆意干涉我师门事务,骄横跋扈,俨然把我云音阁当成他自家的奴役。几个师弟不服气,便和高师兄理论。谁知那十四洞主不仅严惩了几个师弟,还对我们说:‘你们如今住的房子,穿的衣服,哪一样不是我儿出的钱,你们有什么资格说长道短?若看不惯就自行离开,我云音阁养不下恩将仇报的东西!’”
“太可气了!”
张逸真义正严辞道:“这十四洞怎么如此无赖?”
也有弟子道:“真如叶师祖所言,只怕有人是预谋已久,早想打我师门的主意吧!”
叶智明不作评判,接着道:“我等不忍恩师的心血落入十四洞之手,便请恩师的子女出面,想夺回云音阁。哪知静婧师姐女子外向,竟帮着高师兄。而岳师父的孩子易星生性恬淡,无意卷入师门争斗。他虽如此,高师兄却仍对他有所忌惮,硬逼着他离开了云音阁。此举惹得众师弟不满,大伙儿奋起反抗,拒不服从高师兄。高师兄见下不来台,只得引咎离开云音阁!”
众人听得一阵沉默,吴楚听到后面,心中的疑团却越来越多,截止到现在,他分别从紫玉宫主,朱雀台,静婧师祖,叶师祖等人那里听到了四个版本的故事,每个版本都有异同,到底哪个是真的?他忍不住问道:“后来呢?”
“后来……众师弟一力推举我做阁主!可阁中居然有人乱嚼舌根,说挑起易师弟和高师兄的争端,逼走高师兄都是我一手策划的,还说我为了做掌门,弃兄弟情份于不顾!想我叶智明光明磊落,哪受得了这个气?”
叶智明心里似是憋了一口气,声调陡然高了起来:“我为证明自己的清白,毅然离开师门,把位子让给了李尚云!”
张逸真听到这里,眼中带着别样的神彩,忽地鼓起了掌:“叶祖师深明大义,高风亮节,您才是我云音阁的大功臣,是我等的好榜样!”
吴楚见吕方正面色很不自然,便以暗语询问:“他说的可是真的?”
“我怎么知道?”
吕方正也以暗语道:“当年我也才八九岁,哪里知道那么多?”
吴楚又问:“叶师祖跟尚云师祖关系如何?”
“叶师兄都把阁主让出来给他了,你说他们关系如何?”
“那便奇怪了!”
吴楚道:“看叶师祖那神情,似乎对尚云师祖颇为不敬!”
吕方正低叹一声,道:“叶师兄是耿直,却也不笨,这么些年,或许……他已经想通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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