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好奇的问:“孙老先生精通乐理,您说说这后生哪里吹得不对,我等也涨涨见识啊!”
孙先生道:“这首《梁祝化蝶》低婉哀凄,曲律幽咽。可这后生却吹得十分欢快,这曲风明显就不对嘛!”
座中有人听过原曲,也道:“他这么一改确实灵动许多,大有脱离肉体凡胎,蝉蜕于世俗,傲游于天地的豪气!”
也有人道:“孙老先生点评的是,日前学生曾在江畔听那们先生吹过此曲。说也奇怪,他初来之时,曲风尽是悲呛凄凉,如泣如诉。这些日子以来,先生的心情一日日大好,就连曲风也变得欢畅起来,让人听了之后没来由的高兴,连心境也开阔了不少!”
孙先生抚须沉吟道:“单凭几首小曲儿便能操控他人的情绪?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我听着这曲子里似乎还掺杂了别的东西……”
“老先生高见,他掺了什么呢?”
“这个嘛……”
孙先生道:“我也听不出来,兴许田先生知道。”
他取了一锭银子给小二,道:“你拿去交给那后生,就说是我赏的!”
“哎哟,孙老先生当真豪阔!”
店小二陪笑道:“一出手就是十两白银,也不知那吹箫的受不受得起!”
吴楚吹罢曲子,谢过各位打赏,喜滋滋的对修颐道:“今天的收获可不少呢!”
修颐淡淡的道:“不过是身外之物,图得温饱,要它何用?”
“唉,做人怎么能一点追求都没有呢?”
吴楚抬眼望了望凤栖楼,道:“听说这家新推出了一道菜叫‘火锅’,特别好吃,等攒够了钱我请你进去尝尝!”
修颐面上仍是不起波澜:“口腹之欲,何必执着!”
大街上一阵骚乱,几个敞胸露乳的彪形大汉闯了进来。为首的瞧见吴楚的钱兜,破口大骂道:“哪里来的乡巴佬,在大爷的地盘上混饭吃,也敢不交税?”
吴楚见众人敢怒不敢言,知道自己碰上地头蛇了。他卖了个笑道:“几位大哥,小的初到宝地,不懂规矩,敢问大哥这税该缴多少呢?”
那大汉笑的狰狞:“你小子挺上道啊!看在你这么懂事的份上,大爷我给你个优惠。一口价,八十两!”
“八十两?”
吴楚苦着脸道:“小的忙活一晌午,连八十文都赚不到。八十两,是按年缴的吗?”
那大汉一把扯过钱袋,恶声道:“按天缴!你今天缴了一,二,三……”
三个耷拉着头认认真真的数起钱,吴楚忍不住道:“两百七十三文!”
“哦对,两百七十三文!”
那大汉接着道:“还要缴八十两零两百七十三文!”
他的手下道:“过了明天就该缴一百六十两零两百七十三文……”
“过了后天就……”
“好了我知道了!”
吴楚无奈道:“几位的算术真好!”
“你知道就好!”
那大汉得意道:“所以你休想蒙咱们,还不起钱就拿你女人抵债!”
孙先生在楼上看得一清二楚,厌恶道:“咱们嘉陵几时出了这等泼皮无赖?他们什么来头?”
店小二道:“为首的是老板娘的娘家的表哥的大舅子。这蛮货仗着自己有几分力气,平日里横行乡里,为非作歹,大伙儿忍他好久了!”
孙先生道:“你带着我的扇子下去,告诉他,孙先生不许他为难这两人!”
“哎哟,老先生当真是大善人!”
店小二满脸堆笑道:“这人也不知是几辈了修来的福份,能得你的庇佑!”
说话间,楼下已经打了起来。只见修颐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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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微点,裙摆轻扬,几记干净利落的连环腿把三个大汉放倒在地。此举真可谓是大快人心,登时搏了个满堂彩。
孙先生两眼瞪得滚圆,诧异道:“好凌厉的腿法,这丫头敢情是武林中人!”
店小二道:“看不出来这小娘子瘦瘦弱弱的,竟还有这等身手!”
“怪了,近些日子我没听说有高手入川啊?”
孙先生道:“此事可不简单啊,你快去告诉老板娘!”
“你,你怎么把他们……”
吴楚慌里慌张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修颐不解其意,道:“他们欺负你,难道不该打?”
“这,这又何必呢?”
吴楚急道:“你不说钱财乃身外之物嘛,他们要就拿去了,打他们作甚!”
“你……”
修颐方才明白他是在调侃自己,气道:“行,下次你就是被人打死我也不会动手了!”
“别啊!”
吴楚温声道:“我是不忍心你为了我跟别人打架啊!他们武功高了吧,我担心你吃亏,武功太差吧,我又担心脏了你的手,你你你,你怎么就不能体会我的心思呢?”
修颐满不在乎道:“所以我才没用手!”
言方及此,她忽然间回过神来!这混蛋刚刚说了什么?他是……关心我?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关心我?他不要命了!
修颐妙目圆睁,恶狠狠的瞪着吴楚,似是和他有血海深仇一般:“你敢关心我!”
微风拂面,暗香微醺,一个年近四十,打扮得雍容华贵的红衣女子从凤栖楼走了出来,大伙儿见到她,无不点头哈腰的问好:“凤掌柜的,您来了!”
“见过凤老板!”
