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苏侯有意欲归周,纣主江山似浪浮。红日已随山后卸,落花空逐水东流。人情久欲投明圣,世局翻为急浪舟。贵戚亲臣皆已散,独夫犹自卧红楼。
且说闻太师行了二十里,堪堪来至绝龙岭。好险峻!但见:
巍巍峻岭,崒嵂峰峦。溪深涧陡,石梁桥天生险恶。壁峭崖悬,虎头石长就雄威。奇松怪柏若龙蟠,碧落丹枫如翠盖。云迷雾障,山巅直透九重霄。瀑布奔流,潺湲一泻千百里。真个是鸦雀难飞,漫道是人行避迹。烟岚障目,采药仙童怕险。荆榛塞野,打柴樵子难行。胡羊野马似穿梭,狡兔山牛如布阵。
正是:草迷四野有精灵,奇险惊人多恶兽。
且说闻太师来至绝龙岭,见山势险峻,似曾见过,心下狐疑不决。猛抬头,见山岭上,站着一位道人,披发赤足,肋下佩剑,闻仲认得道人乃是太和山净乐宫潜云子。闻太师慌忙上前躬身道:“大师兄,在此有何贵干?”
潜云子言道:“贫道奉南极师叔之命,在此等候太师多时。此处乃是绝龙岭,你命中不能逢绝字,此地便是你葬身之处!”闻太师大笑道:“潜云子,你把闻仲当作三尺孩童了,说什么此地乃是绝地。难道你忘了,我也精通五行遁术,还能被困在此处?”
说罢手持金鞭,踏着遁光来打潜云子。不等他靠近,从潜云子身后闪出龟蛇二将,一个手持烈火枪,一个手使分水锤,合力将闻仲战住。三人在空中斗了良久,不分胜负,只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只见潜云子掌心发出一道雷,四周的山峰,立时见风而长,化作八根通天的火柱,高可接天摩云,如同小山粗细,按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卦方位分布,将闻太师困在当中。
闻太师叫道:“潜云子,如此八根巨柱,便想困住闻仲嘛?”潜云子抬手,在空中一招,半空飞下九条火龙,在每根柱上各盘一条,尚有一只体型最巨的,张牙舞爪,围着闻仲盘旋飞舞。一霎时烈火飞扬,山摇地转。
闻太师大笑道:“五行克制,人人皆会,此术焉能伤我分毫!”言罢将手中金鞭往空中一丢,立即暴长开来,化作一条水龙,将闻太师护住。怎见得好火,有诗为证:
此火非同凡体,三家会合成功。英雄独占离地,浑同九转旋风。炼成通中火柱,内藏数条神龙,口内喷烟吐焰,爪牙动处通红。苦海煮干到底,逢山烧得石空,遇木即成灰烬,逢金化作长虹。燧人初出定位,木里生来无踪。石中电火稀奇宝,三昧金光透九重。在天为日通明帝,在地生烟活编氓,在人五脏为心主,火内玄功大不同。饶君就是神仙体,遇我难逃眼下倾。
闻太师在火中大呼道:“潜云子,你的道术也不过如此。就不在此地奉陪了,我去也!”言罢跨在水龙背上,疾的往上一升,欲破空而去。
潜云子一笑,将拂尘一挥,那八根通天柱也随之向上暴长。与此同时,半空云雾中飞下一只硕大无比的玄武,一口将那水龙叼在口里,破空飞去。闻太师从水龙背上倒跌下来,把头上的九霄烈焰冠跌落,发丝披散下来,惨叫一声,被烈火焚身而亡。可怜成汤掌朝太师,就此为国捐躯!
闻太师一点忠心不灭,灵魂借着一阵青风飘至朝歌,来辞别纣王。此时纣王正在鹿台,与妲己、胡喜媚一同饮酒,忽然吹来一阵香氛,不觉困意袭来,趴在几案上昏昏睡去。
忽见闻太师立于案前,只听闻太师言道:“老臣奉旨讨伐西岐,屡战失利,三年征战徒劳无功,如今老臣在绝龙岭上失利,已死在西岐,还望陛下日后勤修仁政,远离谗臣,使祖宗社稷得以延续。老臣本想再诉深情,却恐误了进封神台之期,老臣这便去也!”言罢径直往封神台去了。
纣王闻言猛然惊醒,连声道:“怪哉!奇哉!”妲己忙问道:“陛下为何事惊讶?”纣王把梦中的事讲说一遍。妲己言道:“陛下不必担惊,有道是梦由心生,定是陛下太过挂念太师,故而有此惊兆,料想闻太师文武双全,用兵如神,怎会兵败身亡呢!”纣王言道:“御妻之言甚是。”遂即放下心怀。
且说过了两日,绝龙岭上的败军逃进汜水关,报与总兵官韩荣,韩荣听说闻太师死在绝龙岭,吃惊之余不敢延误,立即修表报进朝歌。千岁微子启看到本章,不禁大惊,忙上摘星楼。纣王问道:“朕并无旨意,皇兄为何上楼面圣?”
