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当家李华的目光随着大哥的脚步来回移动。就在二当家感到头昏眼花的时候,大当家不走了。
陈守义站在李华面前说道:“二弟,我中午就赶往榜葛刺打探消息。至于岛上的事情,你和三弟就先多费点儿心。
如果不出意外,明天,最迟后天,我一定会赶回来。”
李华想了想,劝道:“大哥,您是岛上弟兄们的主心骨,在这种非常时期,您不能离开,还是我去吧。”
陈守义摇了摇头。然后,他用平缓的语气说道:“二弟,是战是和的选择,全在于此行,此行甚至会关系到我们的生死,我必须亲自去。
再说,那个阿德是个十足的奸诈之徒!
当年,他答应我,只要我们听从他的吩咐,为他做事,他就供给我们钱粮。而且,在登上王位之后,他便封我为榜葛刺王国的护国大将军,岛上所有的兄弟们全部到榜葛刺为官。
那时候我想,虽然做海盗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但终究不是一生一世的营生。
再就是,那时,我们刚到小瀛洲岛,立足未稳,人力单薄,急需一个有大势力的依靠。所以,我才答应了他,成为他的手下。”
说到这里,大当家转过身去又开始踱步,走了两步之后,陈守义继续说道:“刚开始,阿德的确扶植过我们。但是,我们壮大的速度和程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包括阿德。
我们连胜榜葛刺官军,远近所有的大小国家都对我们刮目相看,阿德也生了戒心,担心迟早有一天,我们会与之为敌。
说实在话,从一开始我就知道,阿德是在利用我们牵制削弱榜葛刺王国的实力。等到他乘机登上王位之后,再玩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把戏。
他自以为很高明,但实际上,这种把戏连中原的半大孩子都瞒不过,何况是我们这些老江湖?
将来,等到灭亡了榜葛刺之后,我们与阿德必有一战!”
言及此处,陈守义停住了脚步,挺直了腰杆,看着李华语重心长地说道:“二弟,说心里话,下西洋十年,我日夜所思的就是先找个立足之处活下去。
但是,现在,我日夜所想的却是要开拓一片属于我们自己的乐土。
如今,榜葛刺之兵已尽成惊弓之鸟,阿德的私兵还羽翼未丰,如果我们进攻榜葛刺,那么,一定会所向披靡、席卷而定。
所以,上个月,我派周闰去王城给榜葛刺国王下了最后通牒。
本来,下个月月初,我计划起兵进攻榜葛刺王国。这个年,我打算带着弟兄们到榜葛刺王城去过。
就在我的梦想将要实现的最关键时刻,郑和却来了,来节外生枝,来坏了我的大事!
好在目前我们与阿德虽然貌合神离,但表面上还是步调一致。
我估计,阿德应该正在打算利用我们去对付郑和。毕竟,郑和宝船上的天价财富谁见谁想,无人不爱。
既然我们还有利用价值,那么,我去见阿德并无危险,正好还可以顺便探听一下郑和水师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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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是榜葛刺王国宰相,郑和水师的消息阿德肯定一清二楚。
此刻,阿德与我们的关系尤其微妙,别人很难掌握尺寸,所以,这趟榜葛刺之行,我一定要亲自去,我还可以借机听一听宰相大人对时局的看法。
二弟,你的好意,大哥心领了。”
言已至此,李华晓得再劝也没有用,于是,他只能瞪起大眼睛看着大哥陈守义
陈守义仰头望着屋顶出神。过了很久,他才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道:“都是因为我们来得太迟了。
假如将在中原苟且偷安的二十年都用在下西洋的大事业上面,那我早就已经是一国之君了。
即使郑和来了,面对既成事实,他也只能默认。”
说完,大当家陈守义又长叹了一口气。
李华仰视着陈守义,觉着大哥就是大哥,还是大哥看得长远。
午时正,陈守义安排好了李华、陈运来之后,换上了一件灰袍子,带上了两个亲随和通事,一行四人驾上一叶扁舟前往榜葛刺王城,去探听大明水师的虚实。
二十七日清晨,就在大当家陈守义在蓬莱峰顶酣眠之时,一夜无眠的郭涛见到了刘得新将军。
见刘得新将军平安归来,郭涛也就安心了。两人刚交谈了几句,赵志全就将小瀛洲岛地形图送了过来。
在书记官的努力下,这张图画得让人一目了然。
刘得新终于高兴了一点儿,就随便夸奖了赵志全几句。这一下,赵志全顿时感到扬眉吐气,面子上大大地有光了。
