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姑对沈况的话将信将疑,所以回去路上她都鲜有话语,就是担心路边会突然出现一队官兵将沈况带走。慈姑边走边注意周围动静,有些时候她还会故意往人群里走,为的就是不让别人发现沈况。
相比之下沈况要轻松的多,他没太在意章颜无足轻重的威胁,他想的更多的是过了平山城就是曲儿城了,再之后不久他就能赶到灵山城了。
一别许久,这一路颠簸不过是为了心中那一抹执念,于沈况来说,行千山万水行再久再远都无所谓,只要最后的结果是他想要的就好。
有时候沈况也会颓唐,会抱怨为什么偏偏就他需要颠沛流离。好在这样的情绪不会持续太久,也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沈况才会有,颓然不是为了放弃而是想继续走好以后的路。
再多的抱怨、不甘都改变不了我们脚下已然形成的路,若是不走,除了生活变得糟糕了些,半点益处都没有。所以走吧,启程吧,浪迹天涯吧!
南坪坊的早市,鹿尾街的酒馆,茶露居的胭脂,平山三绝都已走遍,若是无事明日甚至是今日下午沈况就可以启程离开平山城。
心有喜事难遮掩,一入清风半城参。
慈姑越来越觉得姜公子真的一点也不担心方才的事,路上她好几次偷偷看向姜公子的时候,他甚至面带微笑,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如此,慢慢的,慈姑也便以为姜公子真的有摆平事情的方法或者姜公子够厉害不怕那章颜,所以往后慈姑也如释重负,不再担心那些还未发生的事,只不过这些好念头在两人到了昏庭院后戛然而止。
一进门,慈姑就看到了姚掌柜的不太好看的脸色。慈姑疑问,不过还没等到她开口,数十名官兵就一拥而上包围了沈况,他们手拿武器看着沈况眼神不善。
另一边,一位领队模样的人拔出腰间佩剑,剑尖直指沈况,冷声道:“冲撞并打伤我们公子,现在我奉命将你押回府衙。”
居中的慈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的顿时脸色发白,沈况见状立刻让慈姑往自己身旁靠了靠。
沈况看向那名领头模样的人道:“她只是昏庭院的侍女,先让她离开吧!”
那人看了眼躲在沈况身后的小姑娘,随后点了点头。
站在外围的姚君迁见状一把将慈姑拉过放在其身后,姚君迁看向被包围的青衫年轻人,年轻人对她报以微笑,云淡风轻。
“姜公子好自为之。”姚君迁嘱咐道。
之后,沈况在数十名官兵的“押解”下径直往衙门去了。
虽然说是押解但也就是监督着沈况,没有镣铐,更没有枷锁。
府衙抓人,在平静如一潭死水的平山城里可不多见,因此被官兵围着的沈况很快就成了被议论的对象。
沿街走过,不少人都投来目光,瞧见像是位读书人,难免惋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平山城沿街旁,刚押送货物到达平山城不久的林晚照如今正在怜雪和林重山陪同下打算去见识见识平山城的三绝,尤其是那茶露居的胭脂林晚照也一直有所耳闻,今日难得有空正好去看看。
管事林松风当下正一人在主持卸货事宜,因为卸货不怎么需要太盯着,所以他就让林晚照趁此机会好好逛逛,也难得来一趟平山城。
林晚照三人刚从街道旁一家酒楼出来便看到路上十几名官兵围着一名青衫年轻人缓缓往前走,一行人已经走过,所以林晚照只能看到那些人的背影。
早年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林重山知道点平山城的风气,在看到官兵押解着一个年轻人后他开口道:“瞧着模样打扮像是个读书人,不会是与那太守公子起冲突了吧?”
