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说得五音子哑口无言,他们早就觉得这法子太不地道。一来雄纪舒等人都罪大恶极,死不足惜,二来也是情势所迫,不得己而为之。几人以往都不愿细思此事,如今白羽直白的讲出来,这让他们极其不安。和常彪,雄纪舒不同,白羽骨子里有几分傲气和坦荡,属于天良未泯之人。也正因为如此,他比寻常人更不好驾驭。他毫不畏惧死亡的威胁,大不了一死了之,省得活活受罪。这次的事情如果不处理好,定会激击共愤,到时候众强盗群起而攻之,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丁浩洋小声向后面询问道:“先生,您怎么看?”
瑾瑜坐下了,白羽也不说话了,厅中所有人全都望着丁洋的身后。五张虎皮大椅的后面垂着一张长有丈许的黑色“帅”旗。传闻黑旗后藏着一个人,他才是这二郎山真正的主人。五音子算什么?最多不过是推到前面的代表人而己。相比之下这个神秘人却厉害的多。他通晓各派武学,对山上所有人都知根知底。他知道每个人的软肋是什么,长处是什么,怎么逼迫他们就范,怎么让他们服服帖帖。更可怕的是,除了五音子,没有一个人见过他的真实面目。即便猜到他了的身份,也没人敢说出来。他像是梦魇一般,让人发自心底的产生恐惧。
黑旗后传来一个富有磁性的男低音:“然!”
丁洋点了点头,转身对白羽道:“白护法少安勿躁。事发突然,我需要验明你的消息是否属实。倘若你真发现了吴楚的行踪,我一定还你自由。”
白羽满意的抱拳答谢。其实就在神秘人说出“然”字的时候,他就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覆。他停顿了一下,又道:“这个月十七是属下独子的十岁生日,属下想告假回家探望,还请尊上准许。”
丁洋侧耳倾听神秘人的吩咐,对白羽道:“白虎堂已经知道你叛逃的事,我担心他们会对你的家人不利,已经吩咐高手暗中将他们接了过来。白护法放心,我一定会让你们亲人团聚!”
白羽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有劳尊上照顾家小,属下一定尽心尽力,为五尊效劳。”
“这哪里是照顾,分明是要挟!想不到我云音阁名门正派,竟然调教出这等阴险小人,真是可喜可贺啊?祖师爷泉下有知,不知会有多高兴呢!”
空荡的厅中回响起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音色浑浊,无力,透着一股子失望和疲惫。它似乎来自于四面八方,又像是从千里之外传来。屋内不乏内家高手,可他们没有一个人能猜到来人的方位,此人的千里传音术实己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
两个守山的头目气喘吁吁跑进来,扑地拜倒:“凛尊上,外面来了个白胡子矮胖老头打伤了我们好多兄弟,小的们快顶不住了!”
“你才矮胖,你们全家都又矮又胖,小兔崽子!”
门外的老人气得破口大骂,言辞粗鲁污秽,不堪入耳。这人显然是憋了一肚子的闷火无处发泄,诸多怨愤全都发泄到这帮小喽啰身上。厅内高手忽然间感觉到一阵劲风扑面而来,纷纷扬起袖子遮住头脸。只听见通报的弟子一声惨呼,从门外飞来一个胖硕无比的肉球,重重砸在他的身上。众人定睛看去,发现那肉球正是把守门户的小头目罗鼓儿,这罗鼓儿身长九尺,肥硕有如巨灵神。他天生神力,嗓门奇大,因此有着“惊破天”的名号。镇守山门,凭他一个人足矣。谁能有这么大的力气,把一个五六百斤的胖子像皮球般抛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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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比力气,雄幻舒可不含糊。他信手提起大厅正中的青铜巨鼎,双掌合力外推,随着口中“嗨”的一声轻哼,近千斤的铜鼎离地而起,斜着飞出门去。贺令侯抢上两步,脚下暗运真气,“嘭嘭”两记重腿实打实的踢在鼎腹之上。巨鼎去势更疾,好似一枚硕大的流星。“飞天豹”最得意的神技就是他那招“豹尾脚”,一双神腿力达千钧,十余年来败在他手上的成名人物数不胜数。山王和贺令侯的联手一击,其威力是何等之强?这简直超乎常人的想象。
“咚!”巨鼎似乎撞上了什么坚硬的物事,发出一声清脆的巨响。门外的老者大喝一声“走你!”单足朝天一记下劈,青铜鼎打着旋儿倒飞回来,其速度比刚才快了不知多少倍。雄纪舒不敢硬接,急忙闪身避开。铜鼎挟带着逼人气势撞向五人。
“青鸟啼魂!”
五人毫不犹豫的持箫结阵。梅花绝阵即成,立时在厅中带起一道狂风。五柄精光流转的长箫以任何人都不会想到的怪异手法递出,分从不同方位抵住铜鼎。“轰隆”一声响过,铜鼎在两股强大力道的挤压下不堪重负,碎成了几十块飞散四方。大厅中许多人躲闪不及,被击中者无不重伤倒地,更有数人被砸中头脸要害,立毙当场。
滚滚烟尘中走进来一个矮胖老者,那人身有六尺,须发皆白,白绸缎子包着一个圆溜溜的肚子,像个怀胎五月的孕妇。他手柱金色葫芦杖,按着后腰一步一喘的走进来,指着严阵以待的五音子道:“好好好,你们这帮兔崽子出息了,敢跟老子动手。今天我吕方正非得破了你们的梅花绝阵不可!”