刘得新将军将地形图铺在桌面上,开始将亲眼所见与图中所注一一印证,看看有无差错。
见他目不转睛、聚精会神的神态,郭、赵两人怕扰了刘将军的大事,于是,便悄悄退出。
刘得新将军竟然一无所觉。
过了一个多时辰,刘得新将军的亲兵来请郭涛,郭涛立刻随亲兵来到了刘将军的行军帐中。
刘得新已经沏好了茶,招呼郭涛坐下品茗。
待亲兵退出之后,刘得新将军就将此次招安之行的见闻向郭涛详细地述说了一遍。最后,他提出了攀爬悬崖用奇兵的设想。
刘得新将军问郭涛:“兄弟,现在看,这一战的关键就在于找到一个能够攀上悬崖的能人。
说心里话,我第一个就想到了兄弟你。
如果你也不能胜任,那么,我只能放弃这个想法,因为我们大明远洋水师之中实在是没有这样高明的人才。”
虽然,郭涛对行军战阵之事并不是十分热心,但他一直用心在听。听刘得新说完之后,郭涛毫不迟疑地答应先去试试,如果能行,那当然最好。
而且,郭涛建议:“刘兄,事不宜迟,今晚,我们就去看看这道天险到底险成了什么样子。”
看到郭涛跃跃欲试的神色,刘得新的信心又增加了一份。
刘得新将军先将此事报知圣使节郑和。然后安排了一下营中事务,又挑选了二十名精壮的水手,以赵志全为向导,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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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初起,一行二十三人就乘上一条双桅快船出发了。
在赵志全的指挥下,快船先向南行,然后绕了个大圈子,在大约二更天的时候,折向小瀛洲岛背后。
夜空中星繁月弯,海面上风柔浪微,一片模糊,这就使得岛上的灯火分外醒目。
在阵阵海浪声中,快船悄悄地向小瀛洲岛靠近。很幸运,他们没有撞上海盗的巡哨船。想来这些家伙们都在忙着酗酒赌钱,及时行乐,巡不巡哨也就没人管了。
刘得新将军站在舷侧向岛上张望着,他一边压低了声音对郭涛说道:“兄弟,海匪终归就是海匪,终究只是一群永远也成不了大气候的乌合之众。
在这样的生死关头,陈守义竟然不知道加强戒备,所以,他永远也当不成国王,只能是个大当家。”
说完话,刘得新自己先笑了,并且他笑着继续往下说:“我看,到最后,这群乌合之众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真是一群送命之辈呀。
连这种送命之辈都剿灭不了,还四战连败,可见榜葛刺王国的兵将熊包到了什么程度。”
这回他说完话后,连郭涛也笑了。
快船在赵志全的指挥下,绕过数片暗礁,神鬼不觉地停靠在了崖下。
刘得新将军仰头上望,在残月微弱的光芒下,悬崖壁立,蓬莱峰直接插入了一片模糊的夜空之中,看着都让人觉得心慌。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刘得新心中的忧虑不可自主地加重了三分:“郭兄弟能行吗?”
刘得新将军的目光不由得转向郭涛,只见郭涛已经将浑身上下收拾利索,正伸手推开赵志全递过来的百宝钩和攀山索。
郭涛一言未发,这是由于他对自己的轻功极具信心。
悬崖最下方是四丈余光滑如镜、滑不留手的绝壁。郭涛身形一晃,已腾身而起。刘得新、赵志全和水手们只觉得眼前一花,面前已经没有了郭涛的人影。
众人抬眼上望时,只见郭涛正附身在五丈多高的崖壁上向上方观望。
平日里众人见郭涛为人单纯寡言,谦和知礼,虽然赵志全一再声称我家公子武功了得,但是,由于赵志全一贯喜欢“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所以,众人并不深信,都是一笑了之。全都认为郭涛也就是个普通的武林中人而已,功夫也高不到哪里去,都不十分在意。
如今,众水手全都在疑心自己是不是看错了,难道说这就是那位永远和和气气平平常常的郭涛公子吗?这也藏得太深了吧。
刘得新将军内心剧震,这是自相识以来,郭涛首次在他的面前显露武功。
从前,刘得新也一直认为,虽说郭兄弟功夫高,但并不见得比我高明多少。
可今晚见郭涛随风而起飘逾五丈的身法,别说是刘得新,就是他的父亲、山东刘家的掌门人亲自来了,也是远远不如。
刘得新真服了,终于相信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长出了一口气,放心了,对郭涛的信心一下子提高到了十成:“成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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