这女子便是凤栖楼的掌柜,开山掌宗的掌门夫人——凤倩儿。近年来她很少露面,但每次出现都会轰动大半个嘉陵城。便是今日,也几乎令街上所有人都为之动荣。有的惊艳她的美貌,有的忌惮她的武功,也有的欣羡她的财富地位。这里之所以用“几乎”,只因为在场的还有两个人不为所动。
那个吹箫的年轻人两眼发直,喉结抖动,像是被吓破了胆的老鼠。而那个女人一言不发,目露凶光,步步逼近,分明就是一只凶狠的母猫。两人像是根本没注意到她光彩夺目的出场,实在是无礼至极。最最可恶的就是那个女人,她衣衫破烂,灰头土脸,神情呆滞,动作粗暴。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比自己年轻,比自己漂亮,甚至在气势上也强过当年的自己,这简直令凤倩儿无法容忍!
“什么人敢在这里撒野?”
凤儿粉面含嗔道:“也不掂量下自己的斤俩,我凤栖楼是你们放肆的地方吗?”
修颐瞟了眼凤倩儿,又瞟了眼地上的壮汉,冷冰冰的道:“你想替他们出头?”
凤倩儿怒意更甚:“你这野丫头好生粗鲁!”
“可不是嘛!”
吴楚劝道:“修颐你说话也客气些嘛,人家比你年长,你总得尊敬长辈吧!”
“你们找死!”
凤倩儿二话不说,取过双刀便砍了过来。吴楚一声“妈呀”缩到修颐身后,还不明白这位阿姨怎么突然就爆发了。这凤倩儿性子泼辣,刀法更是凌厉。一上手便使了招“螳螂捕蝉”,双刀上撩诱敌,劈面刺下。修颐对其变化了然于心,当下甫出二指,点她手肘。凤倩儿不待她近身,屈膝一蹲,使了招“牵肠挂肚”,双刀如梭,径往修颐腰下招呼。修指掌上用力,扣她肩胛,其变化竟比刀锋还快上几分。
风倩儿若不变招,两肩必定受制,不得己又换了招“揽雀尾”,返身劈她双足。修颐见招拆招,抬腿踢她面门。两人这般你来我往,一连交手三十余招,竟是不分上下。但是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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倩儿既是成名在早,又有双刀在手,非但耐何不了一个小姑娘,反让人家自己刀圈里随进随出,散漫自如,两者孰强孰弱,一看便知。
吴楚见她久战不下,忍不住指点道:“这位大姐招式精巧,反应敏捷,方寸之间锱铢必较,想来是南派近身短打一类的功夫。和她近身肉搏是讨不到便宜的,你不妨拉开距离!”
修颐道:“我知道!”
“知道你还不按我说的做!”
“她武功太高,我甩不开!”
若是旁人说这话,凤倩儿一定会以为他们是出自真心的。可是这个小丫头,她空着手和自己打了半天,身处刀锋利刃中却面不改色,拆解招式跟玩儿一样。而她现在竟然还毫无顾忌的跟自己的情郎说话。这种人的恭维在她听来简直是讽刺,赤祼祼的讽刺。她积怒已久,杀心顿起,把个双刀舞得如水泼一般。修颐的处境立时危急起来,只见在她的身形便像是风雨中的红莲般摇曳不定,好像随时都会被掀翻。
吴楚急在心里,忙道:“你咋还不用刀!”
修颐本就手忙脚乱,赌气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有刀了!”
吴楚道:“以手作刀啊!”
修颐右手平举,凌空虚劈,当真使了招“欲壑难填”,正中凤倩儿后心。此招力道奇重,只听得“当啷”两声响,凤倩儿的双刀应手而落。她踉跄几步退到一旁,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才几年未走动,江湖上竟有了这般厉害的丫头。若刚才她手里的是真刀,只怕此际我已经身首异处了。”风倩心心中暗道。
一众看客们有的赞颂修颐武功了得,有的指责她无端生事,有的喜,有的乐,也有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这些凤倩儿都看在眼里。好啊,这两个外乡人都欺负到老娘头上了,此事若不找回场子,我凤倩儿在嘉陵还怎么混下去?
凤倩儿拾起刀,恨恨的道:“你们两个小辈仗着人多,欺负我一个妇道人家,哼,此事决不能就此罢休!”
吴楚“呃”了一下,道:“动手的只有这位小姐姐,我也就动动嘴皮子,几时在人数上占优势了?”
“我不管!”
凤倩儿凶霸霸道:“许你这臭丫头找帮手,就不许我找帮手?我且看看,这嘉陵到底是谁当家作主!”
吴楚还欲解释,听见修颐道:“你不用枉费口舌,她不过是想找个借口报仇罢了!”
她去市集里讨了把柴刀,拿在手里虚劈两下,道:“我有一刀在手,你叫再多人来也无济于事!”
吴楚点评道:“要我说啊,这跟刀没什么关系,是你武功没练到家!”
“你竟敢嘲笑我?”修颐峨眉冗起,粉面含青。
“这不是嘲笑,是中肯的评价!”
吴楚老实的道:“刚才若不是我出言提醒,你早就死在这位漂亮姐姐的刀下了,你承不承认?”
“我只是一时失察!”
修颐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怎么做!”
吴楚道:“好,咱先不说这个,再说说你那招‘劫火焚城’!你明明已经把她掀翻了,为何又挽了几个刀花,不觉得多余吗?’”
修颐道:“这是为了保证招式的连贯性,完整的诠释其内在灵魂,你不懂就闭嘴!”
“哦,灵魂!能说出这番话,看来你的境界不低啊!”
吴楚虽是在夸她,但面上却殊无赞赏之色,继续道:“你想过没有,这武功之神韵并非咱们的本心,为什么不由着咱们自己的意思施展,而要受它的控制呢?”
修颐还待反驳,却又觉得没必要跟这种人解释。她忽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认真的看了吴楚一眼,道:“你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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