“吕方正?难道是……云音三圣中的‘风尾流光’?”雄纪舒挣扎着坐起,伸长了脖子问道。
贺令候扶起他,道:“准保没错,大哥!除了吕老前辈,这世间还有谁能接下咱俩的鼎,还能推回来?”
吕方正不看他们,扭过头冷哼一声,道:“少拍老子马屁,待会我一个个弄死你们!”
岚青放下长箫,笑吟吟的上前揽着他的胳膊道:“哎哟,师祖爷爷,都是自己人,您老何必动这么大的肝火?”
丁浩洋也连声附和道:“对啊,吕祖师,您老若是心里不畅快,弟子们认打认罚。我等纵是有天大的胆子,也断不会欺师灭祖,轻慢您老人家的。”
“说得倒好听!”
吕方正吹着胡子道:“你们这群小鬼,云音阁遭逢大劫咋没看见你们露面?现在风头过了,就迫不及待的出来抢地盘称王称霸了?瞅瞅你们手下的这些人,个个都是人渣,禽兽,无耻败类。文昭炳那小子好歹调教了你们十几年呐,怎么还这么不长进?”
几个弟子被他说得面红耳赤,羞愧难当。只有瑾瑜面不改色,笑嘻嘻的道:“吕祖师您这可就错了,我们想方设法才把这些人收归己用,劝他们弃恶从善,改过自新,为江湖做些利人利己的小事。虽然手段不见得怎么正派,但好歹也是在为苍生谋福啊!您看那个熊纪舒,以前爱食人肉,如今已有三个月不杀生,不吃肉了。还有那个常彪,昔日的采花大盗,您最近可曾见他在江湖上生事?这些人以前是罪大恶极,如今他们改头换面了,咱也得给他们一个再世为人的机会嘛!”
吕方正想想也对,最近江南一带确实平静了不少。转眼看见躲在角落里兀自愤愤不平的白羽,他刚刚消减的怒火“腾”的一下又燃起来。吕方正甩开岚青和瑾瑜,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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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斥责道:“别找那么多借口,再怎么着也不能拿人家老婆孩子作要挟。你们几个怎么会想出这种缺德的点子。”
鼓累累的眼睛扫过那面帅旗,吕方正像是明白了什么,他大步走到黑旗前,气势汹汹道:“我就知道这五个小鬼做不来伤天害理的事,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教他们。今天我就把你这一肚子坏水的混球好好教训一番,看你还敢不敢带坏我家小孩。”
五个人见状,急忙上前阻止道:“吕祖师,冷静啊!”
吕方正呼呼甩了两下袖子,将五人凌空抛开:“你们谁也别拦我,这人今天我是打定了。”
他手揭黑旗,撕拉一声扯开。帅旗后那人慌里慌张的掩面退走,奈何三面临墙,唯一的出口被吕方正挡住了。眼见无路可走,她反倒镇静下来,盘起袖子对吕方正欠身下拜,怯生生的叫了一声:“晚辈见过吕老前辈!”
“怎么,是你?”
吕方正瞪圆了眼睛,大出意料之外。他情不自禁的退后两步,望着眼前的妙龄女子惊讶道:“你,你是杨竹青?”
杨竹青再拜道:“晚辈紫玉宫弟子杨竹青,这厢有礼了。”
吕方正沉默半晌,忽然间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咱云音阁的几个弟子不顶用,绝计想不出好办法驾驭群盗。还是小妍调教出来的丫头厉害,这小姑娘和小妍当年一样冰雪聪明,你为武林谋福,给了这些人生还的机会,这可是不少的功德啊!”
“呃……吕师祖!”
这……变脸也变得太快了吧!
朱嵩讪讪的问道:“您刚才可不说这事伤天害理呢,怎么转过身就……”
“滚!”
吕方正两眼一瞪,朱嵩后半截话当即被吓得吞回了吐子里。岚青吩咐其他人退下,大厅中只剩下了云音阁弟子和杨竹青。吕方正暗察附近,发现十丈之内再无他人气息。他稍微放心,扶着虎皮椅缓缓坐下,压低声音咳嗽好一阵子,吐出了几口血痰。
丁洋看了神色大变,他小声问道:“师祖,您受伤了?”
吕方正摆了摆手,道:“不碍事,这雄纪舒确有几分蛮力,怪只怪我太爱逞能。受了伤还……咳咳……”
岚青奉上一盏茶,轻拍着他的后背道:“吕祖师喝茶,咱们不急!”
吕方正借着茶水捋顺了真气,面色也恢复了红润光泽。亲人见面,自然欢喜异常,吕方正两年不见五人,发现他们有不少变化。不仅在武功方面,为人,处事都较以前成熟了。他欣慰的道:“看来你们都长进了不少啊!下山之后都经历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一直不回去呢?”
几个人围在一处,七嘴八舌的谈起了他们这一路的经过。师门被灭时的消沉,紫玉宫的暗中支援,再到勇闯二郎山,智擒神箭手。诸多冒险,只听得吕方正矫舌不下。他不禁讶然道:“没想到啊,你们这些个小鬼经受了那么多的考验。有些事即便是我这种老江湖也不定能应付得来,你们居然做到了,真是后生可畏啊!”
谈到后来,瑾瑜发自内心的叹道:“吕师祖,我知道你还怪我们手段不够光明正大。可在这举世浑浊的世道下,想要堂堂正正,问心无愧的活着,谈何容易?我们对他们仁慈,他们又是怎么对我们的呢?灭我师门时,他们什么时候讲过江湖道义了?我就觉得,要想降伏阴险恶毒的小人,我们就应该比他们更阴险,更恶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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