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一大早,南宫府上下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所有的下人奴婢都换上了新衣新鞋,端茶倒水,迎来送往,忘得不亦乐乎。少时,各地来祝寿的客人也陆陆续续赶来。陈悦仪在这里意外的见到了紫玉宫主,张逸真和青鸾。
两年不见,张逸真越发清瘦了,他面上隐隐有几分苍白,须发黯淡,身形飘忽,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他和青鸾一左一右的侍立在紫玉宫主身侧,哪里还有当年那云音阁大师兄的风采。
陈悦仪向紫玉宫主行罢礼后,怯怯的叫了一声:“师兄!”
张逸真晃若未觉,良久才反应过来,转头问:“哦,你叫我!”
陈悦仪眼圈发红,泪水在眼眶里打了几转儿。当初他是多么的英姿飒爽,神采奕奕。可如今却变成了这般模样,任谁看了也会心痛。她低下头揩净眼角,强作笑颜道:“你,你近来可好啊?”
张逸真恍如大梦初醒,迟钝的回应道:“唔,好,还好!”
见气氛有些尴尬,青鸾忙扯开话题,亲昵的拉着陈悦仪道:“哎呀师姐,和这呆木头说话你也不闲累得慌啊!咱姐妹俩聊我们的,不要管他!”
“这……”
这么说师兄,就不怕他生气吗?陈悦仪试探性的瞟了张逸真一眼,他果真没有了先前的风雅和骄傲,只是憨厚的笑了笑,自觉的走到一边去了。
“师姐,两年不见你可越发标致了哈!看得小妹我都心旌神摇。我要是个男的,非把你娶进门不可!”青鸾手托着陈悦仪下巴嬉皮笑脸道。
陈悦仪有些害羞,红着脸道:“哪儿啊!师妹才是国色天香,风华绝代呢!和你比起来,我这个做师姐的可是羡慕嫉妒恨啊!”
“呵呵,两位小娘子此言差矣!看二位的确算是有些姿色。但要说到‘国色天香’,和某人比起来,你们可就差了不少!”
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个多嘴多舌的人,轻摇着精铁折扇贱笑道:“传闻南宫家的大小姐乃天姿国色,沉鱼落雁。她三岁能琴,五岁习舞,一手剑法就连南宫家主都赞不绝口。江湖上见过她的英雄,无一不被迷得神魂巅倒。据说有人不惜扮成南宫家的家奴,就为了见她一面……”
他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下,脸上显出几分欣喜:“嗯,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
青鸾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哼,世上哪里有这么漂亮的女子,我才不信你的鬼话呢!”
折扇男细细合起扇子,道:“一会儿南宫先生会带着他宝贝女儿出来拜见各位英雄,到时候两位就该自惭形秽了!”
他忽然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呢,两位也不要自太过灰心,倾国倾城是没希望了,嫁给小生还是绰绰有余的。小生姓孟名丹良,外号‘狷狂书生’。要说文,四书五经金瓶梅,在下是无一不通,考个状元是手到擒来。要说武,刀枪棍棒剑叉戟,在下也是无一不晓。上一次的‘菁英大会’小生还名列第七呢!除此之外,小生在大都还有两套四合院,家父还认识朝中一些高官。只要嫁给在下,小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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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证你们一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你说什么?”
青鸾霍的站起,正要发作。陈悦仪见事情要闹大,忙起身劝道:“算了,妹妹,不要和这种人一般见识,平白辱没了自己的声名!”
青鸾转念一想,也对啊!先不说打不打得过他。一旦闹起来了,南宫家面子上一定过不去,到时候姥姥非责罚她不可!她顺水推舟的坐下,从上到下斜扫了孟丹良几眼,轻蔑的道:“南宫先生堂堂武林正道,怎么会请这种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孟什么丹什么良什么的好像是玄武门的小阿三吧!”
若是比猥琐下流,孟丹良自然是此道高手,但如果比奚落、嘲讽人,青鸾随便一句话就够他受的了。一个名字里面连加了三个“什么”,话里话外明显是对他极度轻视!孟丹良好歹也是玄武门的座上宾,在他眼里居然变成小阿三了。不过……想在这里闹事,借他一个胆子也不敢!孟丹良自讨没趣,骂骂咧咧的走开了。
青鸾见孟丹良又去骚扰别人,来祝寿的其他客人要么对他恭恭敬敬,要么对他敢怒不敢言,忽而轻叹了一声。那双眉之间紧锁的烦扰,便是这江南迤逦也化不开。
“怎么了妹妹?哪个不长眼的得罪了你,姐姐替你打发他!”陈悦仪亲昵的挽着青鸾的胳膊问道。
“哦,没有!谁有那胆儿,敢惹本姑奶奶的还没出娘胎呢!”