林重山说完,怜雪好奇问道:“重山叔,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林重山闻言答道:“也不是啥秘密,前几年我也来过平山城一趟,当时就听说平山太守章纪元的独子章颜在平山城极为嚣张跋扈,加之章纪元溺爱,就
(本章未完,请翻页)
导致这章颜平日里在城中为非作歹,实属平山城百姓的一大恶报。我瞧那人也是个年轻人,不免就想到了那章颜。”
怜雪闻言看着渐行渐远的一群人喃喃道:“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位公子也太可怜了。”
林重山慨叹一声:“哎,又能有什么办法?百姓要与官斗何其难也。高门大户尚且如此,更何况一穷困读书人。”
站在一旁的林晚照始终没有开口说话,她的视线一直在那一袭背影上,青衫郎,青衫郎,她觉得有些熟悉。
当那数十名官兵消失在人群中后,林晚照望着远处忽而道:“重山叔,怜雪,我们跟上去看看。”
林重山和怜雪闻言面面相觑,小姐不是要去茶露居吗?
“小姐,是怎么了吗?”怜雪问道。
林晚照没有说出心中的那个想法,只是道:“就是听重山叔说完有些好奇而已。”
林重山闻言道:“既然小姐好奇,那我们就跟上去看看,花不了多少时间。”
三人随后沿着那些人走远的方向跟了过去,不久后,三人离着那些人越来越近,而这时候衙门的门头也近在眼前。
数十名官兵押解着沈况在衙门口停了下来,左臂裹着纱布的章颜当下正在几名家仆的陪同下等在这里。
远远瞧见沈况被抓过来后,一名眼疾嘴快的家仆立刻凑到章颜耳边道:“公子快看,那人被抓来了。”
心中愤懑不平的章颜闻言顿时起身看去,果然,在数十名官兵中间的就是那个伤他的年轻人。章颜不自觉地握紧拳头恶狠狠道:“本公子一定要让他生不如死。”
身旁另一名家仆见状煽风点火道:“公子莫急,如今这家伙落在您手里还不是任您收拾。只是当下我们在这衙门口还有这么多百姓看着,可莫要让太守大人难做。”
章颜自然知晓家仆的意思,他点了点头,觉得有些道理。自己老爹毕竟是平山城百姓的父母官,自己这个做儿子的也不能太嚣张了不是。
章颜嘴角冷笑一声,几名官兵直接将沈况带到了他面前。
章颜看着沈况倨傲道:“狗东西,口气不小啊!”
......
在平山城太守位置上干了一辈子的章纪元自知此生仕途无望所以他只求余下的时日自己仕途不起波澜,让他在平山城太守的职位上结束这一生他就心满意足了。
上午,闲来无事的章纪元悠闲的在花园里喝茶,茶叶是底下人孝敬他的,据说还是南梁那边的贡茶名曰龙井,每日产量稀少。
章纪元并没有让仆人侍女随时一旁,他悠闲的靠在躺椅上哼着小调静等茶叶泡开,今日无事且日日无事,他希望每日如此。
不过章纪元的清闲没有持续太久,靠在椅子上打盹的章纪元某一时刻忽而觉得眼前光亮被人挡住,他正打算睁开眼骂一骂哪个不长眼的下人,但映入他眼帘的却是一名看不清容貌的黑衣人。
这可一下子把章纪元吓得不轻,差点没倒过去。
黑衣人也不多说废话,在章纪元还没有缓过神来的时候他就第一时间掏出腰牌亮明了身份,坐着的章纪元见状立刻看向那枚腰牌。最开始章纪元还以为是他自己看错了,定睛再看后发现真的是监天司的身份腰牌后,吓得他赶忙起身下跪:“下官章纪元见过天卫大人。”
别说他一个地方正四品太守,便是朝中那些二三品的大人见到了这腰牌怕也都会心头一颤,苦思冥想自己这些时日有无犯错,因为这腰佩和催命符没什么两样。
章纪元清楚他的底,所以当下额头冷汗直冒。
黑衣天卫知道章纪元的心思,所以在章纪元跪下后立刻道:“章大人无须如此,我此次前来并非因为章大人自己,而是因为令郎。”
不说还说,一说到是自己儿子,那个不成材的逆子,章纪元更是提心吊胆。自己儿子什么德行,平日里干了什么,他这个做爹的再清楚不过,难道天卫此来是为了问责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
念及此,章纪元有些心虚的问道:“敢问大人,我那逆子可是犯了什么...什么错?”
