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一个泥坑里,某个倒霉鬼还在天真的等着别人来救他。
这里应该是山中猎人设的一处陷阱,八尺见方,深达一丈,四壁光滑,井底垫着碎石子,普通人若没有外力相助,绝难逃脱,更别提山里的畜牲和吴楚了(吴楚:这里为什么把畜牲和我放一起?)也怪他眼里只有吃的,马虎大意,竟连这么明显的陷阱都没看出来。若在以前,凭他的轻功自不难脱困,可是如今他大病未愈,除了等待别人救援,只怕是别无他法了。
“我着什么急啊,再在该着急的是修静。哼,看她跟修颐怎么交待!”
“她们两姐妹现在一定急疯了,满山遍野的在找我呢!哼,我偏不出声,让他们好好找找。小丫头片子,赶我走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你这是活该……”
“怎么还不来,你们真不把我当回事吗?再不来我,我可真生气了!”
枯等了一个时辰,吴楚不免有些懊恼,早先吃掉的几颗果子已被消化,肚子又咕咕的叫了起来。此时他才念起修颐姐妹的好,一路上都是修静准备干粮,抓获野味,自己饭来张口,从没想到野外生存竟然这么凶险。早知道如此,我还争那口闲气干嘛?厚着脸皮听修静骂两句就得了啊,她又不会真杀了自己。再不济可以躲起来嘛,等修颐回来再打小报告也行啊。你说我跑这么远吃饱了撑的吗?万一叫救命她俩听不见怎么办?
想到这里,又一个尖锐的问题摆在吴楚面前,要不要呼救?
“这样……不好吧!”
吴楚纠结的自问自答道:“我好歹也是云音阁主,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人物。要是让人知道我掉进这么浅的坑里都爬不出来,日后江湖上还怎么混啊!可是……凭我现在的能耐又爬不出去,若是死要面子,说不定会饿死在这里。到时候让别人知道一代英雄偶有失足,居然连个搭救的人都没有,最后被活活饿死,这事传出去更丢人!”
思前想后,吴楚还是觉得性命比面子重要。修颐修静也不是外人,大不了出去了再哄哄她们,求她们替自己保密。
“修颐,修静,你们在吗?”
“呃,我在这里找到了几颗野果,你们要不要下来尝尝?”
吴楚试探性的叫了几声,没有听到她们的回应,他不免有些慌张:“不应该啊,以她二人的耳力,应该听得到我的声音。难道是为了找我跑远了?糟了,这荒郊野岭的,她们若是不在,我岂不是要活活饿死在这里?”
吴楚顾不得许多,扯着嗓子大声叫道:“救命啊,有没有人啊?求好心人搭把手啊!”
这么两嗓子还真有了效果,只听一阵杂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终于停在了陷阱前。从上面丢进来一条长绳,吴楚大喜过望,也不问问外面是谁,拽着绳子三两步爬了出来。外面不知何时来了数十个装束怪异的人。这些人都极其高大,头戴铁盔,身披铁胄,通体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就连随行的坐骑身上戴着护甲。他们双手握剑,笔直的站在吴楚面前,一言不发,像是一具具雕塑。若不是透过铁盔的缝隙能看见一双双闪着精光的眸子,他几乎感觉不到盔甲里有生命迹象。
看见这些人手里的巨剑,吴楚心道一声:“坏了,他们该不是江湖中人吧?不把他们全都灭口,我的丑事岂不得传开?”再看那剑柄上的纹饰与中原大不相同,盔甲制式和当年雷渊给他穿上的有几分相像,吴楚这才明白,自己是碰上外邦的色目人了。
带头的色目武士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感觉吴楚和普通村夫没什么区别,问同伴道:“shouldwekillhim?”
吴楚听他说话的语调与那个倒霉的“friend”威廉相似,忙道:“hello?”
那武士听得一愣,道:“youknowourwords?”
