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煞粉面通红，难以置信的看着吴楚。吴楚摆了摆手，一副大为受用的表情道：“过奖过奖，云阳兄太客气了！”
他还待推托几句，不经意间发现黑煞的脸色不太对劲。这不像是见到武林传奇后那种既惊讶，又兴奋的神情。相反，黑煞这样子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
“我要杀了你！”
黑煞从背后抽出两枚峨眉刺，不由分说的刺来。但见她身子滴溜溜转了一圈，马步出刺。这一招“坐马观花”变幻无方，出招时常人根本料不到她攻击的方位。提步轻敏灵活，下步端凝稳重，单此一招就看得出她的峨眉动功十二桩已经练得颇具火候。吴楚不知如何拆解，闪身退开两步。他略行真气，感觉到两腿疼痛异常，这才想起白羽弹射的暗器还留在体内。凭有伤之身和这小姑娘打，想要赢太难了。他一面退让一面道：“姑娘有话好好说，切莫伤了和气啊！”
黑煞气咻咻道：“本姑娘和你没什么话好说的，引颈受死吧！”
吴楚无奈，只得抽出紫金笛见招拆招。他念黑煞是定慧和尚的师妹，不愿下重手伤她，因此用的是师传的“蝶恋花”招式，但见其中手金笛上下翻飞，时而如翩翩起舞的蝴蝶，时而如丹青妙手握着的画笔，扬扬洒洒中勾勒出一副美仑美奂的山水巨著。耳听得“叮叮咚咚”响声不绝，像极了山泉激流。黑煞香汗淋淋，挥散开来，正是那山间百合幽香。他虽只守不攻，以黑煞那迅捷的身法，凌厉的招式，居然还处处受制，左支右绌。
云阳真人站在圈外，将两人的一招一式看在眼里。他心中赞道：“妙啊，峨眉的心意簪固然厉害，吴楚的功夫更为高明。招式纯熟，变化多端，其动作柔和中带着几分不屈和刚强，从容间又酝酿着一丝无奈和凄婉。听闻云音阁前辈创作‘蝶戏’的灵感来自于一个缠绵悱恻的民间爱情故事，如今吴兄已经深悟其神韵，可以用招式向生动的展现这个故事。他的修为又进了一步。若是他步法再灵活一些，黑煞姑娘早就被收伏了。”
吴楚拆了几十招，更觉大腿处痛苦难忍。汩汩鲜血从伤口流出，失血过多令他头昏脑胀，四肢乏力。偏偏云阳师兄弟两个站在旁边袖手旁观，津津有味的评判他们的武功招式。吴楚心中忧急，暗道：“难道今天要栽在这小丫头身上吗？”
他对云阳道：“云阳真人，你就这么干看着吗？”
云阳真人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神情，反问道：“吴兄对付一个弱女子，难道还需要小弟助拳不成？”
“呸！”
黑煞百忙中转过头骂道：“谁是弱女子了，待我杀了他再来收拾你！”
“又不需要你动手！”
吴楚道：“你只需把真相讲出来，她自然会罢手！”
“哦？”
云阳道：“那日吴兄不也在场吗，你说给她听就是了，为何要我来说！“
吴楚没好气道：“我说的她会信吗！”
“这倒也是哦！”
云阳真人思虑一番，道：“可是我曾立过重誓，在玄通楼的事一句也不能说出来，否则立毙当场！”
“尼玛你再不说她和你都得死！”
吴楚气急败坏道：“老子只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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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半句话，定慧是不是我杀的？”
看来吴楚确实没有耐心了，云阳真人忍住笑，道：“好吧，只说半句确实不算破戒。我说，定慧和尚确实不是……”
“噌……”
这是利刃入体的声音，它避开了所有的骨头，堪堪插中要害。不远处的吴楚和黑煞斗得正紧，双方都没有挂彩。云阳低下头，看见胸口冒出了半截剑锋。他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原来是自己中剑。而伤他的，正是他从小教导的小师弟。
难道，这就是天谴？
云阳认命般的叹了口气，转身问：“阆风许了你什么好处，昆仑派的掌门人之位？”
他语气平淡，听起来像是在问“中午吃什么，晚上去哪儿玩”这种不需要思考的简单问题。冲正紧握着剑把，他满头满脸都是汗，两腿瑟瑟发抖。可是他的神情坚定异常，对自己的行为毫不后悔。
“师傅并没有许诺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冲正道士颤声说道。
“那就奇怪了！”
云阳不解道：“我记得咱们关系很铁，我待你如亲兄弟一般，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吗？”
没有太多的煽情，只不过是简简单单的疑问，就令眼前这大男孩神情激动，虎目含泪。冲正道人尽力不让眼泪流出来，撒手退开，道：“师兄，您的恩情我铭记在心，可是……可是您活着会让昆仑派陷于危难之中。我不能因为私情而罔顾昆仑的安危。对不起，我……对不起！”
“唉……”
云阳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我以为离开师门就能还昆仑一个太平，现在想想，还是太天真了。你做的没错，杀伐决断，是个干大事的料。”