黑衣天卫森然道:“令郎所作所为章大人再清楚不过,何须多此一问。”
听到此话,章纪元的心一下子掉入谷底,他正要开口解释,那黑衣天卫却又道:“前事不究。只不过此次令郎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如果章大人再不出面令郎怕是真的......”
黑衣天卫的最后几字虽然没说出口,但章纪元已经心知肚明,那就是一个死字了啊。刚起身的章纪元又立刻跪下道:“还请大人网开一面啊,我日后一定严加管束。”
黑衣天卫冷哼一声:“赶紧去衙门口,令郎抓的那人可是与我们宋天司有旧,若是那人有什么闪失我想章大人也知道后果,十个令郎的脑袋也不够赔的。”
“下官知晓了,下官这就去。”章纪元赶忙应道。
黑衣天卫说完后便离开了,留下依旧心有余悸的章纪元。章纪元这时候哪还管得了那么多,急忙吩咐管家备马,他要走一趟衙门。
......
林晚照几人赶到衙门的时候,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那一袭青衫身影依旧背对着林晚照所以让她愈发好奇,她希望那个人是他,但又不希望。
章颜吃一堑长一智,知道沈况武艺不俗不是看上去那般的文弱书生,所以从始至终他都与沈况保持距离不离得太近。
一番言语过后,章颜见沈况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便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他看着沈况怒道:“狗东西,不给你点颜色看看是不行了,”
沈况闻言看向章颜:“狗仗人势的东西我看过不少,也杀过不少。”
最少几字沈况说的很慢,声音也很小,但他能保证章颜听得见。
果然,在沈况说完后,章颜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他看着沈况,越看越生气,随即喝道:“给我打。”
十余名官兵加上那名领队闻言皆矛头对准沈况,仿佛下一刻就要见血。
林重山看到这一幕心里已经开始咒骂章颜了。“这章颜还真是为非作歹惯了,对付一个书生也要这般。”
周遭不少人也都与林重山有着同样的感觉。
就在十数人快要动手的时候,只听远处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高喝:“逆子,还不快给我住手。”
在场所有人闻言看去,就连那十余名官兵也被这一声高喝影响纷纷停下动作看了过去。
马车很快停在人群中,一个拧着眉头着急忙慌的老者从上面走了下来。
待章颜看清楚那人后容貌后有些惊讶道:“爹,你怎么来了?”
章纪元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上前,对着章颜二话没说就是响亮的一巴掌。“逆子,光天化日之下也敢目无王法,来人啊,给我被这个逆子带走,软禁三月。”
不仅是被打了一巴掌的章颜,就连其余人当下也都有些不知所措,事情反转的太快他们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章纪元见十余名官兵没有动静,便又提高嗓门高喝道:“还不赶快?”
十余人这也才立刻应道:“是。”
也反应过来的章颜正要向自己父亲诉苦让他看看是自己受伤在先,却不曾想父亲竟看也不看一眼他径直往那青衫年轻人身边去了。
章纪元走到沈况面前,只是一眼章纪元便知道自己没见过此人。章纪元道:“对不住了小兄弟,我这逆子目无王法让你受委屈了,回去我一定严加管教。”
周遭围观之人此刻无不讶然,他们眼前站着的可是平山城的太守大人啊,太守大人竟然不仅向一个年轻人赔罪而且态度还十分诚恳,这年轻人难道是京城里哪个王孙贵族?
所有人都糊涂唯有沈况知晓,他敢肯定自己只要出现,一定会有监天司的人知道他的行踪。自己如今就像个烫手山芋,监天司属于抛不开手,所以自然不会放任底下这些人自寻死路。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