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楚无可奈何的轻笑几声,不再言语。香卡央的话虽然幼稚天真,却也拨动了他心中最敏感的那根弦。每每思及青梅竹马的悦仪师姐远嫁他方,他波澜不惊的心底总会泛起圈圈涟漪。不知是在感伤陈悦仪的不辞而别,还是对过往伊人的倚恋。
那粉衣褶裙,明眸皓齿的可人儿在他脑海中萦绕徘徊,经久不散。昔日两人互传武功,大闹金陵,捉弄群雄的情景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天。眨眼已过去了五年,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如今在哪里。那夜秦淮河畔的月亮可比现在要圆得多,江南小巷里的停灯问路亦真亦幻,有如梦境一般。对了,那巷子中的光景,和现在倒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身旁的石柱前,半倚着一个四十余岁的男子。那男子穿着一身破烂不城的长袍,一副穷酸落魄的模样,但是须发却打理的十分整洁,看起来也有几分优雅。他虽和吴楚隔得不远,却似颇为忌惮,半个身子背对着吴楚,情不自禁的发着抖。
吴楚见了这人,没来由的生出了几分好感,带着善意道:“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嘤~”
吴楚没有听错,那人居然“嘤咛”一声,慌乱的躲到了赵成广的身后,大叫道:“赵英雄救我,那厮他……他欲轻薄小生!”
“呃……”
吴楚满头黑线,哭笑不得的道:“我真不喜欢男的!”
“哈哈哈哈~”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赵成广道:“吴兄不必和他一般见识,这人是我们在半路上抓来的一个穷酸秀才,不是我辈中人!”
“秀才?”
吴楚奇道:“玄通楼如此凶险的地方,你们抓个读书人过来做什么?”
程广颂道:“说起来,也怪这小子嘴贱!我们在路上买了几本《史纪》,本想研究一下,不料被这货撞上了。这货当时多灌了几杯,竟讽刺我们有辱斯文,猪鼻子插大葱。他听说了我们要去泰山寻《史纪》,更是捧腹大笑,说读书人藏的东西,我们这群大老粗怎么会找得到。赵兄一是怕走漏风声,二是想着带上他或许会就用,就把这货给拎过来了!”
“哦!”
吴楚恍然大悟,对那书生再没好感。当着一众江湖豪杰的面揭人短,这人也真是欠啊,难快会有此一劫。
徐佳言在石阵内如拉磨般来回转了十几圈,还时不时的停下来盯着火把瞧上半晌,也不知道是愚者千虑终有一得,还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这厮居然真的看出了一些端倪。他扯着章连锋的袖子道:“师兄,我发现我们无论怎么走,都只能在火把照得到的范围内兜圈子!”
“这不是废话嘛!”
程广颂骂道:“这么浅显的道理谁不知道?火把照不到的地方黑不溜秋的,谁能看得到路?”
那书生脑子一抽,又多嘴道:“可笑啊可笑,区区一个火把竟让这么多英雄豪杰固步自封,你们被萤烛之光困在方寸之地。不如熄了火把,岂不能走得更远?”
程广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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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想,继续骂道:“你傻啊,熄了火把,怎么知道路在哪里?”
那书生据理力争道:“大丈夫走遍天下,何需识路?要知道这世上本没有路,走得人多了,就有了路!“
两人的争论似是提醒了章连锋,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高兴道:“对啊,既没有路,又何需火把指路!”
他径直走到插着火把的石笋前,拔剑横切向火把。黑暗中但见一抹银辉一闪即逝,另一道暗红色光芒有如流星赶月般迎了上去。“叮”的一声轻响过后,张连锋双肩微晃,大退半步。他铁着脸问赵成广道:“赵兄,你什么意思?”
赵成广铁剑入鞘,冷冰冰的回应道:“没什么意思,有我在,这火把谁也不许动!”
徐佳言缩在师兄身后,小声指责道:“这火把有问题,多半是个障眼法,不灭掉就走不出去!”
赵成广油盐不进:“哼,以你们泰山三杰的才智,还没有资格说三道四!”
张连锋怒火上脑,气道:“姓赵的,嘴巴放干净点!”
赵成广轻蔑的道:“对你们也需要客气,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俩。”
泰山三杰不再答话,而是齐刷刷拔出了宝剑,这边崆峒四个弟子也不甘示弱的亮出兵器。双方蓄势待发,无声的对峙着,只等着带头两人下令。场内气氛一时间无比紧张,连空气中都带着浓郁的火药味。
定慧和尚见他们大有一触即发之势,急忙上前做起了和事佬。他先各自宽慰几句,又向赵成广道:“赵大侠,和尚是局外人,可今天这事我得说个公道话。泰山三侠也是为了大家能安然离开这里。这火把为什么不能灭,您可否给大家解释一下?