这句话吴楚就不懂了,他在搜肠挂肚的回忆着威廉说过的话,有样学样的道:“howareyou?”
那武士问:“wheredidyoulearnthat?”
吴楚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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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nkyou!andyou?”
那武士还不死心,同伴推了他一把,道:“justkillhim,heknowsnothing!”
聊得好好的,怎么他们忽然要动刀子,难道自己说错什么话了?
吴楚看了看他们胸前挂着的十字架,忙把威廉送他的十字架掏出来,道:“friend!”。
“willim!”
那人一把夺过十字架,凑在眼前翻来覆去的看着,神情激动道:"william's,that'swilliam'scrucifix!"
其他人也凑过来看,有几个则拉着吴楚追问道:“wheredidyougetit?whereiswilliam?”
吴楚虽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但也看得出来他们认识威廉,当下反复念道:“威廉,friend,威廉,friend!”
这时一个老者走了过来,这老者五十来岁的年纪,高颧深目,面色坚毅,与其他武士不同,他并没有穿戴护具,一身月白色长袍,露出花白的头发。这老者似乎是众武士的头目。见他过来,武士忙把十字架递给他,道:“father!”
老者细细的摩挲威廉的十字架,目视吴楚道:“年轻人,你认识这十字架的主人?”
这家伙居然会说人话?
短暂的惊讶后,吴楚点点头,道:“他是我的朋友!”
老者又问:“威廉在哪里?”
“他……已经死了!”
吴楚动容道:“这十字架是他临死前送给我的!”
大家似乎已经猜到了结果,但是听见老者亲口复述此事,仍是悲恸莫名。不少人摘下头盔,默默的擦眼泪。
“年轻人,它是你的了!”
老者将十字架还给吴楚,神情肃穆举起他的手,对众武士道:“letedhismissiousanewfriend!godblesshim!”
众人齐道:“godblesshim!”
老者又问吴楚:“年青人,你叫什么名字?”
吴楚如实答道:“我叫吴楚!”
“吴楚?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老者想了想,忽然笑着道:“你一定是上帝的使者,上次派人来救我们的也是你吧!”
吴楚对这些人毫无印象,更别说救过他们了。这时候留下一个良好的印象关系到他的生死,他犹豫了一下,道:“呃,我救过的人太多了,记不大清!”
这些人当晚在山下驻扎,准备酒食招待吴楚。那夜月色溶溶,星光点点,大伙儿烤着捕来的野山羊,围着篝火载歌载舞。虽然是刚认识吴楚,他们却像对待阔别许久的朋友般,敬酒奉食,殷勤备至。纵使语言不通,吴楚也能感觉到他们的热情。他们的歌声有的庄肃高昂,像是战士的呐喊,有的活泼温柔,像是情良的低语。吴楚精通音律,只觉这充满异域风情的曲调颇为优美。能创出如此动听的曲子,这个民族应该是很友善的吧。
一个络腮胡大汉握着芭蕉扇似的乐器慢声弹奏,唱起了一首缓慢而忧伤的歌曲。其他人跟着他的调子和着,不少人唱到一半,竟呜呜哭了起来。吴楚不解,便问老者:“他们怎么了?”
老者道:“这是一首思念家乡的歌,他们想家了!”
这歌声忧郁中带着丝许期盼,仿佛是远方的家人在呼唤。身在异乡的战士们恨不能插上翅膀,马上回去和他们团聚。然而他们却不得不越走越远,去完成自己的使命。何是能够踏上归程,见到朝思暮想的亲人?吴楚感同身受,想起南宫池雨教过的诗,喃喃道:“吁嗟阔兮,不我活兮,吁嗟洵兮,不我信兮!”。
他问老者:“你们的家乡在哪里?”
老者的心思飘向了远方,他轻声道:“我们的家乡在遥远的西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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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有肥沃的土地,成群的牛羊,还有美丽勤劳的女人。”
“既然想家,为什么要千里迢迢来到中原?”
