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漫漫,镜洗般的湖面一望无际。绿草茵茵,两株杨柳俏然并生。三间瓦房,几个顽童,勾勒出一派宁静祥和。时近晌午,家家户户炊烟缭绕。贤惠的小媳妇们提着刚洗好的衣服,有说有笑的往家里赶。只留下一个孤单的影子独自在湖畔徘徊。晴空朗朗,湖面泛起点点银光照在女孩身上,显得她皮肤格外的白净,好似会流动的羊脂,有生命的玉髓。定雪百无聊赖的将脚边的小石子尽数踢入河中。她不时回头看看身后,像是期待着什么。要等的人迟迟不来,这令她心烦意乱。
吴楚老远看见她哀声叹气,神色抑郁,有几次还迈开腿想“跳湖自尽”,他更不敢贸然行动了,心想:“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我又没怎么着她,怎么就想不开呢?我还是站远点好,免得她掉水里了还赖上我!”
定雪见他像木头一般柱在那里,心中更气,足尖挑起一枚石子,踢向柳枝。树枝把石子反弹出去,射向吴楚后脑勺。这般手法虽然巧妙,却逃不过吴楚的眼睛。他正要去接,忽然间想起了什么,硬生生的缩回手,脑袋还刻意歪向一边。
“啪!”
石子正中脑门,吴楚“哎哟”一声大喝,佯作生气道:“擦,谁干的,有本事给大爷站出来!暗箭伤人算什么好汉?”
定雪禁他这一逗,板着的脸瞬间瓦解,几分笑意爬上了眉梢眼角。吴楚揉着红肿的额头,暗自咒骂着:“每回揍我都这么开心,你到底是有多恨我啊!”
见她神色缓和,他上前道:“定雪姑娘,我可算找着你了。这地方的人心眼真坏,无缘无故的就有人打我!你瞧我这额头……”
定雪怕他看见自己偷笑,转过身,故意问道:“你不去陪你那如花似玉的老婆,来找我作甚?”
吴楚解释道:“定雪姑娘不要误会,媛媛师姐虽然漂亮……当然啦,没你漂亮!可在下娶她完全是因为祖师有命,不得违抗啊……”
“切,得了便宜还卖乖!”定雪忍不住道。
吴楚想起一个人,好像是找到了探寻已久的答案,诚声道:“其实在下已经有心上人了,只要一想起她,旁人不论有多漂亮,在我眼里俱是过眼云烟,镜花水月。”
这话发自肺腑,连定雪也感觉到语声中的恳切和真情。伊人蓦然回首,恰好对上吴楚那如痴如醉,似癫还狂的火热又眸。定雪心头一热,追问道:“那人是谁?现在何处?”
“伊人远在天边?”
“近在……眼前?”
“不!”
吴楚道:“就是远在天边!”
“去死!”
定雪小脸通红,抄起峨眉刺眼也不眨的攒刺过去。这贱人别的不行,惹人生气的本事倒厉害。今天不好好揍他一顿,我就不是巾帼英雄。两人一个追得紧,一个逃得快,不时还拆上几招,闹得不亦乐乎。斗了半晌,黄百川才气喘吁吁的赶过来。老家伙扶着腰咳嗽了好久才理顺了气,招手劝道:“好啦好啦,不要打啦。我一会儿功夫没看好,又扛起来了。你们就不能消庭会儿?”
定雪道:“不行,我一定要出了这口心头恶气!”
“姑娘要出气何必赖上我呢?”
吴楚叫屈道:“你又打不过我,再闹下去只有受气的份儿!”
“那怎么办?”
定雪问:“我可不想憋着!”
吴楚冲黄白川使了个眼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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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不过我,这不还有人你打得过嘛!老东西一路上害我们遭了那么多罪,你就不气?他拿我们的命换钱,你也能忍?嗨,不说了,再说我都忍不住想练他了!”
“可是……”
宁思刹住身形,皱眉问道:“打老人说出去了多不好?”
吴楚嘻嘻笑了两声,道:“这个容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咱们不说出去,他也不好意思往外抖,谁会说你!”
“你说的还蛮有道理的嘛!”
黄白川见两个不怀好意的靠过来,下意识的退开两步,颤声道:“你,你们要干什么?”
定雪坏笑道:“我们要干什么,你马上就知道了!”
“别过来,别过来,再过来我叫人了!”
“叫吧,你叫破喉咙也不有人来救你的!”吴楚道。
“不要啊,不要,啊……”
飞鸟惊起,走兽张惶。湖畔响起了黄百川经久不息的哀嚎。那断断续续的凄厉惨叫,堪比销魂的小野猫。若不是声音发自一个苍老男人之口,只怕会有不少青年汉子血脉喷张……
“哼,坏人,你们都是坏人!”
惨遭蹂躏后的黄百川低声抽搭着,像是一朵经历了狂风暴雨的娇花。他委屈的龟缩在树下,抹着眼泪道:“你们连老人都打,没良心,没良心!”
“不错,不错!”
定雪满意的舔着上嘴唇,道:“还真别说,打他一顿可解气了!”
吴楚在一旁谄媚的道:“是啊,刚才定雪姑娘手脚并用,抓揪掐踹,无一不是上乘武学。峨眉武功的精深广博,可见一斑呐!“
“哪里哪里?”
定雪自谦道:“不及吴大哥手段狠辣利落,拳拳到肉来得痛快!”