赵成广对定慧较为看重,见这和尚言语客气,态度坦诚,他放下架子向几人解释道:“入阵之前龙先生曾郑重提醒过,一定要在火把熄灭之前出阵。我虽然不解其意,但也猜出来这火把对于咱们破解迷阵至关重要,因此火把绝不能灭。”
“哼,我看那龙廷胥压根就没安什么好心。他这是故布疑阵,存心想困住我们!”张连锋气汹汹的讽刺道。
赵成广目射寒光,道:“张少侠若是有能耐,大可不必跟咱们在这里耗着,你们自己寻路出啊!”
定慧见他们言语不和,眼看着又要打起来,他赶忙挡在两人中间提议道:“两位都少安勿躁,和尚有个法子可让你们都遂了心愿,不知两位可否听我一言?”
赵成广道:“和尚你说!”
张连锋也道:“禅师请讲!”
定慧道:“我看这火把也燃不了多久,最多还能撑半个时辰。凡请赵大侠在这个时间内尽力谋划。等到油尽火灭,泰山派的三位少侠便可大显身手,带领咱们另辟蹊径。这样两者都不妨碍,大家以为如何?”
吴楚耳中一直回响着那书生的话,“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有了路”,此时灵光现,他一声不吭的走到石柱前,信手夺下火把。
“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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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
两道剑风不由分说的招呼了过去,几人只觉眼前一花,也不知道吴楚用了什么诡异手法,竟轻巧的避开了赵成广和张连锋联手一击。吴楚他顾及别人,倒拿了火把顺手插入地下。事发突然,完全出乎众人之意料。待回过神来,那微弱的火光就已经熄灭。赵成广怒不可遏,拔剑便向吴楚刺去。
也不知是气昏了头还是重视对手,这崆峒剑尊一上手就使出了师门绝技“十二连剑”。此为崆峒派最为厉害的一套剑术,十二招必杀之技连成一气,步步紧逼,只要长剑出鞘,必会引血而归。历代崆峒高手使用此招时都特别慎重,是以此剑虽威力奇大,江湖中却很少有人见识过。石阵中的人能在有生之年亲眼见证它的魅力,也算是三生有幸。
吴楚还来不及抽出铁笛,就见面前剑影重重,劲风激荡。数十道无形的压力有如铁箍般紧缚其身,勒得他气也喘不过来。游弋不定的剑身如龙似蛇,在他身前绘下诡异的图案。机敏百变的身法如光似电,根本看不清来势走向。十二招剑术每一招都精深得无可挑剔,毫无破绽可寻。所有的招式联合起来,便让这连绵不断的攻势在威力上又上升了一个档次,不论是动作,速度,还是力量,气势,无一不让人心惊胆寒。
这是什么功夫?
吴楚下山后虽屡逢强敌,可只有这一次逼得他连兵器也拿不出手。遭遇奇险再度激发了他内在的潜力。脑中混沌的吴楚只感觉双腿似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不受控制的踏起了姑苏行步法。一道道夸张,错乱的线条争先恐后的挤进意识深处,依赖着它们的指引,吴楚的身体相应的摆出了种种诡异,奇怪,常人从未见识过的姿势。曼妙的身法配合着极不协调的身姿,他就这么糊里糊涂的避开了闻名天下的十二连剑——毫发未伤。
“等等!”
定慧和尚最先反应过来,高声制止道:“赵大侠且慢动手,不要再打了!”
事实上赵成广已经停下了攻击。如果十二连剑都伤不了此人,那么他再用任何武功招式都不可能伤着他。赵成广一时间竟生出黔驴技穷之感。他在怀疑,世间怎么会有人能躲过这十二剑,他难道是鬼?
定慧和尚见赵成广反常的顺从,吴楚也没有还手的意思,急忙上前道:“赵大侠不妨先听听这位吴兄弟的解释,他这么做必然有一定的道理。吴兄弟,是吧!”
几人转头看向吴楚,等着听他合理的解释。惊魂甫定的吴楚反复检查,总算确定了自己没有受伤。见大家不约而同的望着他,吴楚心领神会,伸手指着一个方向道:“大家请看那里!”
几人借着黯淡的月光,随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里朦朦胧胧的现出一个通道的轮廓。两个石柱一前一后的立在那里,从正面望过去恰似通道虚掩的门户,让这小路看起来似有若无,好不真切。可是放眼望去,周围尽是这种歪七八扭的石路,这条路和其他通道比起来,实在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众人不解的回望吴楚,希望他能进一步给出说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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