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两三个时辰,只见日薄西山,霞光返照,近处群山都笼罩在一片淡淡的金芒之下。倦鸟归林,空山人寂,小客栈在苍松翠柏中偶露头角,愈显静谧悠然。便在这时,张逸真一袭白衣,翩然而来。他右手执笛,左手拿着一束野花,那般超然物外,俊朗不羁,犹如出世天人,不同凡俗。
"张大哥,救我,救救我!"
张逸真笑得像和煦的风,轻柔的云,他举目眺望,神情于从容中带着几分……愕然。院子里并排站着三人,中间的青鸾全身上下缠着一圈圈绳索,绑得像个小花猪。两个持刀大汉左右挟持,神情阴鸷。
他嘴角的微笑慢慢散开,化作满腹的莫名其妙,张逸真暗自寻思:“这里真是红尘客栈?该不是走错了地方吧?”
“我说他会来吧!”
南池雨瞟了一眼吴楚,高声对张逸真道:“张大侠果然侠骨柔肠,为了个小妞居然只身赴约。看来这女人对你十分重要啊!”
张逸真看出来这是一个圈套,但又扑朔迷离,不像是个单纯的圈套。他持笛在手,沉声问道:“你们想怎样?快放了青鸾姑娘!”
“好说,好说!”
南池雨道:“我哥俩听说云音阁近来出了个痞子,仗着有后台混水摸鱼,为非作歹,已经连胜了两场。老子最看不起这种人了,非拿他出来练练手不可。”
张逸真莞尔一笑,解释道:“朋友敢情是找错人了,你说的是我的师弟吴楚,并非在下!”
南池雨道:“才不管那么多,云音阁的没一个好东西。今天你若打得过我兄弟俩,这妞便是你的。若是打不过,呵呵,老子让你们做一对苦命鸳鸯!”
张逸真摆开架势,招手道:“废话少说,放马过来!
“恭敬不如从命!”
吴楚话不多说,提刀便上,先使了一招“连营”,只听见“刷刷刷刷”,刀如泼风,连绵不绝。张逸真不敢力敌,使了招“湘妃抚泪”,连守带攻。铜笛挥洒,待招式用尽时忽而一挑,直取吴楚眉心。吴楚认出是“颤”字诀,不待他使全便换了一招“破军”,轻巧的避开笛锋,直取中宫。张逸真暗暗称奇:“奇怪,他怎么知道我会有后招?”
他再使一招“竹柏同贞”固守上三路,双臂平举,右笛左拳,同时攻来。这一招用上了“打”字诀,速度奇快无比,令人目不暇接。好在吴楚身形灵活,倏的半蹲下来,使了招“守身正”,单刀斩他小腹。张逸真见他的速度丝毫不在自己之下,不禁“啧”了一声,暗道:“好身手!”
两人针锋相对,交手数十招后,心里都有了底儿。吴楚自小受师兄指点,轻功、内功、身法招式,原本无一不如张逸真。他一直把师兄当作神明一样看待,此番交手后却觉得他比自己也强不到哪儿去。张逸真则暗自心惊:“好刀法,这人招式朴素简单,却是大智若愚,大巧不工,处处暗含武学至理。任我如何变换招式,始终耐何不了他。”
他却不知这正是平夷刀法的精要所在,以正克奇,以简化繁,能攻善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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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不变应万变。吴楚近日屡战高手,对刀法的领悟更为透彻,使用起来也越发得心应手。他见张逸真用“颤”字诀卸力,便改砍劈为抹削,见他欲使“打”字诀,便用缠绞的招式粘住铜笛。看他用“赠”字诀,忙提前将招式封死。见他用“叠”字诀,就抢先卸势,令其力道落空。
张逸真妙招用尽,全不凑效,不免骄躁起来,心道:“此人当真厉害,竟能将我云音八诀尽数破解。他似是知道我会用什么招式,处处料敌机先,不着痕迹,要想胜他,着实艰难。”
吴楚三遍刀法使过,跳出圈外对南池雨道:“子虚兄,我打得怎么样?”
南池雨点点头,又摇摇头:“大有进步,只是有些地方未能尽善,且瞧我的!”
可怜张逸真还来不及喘口气,又见有人递招,无奈之下只得咬牙苦撑。此人力气较小,揣度敌意、招式节奏的把控也稍逊色,但是对于刀法的运用却是远强于前人。堪堪打了三百多招,他虽不露败相,却渐渐的失了先机,胜利的天平逐渐向南池雨倾斜。
他早先和于拓比武时精力已经损耗过半,收到飞鸽传书后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大半日水米未进,偏偏又碰上他俩车轮苦战,此时只觉腹中雷鸣,手脚发虚,眼看就要撑不下去了。
南池雨趁他分神,“刷刷刷”抢攻三招,跳出圈来,冲吴楚道:“我累了,喝口水去,你不要停!”