老者道:“你们的军队侵略我们的土地,带走了潘多拉魔盒。盒子里关着魔鬼,一旦打开,整个世界都将毁灭。我们来到东方是为了找到那个东西,阻止你们走向灭亡!”
“阻止我们灭亡?”
吴楚道:“蒙古人四处发动战争,致使天怒人怨,他们灭了不正是你们所期望的吗?”
老者叹道:“君主的错误,不应该降罪在人民身上,你们是无辜的!”
吴楚一时为他们这高尚无私的品行而震撼。这些人背井离乡来到这里,不为名利,而是来拯救素未谋而的异族人。可这些人还曾侵略他们的国家,霸占他们的土地。不念旧隙,以德报怨,这是何等的崇高?吴楚不禁感叹道:“你们的皇帝真圣明,不像蒙元,野蛮粗鄙,只会四处发动战争!”
“年轻人,你说的不对!”
老者道:“我们的王同样的贪婪而昏庸,但是我们并不听命于他。”
见吴楚不解,老者又道:“我们是十字军后裔,世代效忠神圣的教皇。我们恪守骑士精神,遵从上帝的旨意。”
“上帝?”
“就是你们东方人所说的神!”
老者道:“年轻人,既然你接受了威廉的十字架,他的使命也交付给了你。你将同我们一起在这文明古国探险,找到潘多拉魔盒。”
“老前辈毋须多言,此事我义不容辞!”
吴楚爽快的答应了下来,他为这些人的高尚节操所鼓舞,真心想和他们并肩作战,拯救世界。自己左右无事,给他们当个向导总可以吧。他笑着道:“希望我们能早点找到盒子,你们也可以回去和亲人团聚了!”
老者笑了笑,道:“愿上帝保佑我们!”
他命武士将一个犯人押了过来,那人一副元人武将的打扮,只是身上没有盔甲。他满脸血污,形容枯槁,显然是经受过一番折磨。老人道:“就是这个人将魔盒带走的,我们抓住他后审问了很多次,他就是不说出盒子的下落!”
吴楚见那人有些面熟,他的眼神躲躲闪闪,也像是认出了自己。但是他怎么也记不起在哪里见过此人。
老者问他:“快说,盒子在哪里!”
那人啐道:“呸,蛮奴子,老子死也不会告诉你!”
老者对武士道:“罗斯,拖下去打!”
那汉子见他们真要动手,忙软语求道:“我说,我说,不要打我!盒子我藏在山那边的村子里了。”
老者冷冷一笑,道:“你们东方人有个词叫‘宁死不屈’,显然你不知道它的意思!”
他对罗斯道:“带他下去,如果我们明天还没找到盒子,你就好好教训他!”
老老吩咐众武士就地安营,罗斯安排了几个人轮流守夜,其他人各自搭帐篷去休息了。吴楚一直睡不安生。那汉子的面容他脑海中一遍遍回放,似乎每次都会清晰一些,可他还是记不起他是谁。是夜,他趁站岗的武士不注意,悄悄溜到营后,只见那汉子被绑在一棵大树上,正在挣扎。见他过来,那人轻声唤道:“吴大侠,吴大侠,是你吗?”
吴楚走近了问他:“你认识我?”
那人道:“吴大侠真是贵人多忘事,连小的林锋都不记得了!”
“林锋?”
吴楚疑道:“我们之前见过?”
“岂止是见过!”
林锋道:“早年我家主人和吴少侠不打不相识,还结下了深厚的交情呢!”
见吴楚还没记起来,他又道:“您该不会连菁英大会都不记得吧,当年您和我家主人可是在菁英台上大战了数百回合呢!”
菁英大会吴楚怎么会忘?当年和他交手的总共就那么几个,这人又是蒙元武将,应是那个人的手下。再一细看,他猛然惊呼道:“你是林锋,李宗乾的那个小跟班?”
“对,就是我!”
林锋喜极而泣道:“吴大侠终于想起来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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