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影渐渐凝实,一副副鲜活的面孔出现在他们眼前。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敦厚朴实的外表,略显稚嫩的脸上写满了坚毅。他攥着拳头,信誓旦旦的道:“师兄师姐,等我练成了武功,就出来找你们!”
他的面前是一对青年男女,男的年纪略长,二十来岁,身形俊逸,仪表堂堂,女的比少年大不了多少,却是天生的一副美人胚子,她身穿紫色纱裙,美艳不可方物。吴楚细看之下,发现她竟是张未绝考验他时召来的紫衫舞伎。
那男子微微侧身,笑着道:“好,师兄等你接我们回来!”
光影轮转,眨眼间,吴楚南池雨似乎置身于一座监牢里。还是刚才那个少年,眨眼的功夫,他已经变成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俊杰。其身形挺拔,气宇轩昂,眉眼中隐隐带着几分乖戾。一个文士打扮的老者身负重镣,颓然的站在他的面前,身后是老者的家人女眷。青年问道:“先生,真的不愿走?”
老者摇摇头,老泪纵横:“国破家亡,何处能容老夫?”
青年见他如此坚持,又道:“先生可有什么未了的心事,张某必尽力替你完成!”
老人回过头,慈爱的看着身后那两个孩子。一个是他的幼子,另一个是……老人撩起衣摆,纳头便拜,却被青年一把扶住:“先生有话便说,无需如此,在下承受不起!”
老者道:“肯请先生救这两个孩子脱离苦海!”
“这……”
青年犹豫了:“外面已经被团团围住,以我的本事只能带走一个!”
老人的眼睛在两个孩子身上打转,终于做出了艰难的抉择。他将一个孩子推出来,道:“请先生带他走吧?”
“他?”
青年的眼中射出一道寒芒:“赵氏误国,葬送了大好江山,愧对炎黄子孙,请恕在下万难从命!”
家眷们都哭了……
“老爷三思啊,他可是您仅剩的骨血啊!”
“老爷,您事事以国事为重,可是如今……国都亡了啊!”
“您就发发慈悲,给我文家留个后吧!”
“食君之?,忠君之事,老夫若连这孩子都保不住,还有何面目下去见列祖列宗?”
老人的神色坚决,以不容置疑的语气道:“少侠,老夫平生所愿只有这一件事。孩子是无辜的,望您能善待这孩子。老夫不求他锦衣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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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
这一刻,他单薄而萧瑟的身躯异常挺拔,便如一座屹立于天地间的巨碑,凛然不可亵渎。青年眨了眨眼,似是被老人身上那夺目的光芒所刺痛。一向固执的他竟然这么容易就被老者说服了。
“好,我答应你!”
青年道:“只要我还有口气,必保他一生平安!”
老者冲青年拜了三拜,望着那渐渐消散的背影,他慈爱的抚摸着孩子的头:“孩儿,你莫要怪爹爹,只怨你生错了时代啊!“
“爹爹,我怕,我害怕!”孩童紧紧抱着父亲,瑟瑟发抖。
“怕什么,爹爹平日是怎么教你的?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场景再一次切换,那青年已经四十余岁,蓄起了络腮胡子,脸上留下了一道道风霜的痕记。吴楚南池雨这才发现,那“青年”竟是传授他们武功的张未绝。他正在与一个同样年纪的朋友饮酒,那人身形瘦俏,穿着青锻长袍,满脸堆笑,看起来对张未绝颇为敬畏。张未绝饮罢杯中酒,将一个包裹交给他,道:“这东西你先替我保管,待我跟那四个王八蛋算完账后,再回来问你要!”
“没问题,没问题!”
那人忙不迭的给他续上杯,拍着胸脯道:“我就是丢了自己的命也不会丢了它!”
张未绝没说话,似有心事般,默默的喝着酒。
“呃……他们财雄势大,武功高强,张兄只身犯险,用小生的话说这叫‘暴虎冯河’,实不可取啊!”
“哼!”
张未绝重重的拍了下桌子:“他们如此对我易师兄,我既然知道了,便不能干休!”
“这个小生明白,张兄重情重义,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那人斟酌着道:“为何……不请阁里的高手助拳?”
“那些家伙只知沽名钓誉,畏首畏尾,跟我撇清关系还来不及呢,还指望他们助拳?哼!”
张未绝皱起眉,道:“我此行凶多吉少,若成功,便与你共享富贵,干出一番大事业来。若有什么意外,你还是毁了它吧。这东西留着对你有害无利!”
那人信誓旦旦的道:“张兄不要这么说,以您的武功,对付他们还不是易如反掌!”
“若真是出了什么意外……”
那人又道:“小生会带着它下来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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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做傻事,你给我好好活着!”
张未绝取出一对紫色的半月形玉坠,将其中一枚交给那人,道:“即便不能成功,我也会让传人带着这枚玉坠来找你,到时候你把东西交给他便是!”
那人收下玉坠,举起酒杯道:“小生在此预祝张兄大杀四方,旗开得胜!”
水雾升腾,到此时才散尽,天地一片清明。张未绝苍老而又低沉的声音山林中响起:“老夫此生有三事未毕,其一是庇护赵氏遗孤,其二是解开巨宝之迷,其三是让云音阁人心归服,笛箫合归一处。得我传授,承我遗志,敢有违逆,天诛地灭!”
南池雨忽然听见一个细若蚊蝇的声音传入耳中:“丫头,他日云音阁有难,望你手下留情!”
他没有说拔刀相助,却是说“手下留情”。南池雨面色有异,以传音之术回道:”前辈这是何意,弟子不明白。”
张未绝留下一声悠悠的长叹。
“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与此同时,吴楚也得到了张未绝的传音:“小子,神农顶炎皇碑上有超越春江花月的绝世武功,你要用心参悟。还有……小心你身边的丫头!”
吴楚与南池雨蓦然惊醒,发现他们竟置身于河畔的乱石中,身前是一面光滑如镜的石壁。那疯子半躺在石壁前,早已没了呼吸。峭壁距地面两丈高的地方有一个窟窿。里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吴楚提气上跃,原本轻功平平的他,竟能戴着铁甲轻松的翻入石洞,足见这些日子的苦功没有白废。
南池雨跟了进来,两人打量着这石洞,发现它并不是很深,洞中有一个白发老翁盘腿而坐,似是在沉睡之中。这老者正是布置幻象的张未绝,她上前检查,发现张未绝身体尚有余温,显是死去未久。他两腿骨骼尽碎,竟然是个残疾。也不知道当年遭遇了什么,以至于沦落至此。老者身边有两只褐色的猴子,正捧着野果往他嘴里送。南池雨联想到幻境中的褐衣仆人,不禁莞尔一笑。
吴楚道:“池雨姑娘,这里应该就是张老前辈的居所了,他与那疯子师徒一场,我们将他俩的尸身葬在这里,让他们做个伴,日后也不寂寞!”
两人将疯子的尸身搬到洞里,在洞中挖了个深坑,将尸首掩埋。南池雨以剑作笔,在洞壁上刻下“张未绝师徒埋骨之所”,两人对着石洞拜了三拜,如释重负的离开幽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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