青鸾得意的晃了晃小拳头,可一想到自己担忧的事儿,又不禁愁上心头。她压低了声音对陈悦仪道:“我担心,江湖上的传闻是真的!”
陈悦仪一愣:“什么传闻?”。
“南宫家怕是不行了!”
“妹妹胆子不小!”
陈悦仪疾声制止,有些慌乱的抬头四顾,所幸周围的客人不是很多,没有人注意到她们。她又压低了声音道:“你怎么敢在这当口说出这种话来,万一被哪个好事的人听见了,那可就麻烦了。”
“怕什么?这在武林中早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许别人说,就不许我说啊!”
她语气虽强硬,声音却不见得怎么响亮,一句话说得半点儿底气也没有。
“据说啊,在二十年前,南宫先生为了武林正义,曾与碧雪妖姬大战了一天一夜。此役虽然为南方武林除了这女魔头,南宫先生也身受重创,二十余年不能用剑。而今少主南宫杰武艺稀疏,连菁英榜的魁首都拿不到。南方黑道上的人若在这时候念起旧怨,群起而攻……那南宫家就岌岌可危了。”
陈悦仪又怎么会不懂得这个道理?她作势端起桌上酒盅,左袖掩面轻抿一口。一双凤眼顾盼之间,已将客厅中的情况看得明明白白,当下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
青鸾心直口快道:“姐姐,你发现了什么?”
陈悦仪又看了一眼满座的“青年才俊”,有些憎恶,又有些无可奈何:“妹妹,你看这些客人,和咱们以往见过的有什么不同?”
“没什么不同啊?姐姐你倒是说啊,到底怎么了?”青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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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发现,他们之中年轻人占了大半吗?”陈悦仪提示道。
青鸾长长的“哦”了一声,才进来时的确觉得有些怪怪的,可就是想不起来原因。如今被陈悦仪一语点破,她由衷的佩服这位师姐惊人的洞察力,接着问道:“可是……这能说明了什么呢?”
陈悦仪有些无语:“傻妹子,你到底是真糊涂还是在犯傻啊!”
她耐心的解释道:“如果我没猜错,南方黑道上的人早已有了要动南宫家的打算了,那些名门正派的人多半也听到了风声。是以这次南宫先生大寿他们纷纷找借口回避,让这些没什么经验的年轻弟子来充数。否则要是在寿宴上南宫先生邀他们助拳,这些人可就没办法推辞了。即便黑道上的动不了南宫家,以南宫先生的胸襟气量,自不会对这等小事斤斤计较。不然,有这么好的机会巴结上南宫家,这些势利小人又怎么会不趋之若鹜呢?”
青鸾茅塞顿开,笑道:“宁惹君子,莫犯小人。还是姐姐聪明!我和姐姐比起来可差远了!”
“妹妹何必如此贬低自己!”
陈悦仪听她这么说,有些伤感的摇了摇头,道:“有些东西,原不用懂得太明白。我之所以能看穿,是因为你比我更纯。”
谈笑间,忽听门外小厮高声道:“朱雀台冬青携贺礼前来祝寿”。
一石激起千层浪,只可惜这“千层浪”却是无声无息,看不见,摸不着,听不出。大厅中如死一般的沉静,惊惶,恐惧爬上了众宾客的面颊。许多人都张大了嘴巴,却忘记了自己上一句话说的是什么,接下来又该说什么。众人不约而同的转头望向了正门。无言的等待着,各自在心里盘算着
“进了大门了吧!绕过屏风了吧……这会儿该穿过二进的院子了吧!”
胆小的已经暗自握紧了兵刃,或者寻思着一会儿该从哪个窗户逃出去。南宫家院子这么大,出去了又该怎么办?
想当年通天教一分为四,东为青龙会,西为白虎堂,北为玄武门,南为朱雀台。中原四方的黑白两道,从来无人敢撄其正锋。朱雀台近年来隐隐以南方黑道总瓢把子自居,向来与南宫家水火不容,他们怎会来为南宫家主祝寿?
再说这个冬青,据说是枢密殿的副殿主,虽是女流之辈,但一身惊人艺业足以令无数须眉折腰,江湖中折在她手中的一流好手不计其数。是以她年纪轻轻便凶名在外,令许多人谈之色变。众客人们窃窃私语的议论着:“朱雀七殿中,向由尚书殿与各大宗门打交道,枢密殿多是做刺探、暗杀之类的事。冬青此来,示威之意昭然若揭啊。”
在众人的猜疑中,一个身材微显臃肿,戴着黑面纱的中年妇人缓步入厅。她约有二十七八岁,穿着黑色长裙,系有锦白绸带,露在面纱外的一双妙目顾盼生姿,颇有几分媚态。跟在她身后的是四个少女均是年芳妙龄,美艳不可方物。
人群中忽有一莽撞男人大声道:“是她,是她,就是她,我们的女神……何青苏?”(呃,好耳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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