她进屋吃了些东西,出来看时,吴楚仍和张逸真打得难解难分。她见吴楚越斗越勇,全身心的投入了进去,笑着问道:“唉,这场架打得怎样?”
吴楚甩着汗大呼:“真是过瘾!我竟能和大名鼎鼎的张逸真打这么久!”
“乌有兄可有把握胜他?”
吴楚道:“暂无十分把握,就是这么耗着也能把他活活累死!”
张逸真听得心惊肉跳,寻思:“再纠缠下去,我非死不可。好汉不吃眼前亏,为今之际只能先求脱身了。青鸾姑娘,我张某人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他作势强攻,忽得脚底一滑,施展“姑苏行”步法发足飞奔,南池雨失声惊呼:“不好,这货想跑!”
吴楚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会不会伤着师兄,瞄准他落脚方位,手推刀柄大喝一声“着”,但见单刀如飞星一般激射而出,直向张逸真后心。这是平夷刀法中的杀手锏“射天狼”,其刀快,其势疾,威力十足,刀出不空,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成名好汉死在这一刀之下。
张逸真蓦觉背后风起,只吓得心胆皆寒,亡魂尽冒,他运足了力气回笛狠斩,只听见“当啷”一声,铜笛铁刀双双飞起,并排插入身旁的青石之中。张逸真面色惨白,双手发抖,颓然的瘫在地上,再不敢挪动一步。
吴楚抢上前来,拾起刀狞笑道:“跑,你还敢跑。哼,今天就杀了你俩祭奠我这宝刀!姓张的,临死前你还有什么话说?”
既知要死,张逸真心念电转,又恢复了往日的坦荡和率性。他仰天长笑,神情泰然道:“死便死了,我张某人一世英雄,死有何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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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逸真眼望青鸾,深情款款道:“只可惜要连累姑娘了。张某与青鸾姑娘虽认识不久,但交浅言深,自来对姑娘之倾慕不己。因姑娘认识我吴师弟在先,张某发乎情,止乎礼,一直不敢逾矩。如今能和姑娘共赴极乐,百年之后,一穴安寝,张某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份啊!”
青鸾泪眼盈盈,失声道:“张,张大哥,小妹心中又何尝不是……”
两人深情凝视,全然将生死置之度外。吴楚心有所感,偷眼瞧南池雨,怯怯的去拉她的小手,低声道:“子虚兄,其实钱某也想对你说……”
南池雨蓦然回首,含情默默:“原来乌有兄也喜欢男的!”
“早说啊你!”
她一阵锤胸顿足:“早知如此,我何必费尽心机的把这妞绑来?”
一脸错愕的青鸾瞅准时机,像是握住了救命稻草般乞求道:“既然如此,把我抓来也没什么用,不如放了我们吧,我祝两位百年好合!”
“哪里那么容易?放了你们,我俩不就暴露了?”
“要不我们……烧死这对异性恋?“
张逸真走了一天,凌薇居内人心惶惶,像是过了一整年。师叔伯们非但没找到吴楚,连张逸真都走丢了,大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陈悦仪安排众师弟道:“近日城中强盗猖獗,屡次偷袭菁英武者,咱们务必要尽快找到张师兄,避免他遭人毒手。瑾瑜,岚青,你们去城东。媛媛,颖颖,你们去城北。广寒,于成俊,你们去城南。我去城西,杜仲德,甘益明,你们去……正经人不能去的地方!”
甘益明顿时不乐意了:“凭什么要让我们去那种地方?”
于成俊弱弱的说:“就是,为什么不让我……”
瑾瑜一瞪眼,他后面的话顿时说不下去了。杜仲德神神秘秘的一笑,道:“陈师姐,咱们何必如此兴师动众。张师兄武功高强,怎会那么容易被人偷袭。咱们不如就在这里等着,说不定他过会儿就自己回来了!”
陈悦仪见他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秀目微瞪,质问他道:“仲德,你是不是有事瞒我们?”
“我,我能瞒你们什么,我这是对张师兄有信心!”
“你说不说!”
“呃,这……”
杜仲德看着她手中明晃晃的葫芦丝,结结巴巴的道:“可,可不能告诉师兄是我说的啊。张师兄昨日收到一封信后就急冲冲的出去了。信封上写着城外红尘客栈,我猜他是赴约去了!”
“赴什么约,他怎么一个人去了?”
陈悦仪又逼问杜仲德:“信上写的什么,是谁给他的?”
“这,这我怎么知道?”
杜仲德道:“有人来送信,我只是负责把信交到师兄手上。师姐,我的为人你是清楚的,别人的信我从来不看的!”
“你不要逼我!”
不但是陈悦仪,其他人也都蠢蠢欲动。杜仲德迫于无奈,咬咬牙道:“好吧,我说!信,信上写了一首钗头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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