“你太过奖了!”
“是您太谦虚了!”
“够了!”
黄白川哭着道:“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两口子吵架,床头吵床尾和行不行?每次都拿我出气,你们有没有公德心?”
定雪收手骂道:“呸呸呸,谁跟他是两口子,再乱嚼舌头我要你好看!”
黄白川道:“我可没乱说,瞧你们长得多有夫妻相!”
吴楚“啪啪”补上两掌:“闭嘴,我叫你污人清白,叫你胡说八道,我和定雪姑娘可是纯粹的朋友关系!是吧姑娘。”
定雪嘴上答是,揪过黄白川连抓带挠,下手毫不留情。
吴楚在一边看得心惊肉跳,接着道:“喏,我说过要你闭嘴的,现在出事儿了吧!”
黄白川捂着纵横交错的花脸哭道:“是你闭嘴吧,蠢货!老子迟早要被你害死!”
然后这可怜的老人迎来了他人生中最为惨烈的一次男女混合双打。
午后的岳阳,似乎比早晨要安静,即便是在闹市,家家户户房门紧闭,过街赶趟的小生意人也早早的收了摊,城中最为有名的“醉仙楼”孤零零的柱在那里,悄无声息。这里的生意向来好得很,即便是夜市仍然十分紧俏。今天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上下五层楼,一个客人的影子也见不着。
定雪抬头仰望,忽道:“好奇怪,我感觉哪里不对劲?”
黄白川道:“是啊,我记得醉仙楼可是湘城第一楼的,怎么今天看起来反倒比孟尝居矮了几尺?”
吴楚掰着指头数了数,一拍脑门道:“你们两个白痴,没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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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少了一层吗?”
他手脚并用,三两下攀上了楼顶,只见上面一片杂乱,眼中所见俱是碎石瓦砾,哪里还有陈媛媛和乐乐的身影?
黄百川和定雪尾随而上,见状也是大吃一惊。黄白川寻视着残垣断壁,忽道:“墙壁是被人生生推倒的,想必刚才这里亲历了一次激烈的恶斗。”
定雪白了他一眼,道:“还用你说,你看这砖上的刀痕,这墙上的掌印,还有石梁上的足迹,来人必然个个都是武林高手,而且功夫不在你我之下!”
这些倒提醒了吴楚,刀痕既长且深,断面平滑如镜。墙上的掌印像是石匠刻出来的一般清晰,更可怕的是石梁上的脚印,脚印小巧,看来是一个女子留下的。它们虽然杂乱,但是乱中有序,进退自如。由步法来看,此人在争斗中似乎一直倒吊在横梁上,从未落下来过。由此可见其轻功实已达到炉火纯青之境。同时被这些高手围攻,师姐想必凶多吉少。他心中焦急,连忙将大块石墙挪开,口中不停的叫唤道:“师姐,乐乐,你们在哪里?媛媛师姐,娘,娘子,你要是听见了就应一声啊!”
定雪在后面酸溜溜的说:“哼,还说是师命难违,这么快就改口了,无情无义!”
吴楚急着找人,不耐烦道:“哎呀,你能不能别给我添乱,人命关天呐!”
正说着,一条粉红色的魅影飘了上来,原来是去而复返的香卡央。她一上来便直截的问:“怎么回事,师傅你没钱付账也不能拆人家房子啊?”
吴楚道:“小央儿不要胡说,你,你师娘和乐乐看来己遭不测!”
香卡央似乎是料定了吴楚吃了霸王餐懒得跑才拆人家房子的,反问道:“不能吧,那婆娘武功可高着呢?还有谁能制服得了她?”
吴楚道:“这就不知道了,我们也是刚才。师傅想让你找找他们,看看他们被抓到哪去了,有办法吗?”
香卡央故作为难道:“这个真没办法。师傅你看得太严,我都没有机会下蛊,如今哪里寻他们去?”
吴楚气道:“胡扯,你没有下蛊,今天是怎么找着乐乐的?再跟我撒谎看我不揍你!”
香卡央吐了吐舌头,道:“这会儿你怎么变聪明了?”
她掏出随身携带的瓷瓶,再度放出飞蛾。只见飞蛾绕着醉仙楼转了三圈,随即向东南方向飞去。
“找着了!”
香卡央一声吆喝,纵身跃下高楼。定雪见她身形似燕,来去如风,其速度丝毫不亚于飞峨,顿时起了争强好胜之心。早时两人从郊外奔行至城内未分胜负,这时候正好再比试一番。她当即施展出峨嵋独门轻功秘技,迎头赶上。香卡央人虽刁蛮,在比试方面却从不愿占人便宜,只等到定雪领先自己三尺之后方才发力逛追。两人各凭本事,斗得不亦乐乎。
黄百川见吴楚迟迟不动,催促道:“公子,咱们也动身吧,不然可就赶不上两位姑娘了!”
吴楚不答,如鹰一般凌厉的双眼冷冷的盯着黄白川,只看得他全身发毛,背脊冒汗。黄白川心虚的打了个寒碜,道:“公子你看什么?”
吴楚面无表情的问:“姓黄的,这事是不是你干的?”
黄白川乍闻此言,顿时面如死灰,扑嗵一声跪在地上:“公子明鉴呐,小的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做这种事啊!”
吴楚一字一句的重复道:“是不是你干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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