“对不起，我，我别无选择！”
冲正道人扑地跪倒，给云阳连磕三个响头。木台上“咚咚”直响，飞血四溅。云阳真人吃力的走过去，扶起满头是血的师弟，道：“冲正，你无需自责，一切都是我的错。快走吧，昆仑还需要你！”
冲正道士擦干泪水，看了一眼酣战正急的两人，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开。云阳真人如没事儿人一般，暗中注视着师弟上了岸。他解脱般长声嘘气，倒了下去。
吴楚被逼得无法近身，一个劲儿的给黑煞使眼色道：“喂，咱们别打了，云阳快要死了！”
黑煞蛮牛似的小眼瞪得滚圆，道：“你少蒙我！”
吴楚急道：“都什么时候了，不信你自个儿回头看看！”
“少来！”
黑煞道：“你就是想冲我分散注意力的时候偷袭，我才不上当呢！”
云阳真人胸口起伏，嘴角溢血。吴楚顾不得许多，大吼一声“北斗倒悬”，使出金蛇狂舞的精妙招式，但听“当当当当当当当”七声连响，黑煞被强劲的罡风震得手足俱软，连连倒退。吴楚忍痛欺身抢进，提了她的领子顺手扔进了湖里，骂道：“臭丫头还没完了！”
他走过去检查云阳真的人伤势，发现他胸口被长剑洞穿，生还无望。吴楚又是愤怒又是失落。怒的是几个月来的辛苦付之东流，失落的是故人长逝。云阳真人是最有可能告诉吴楚真相的，他若一死，玄通楼迷案的线索可就断了。
吴楚双掌运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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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自己的内力注入云阳体内导气引脉。受真气催激，云阳悠悠醒转。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对吴楚道：“吴兄这又是何必，你明知道……咳咳，我救不回来的！”
“谁要救你了！”
吴楚寒着脸道：“事情没说清楚，你怎么能死？”
这时候黑煞爬上岸，听见两人的对话她顾不上自己形象狼狈，摇晃着云阳真人道：“对啊对啊，你还没说是谁杀了我师兄呢，你快说，快说啊！”
云阳真人被他这么一摇，胸膛伤处撕裂，血如泉涌，剧烈的咳嗽起来。吴楚一把推开她，道：“你不想让他死，就离他远点儿！”
黑煞自知理亏，盘腿坐在一边委屈的揉着眼睛。云阳缓过一口气来，接着道：“姑娘，你师兄和吴少侠，是……很好的朋友，他不是吴少侠，杀，杀的！”
黑煞半信半疑的抬起头，看着吴楚道：“怎么可能，我师兄光明磊落，怎么会和这种猥琐小人交朋友！”
吴楚“哼”了一声：“你爱信不信！”
黑煞又追问道：“那你快说，到底是谁杀了我师兄？”
“这个，请恕在下……无能为力！”
云阳真人不经意的抬起手，夹着刀刃拧了半圈，他脖子一歪，就此毙命。吴楚起先还以为他想按住伤口，待发现他要自尽时已经来不及。他这是宁愿死也不敢透露任何关于玄通楼的消息，想到这里，吴楚不禁怒火中烧，他扬手“噼里啪啦”的给了云阳几个耳光，道：“你他娘的死的倒干净，老子的冤屈谁能洗清，啊？”
黑煞心中悲戚，拽着吴楚的袖子泣声道：“他已经死了，你不要这样！”
“不要？”
吴楚心中愤恨无处发泄，瞪着黑煞发脾气道：“都怪你缠着我动手，老子要不看你是定慧的师妹，早他妈把你给毙了。要不是你，云阳也不会死，老子抛妻弃子忙活了半年，到头来全让你给毁了！“
黑煞捂着嘴失声痛哭，语无伦次的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吴楚知道自己这通脾气全无道理，一者他也不知道冲正会杀自己的师兄，二者，云阳真人连谁杀了定慧都不敢透露，其他的事情料来也不会说。他为了师门重任，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到头来功败垂成，因而迁怒于黑煞。见她哭得伤心，又不禁心软了。这时候天刚蒙蒙亮，太阳还未出来。湖水清冷，黑煞身上滴滴淌着水，嘴唇冻得发紫。吴楚心生怜悯，脱下外套给她披上，道：“别哭了，这事不能全怪你，是我不对！”
黑煞捡起他的衣服扔进湖里，气咻咻道：“谁让你装好人，我对不起云阳大哥，关你什么事？”
吴楚气得牙直痒痒，伸手要打。小丫头昂着头一副倔强的表情，看得他又是心虚又是怜惜。他挥手劈了几块木板，在岸上生了一堆火。黑煞悻悻的跟过来，凑在火堆旁摊开身子取暖。两人经过一夜的剧斗，此时体力消耗大半，饥肠辘辘。吴楚下水插了两尾小鱼，洗剥干净了串在木棍上烤着。黑煞也不说话，两只眼睛盯着烤鱼，像只馋猫儿似的咽着口水。
“这丫头安静下来也挺可爱的！”
吴楚心中暗笑，将烤好的鱼递给她，道：“吃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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