微子启将闻太师兵败身死之事讲说一遍,纣王不禁大惊失色,言道:“朕数日前,神思恍惚中,与闻太师在鹿台相见,太师说他在绝龙岭失利,已死在西岐!”言罢龙目落泪,甚为伤感。
当下移驾九间殿,钟鼓齐鸣,百官急忙来至朝房等候,少时孔雀屏开,纣王驾临,登上宝座,传旨道:“命众卿上前议事。”众文武遵旨,一齐来至御前,拜伏在金阶下候旨。
只听纣王言道:“闻太师讨伐西岐三年有余,如今失利战死,朕要再派一员将官,定要将姬发与姜尚拿回朝歌,为闻太师报仇雪恨。”中谏大夫飞廉出班奏道:“臣保举一人,再兴大兵征讨西岐,姬发、姜尚手到擒来,大功可成。”
纣王问道:“爱卿保举何人?”飞廉奏道:“要想收服西岐,非冀州侯苏护不可。一来苏侯乃是皇亲国戚;二来自崇侯虎死后,北方诸侯以苏护为长,堪此大任。”
纣王闻言大悦,当即传旨道:“速发白旄、黄钺,差人星夜赶往冀州,昭告苏护。”使官一路上,马行如箭,心去如飞。
且说使官离开朝歌,赶往冀州,一路无话,非只一日来到冀州城内馆驿住下。次日,报到苏侯府上。苏护闻报,来至馆驿接旨,焚香拜罢,使官展开诏书宣读,诏曰:
“朕闻征讨之命,皆出于天子;阃外之寄,实出于元戎。建立功勋,威镇海内,皆臣子分内事也。兹西岐姬发肆行不道,抗拒王师,情殊可恨。特敕尔冀州侯苏护,任征西大元戎,总督六师,前往征伐;必擒获渠魁,殄灭祸乱。俟旋师奏捷,朕不惜茅土以待有功。尔其勖哉!特诏。”
苏侯听罢旨意,心中窃喜,打赏重金,款待天使。回到府中,暗道:“当真是苍天有眼,今日方可洗刷一身不白之冤,以谢天下。”遂即命人在后厅设下酒席,与长子苏全忠、夫人杨氏用饭。
席间道:“我苏氏一门祖上无德,生下逆女妲己,进于天子。这贱人违背父母平时教导,迷惑纣王,无所不为,天下诸侯无不在私下咒骂本侯。如今武王姬发仁德广播于天下,天下三分已有二分归于西周。不想昏君此时调本侯前去讨伐,当真得偿我愿,使本侯不再遗笑于诸侯,受后世唾骂,明日暗中将满门家眷带入行营,一同往西岐归降武王,共享天下太平。再请武王会合各地诸侯,一起讨伐无道昏君。”杨氏夫人闻言道:“将军之言甚是,正合我母子之心。”
且说次日苏护升银安殿,众将军齐来参见。苏护曰:“天子圣旨传下,命本侯率兵讨伐西岐,众将官明日准备起兵。”众将官下去准备。
次日,调齐冀州所辖全部人马,共计五万,祭宝纛旗,起兵西行,苏护命赵丙为先锋官,陈季贞副将,郑伦为三军救应使,大军浩浩荡荡离开冀州,军威甚是雄伟。怎见得,有诗为证:
杀气征云起,金锣鼓又鸣。幡幢遮瑞日,剑戟鬼神惊。平空生雾彩,遍地长愁云。闪翻银叶甲,拨转皂雕弓。人似离山虎,马如出水龙。头盔生灿烂,铠甲砌龙鳞。离了冀州界,西土去安营。
且说大军一路向西,非止一日。有探马报入中军:“前方二十里便是西岐城北门。”苏侯当下传令道:“传令下去,安下营寨。”遂即升坐中军大帐,众将参拜,立起帅字旗。
且说姜子牙在相府,收到四方诸侯发来的本章,请求武王起兵伐纣。正在此间,报马报进相府道:“启禀相爷,冀州侯苏护提五万大军,犯我国境。”
姜子牙问黄飞虎道:“久闻苏护善于用兵,黄王爷可知他的底细?”黄飞虎言道:“苏护乃秉性刚直的君子,从不谄媚趋附名,虽名为国丈,却与纣王嫌隙日深,与末将私交甚密,对成汤早有反义。据末将以为,苏侯此来,多半有投诚归周之意。”姜子牙闻言不禁大悦。
且说苏护数日按兵不动,黄飞虎上殿来见姜子牙,言道:“苏护按兵不动,其中定有深意,待末将出城探他一探,便知其中端倪。”姜子牙点头应允。黄飞虎当即上了五色神牛,领三千人马杀出城来,一声炮响,立于辕门前,大呼道:“请苏侯阵前答话!”
探马报入中军,苏侯命先锋官赵丙出阵,赵丙上马提禹王槊,径直闯出辕门,闪目观瞧,认得来人乃是武成王黄飞虎。赵丙在马上用手点指道:“黄飞虎,你身为皇亲国戚,不思报答朝廷,反而无故反出朝歌,出逃外国,挑起诸多祸端,使黎民涂炭,征讨连年。今日我家君侯奉旨特来擒你,天兵已到城下,你尚不下马受死,更待何时!”
说着摇槊刺来,黄飞虎用枪架住,对赵丙言道:“赵将军何必在此逞强,你且好生回去,请你家君侯出来答话,本王自有道理!”赵丙闻言大怒道:“本将军既奉命出战,岂有无功而返的道理!”说着又是一槊刺来。黄飞虎大怒道:“好大胆的匹夫!本王有心相让,你非但不承情,反而连刺我两槊!”遂即催开五色神牛,以手中金鑚提泸枪接架交还,牛马相交,枪槊并举。怎见得:
二将阵前势无比,拨开牛马定生死。这一个钢枪摇动鬼神愁,那一个铁槊展开分彼此。一来一往势无休,你生我死谁能已。从来恶战不寻常,搅海翻江无底止。
且说黄飞虎大战先锋赵丙,战了二十回合,早被黄飞虎轻舒手臂,生擒过马,拿回相府,来见姜子牙。门官报入相府,姜子牙令黄飞虎进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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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道:“王爷出阵,胜负如何?”
黄飞虎言道:“生擒敌将先锋赵丙,请丞相定夺。”姜子牙命道:“将赵丙推进来。”军士将赵丙推进银安殿,赵丙立而不跪。姜子牙曰:“将军既被生擒,为何不知进退?”
赵丙答道:“我奉命西征,不幸被擒,唯有一死而已,何必多言!”姜子牙闻言点点头,传令道:“见赵丙囚于大牢,待日后发落。”
且说苏侯在军中,闻报说赵丙被擒,低头不语。郑伦在旁言道:“君侯在上,那黄飞虎自恃枪法无敌,未将我冀州将帅放在眼中,待明日末将出去会他,将他生擒解往朝歌。”
次日,郑伦上了火眼金睛兽,提着短柄三棱镔铁杵,在西岐城下请战。左右报入相府,姜子牙传令道:“命黄飞虎出城迎战。”黄飞虎领令出城,见对面这员战将,面如紫枣,须赛金针,头带九云飞兽冠,身披大红袍,骑着一只火眼金睛兽。怎见得,有诗为证。诗曰:
道术精奇别样妆,镔铁宝杵世无双。忠肝义胆堪称诵,无奈昏君酒色荒。
且说黄飞虎喝道:“来者何人?”郑伦言道:“我乃苏侯麾下三军救应使郑伦是也。黄飞虎,你个反贼,为了你朝廷屡年征讨西岐,百姓无故遭殃。如今天兵已到城下,你尚要反抗不成!”黄飞虎言道:“郑伦,你且回去,请你家君侯出来答话,本王有话对他讲。你若是一意孤行,赵丙便是你的榜样!”
郑伦闻言大怒,抡镔铁杵搂头便打。黄飞虎手中枪急架相还,二兽相交,枪杵并举,二人大战了二三十合,郑伦暗道:“果然盛名之下无有虚士,武成王枪术如神,久战之下自是难敌。与他何必耗费力气,还是以法术赢他!”
想罢把镔铁杵空中一摆,他麾下三千乌鸦兵立即列成一字长蛇之势。郑伦运起腹内庚金罡气,从鼻窍中喷出六七尺的两道白光,只听一声钟响,黄飞虎立时撞下鞍鞒。
乌鸦兵连忙一踊而上,将黄飞虎扑倒在地,倒剪双臂,剥去甲胄,绳捆索绑。黄飞虎二目圆睁,怒视郑伦道:“今日遭擒,犹如做梦一般,心中甚为不服!”郑伦也不理会,径自掌得胜鼓回营。
见了苏护言道:“末将已将叛将黄飞虎押至辕门,请君侯发落。”苏侯言道:“推进来!”小校将黄飞虎推至帐前。黄飞虎言道:“本王被邪术所擒,宁愿一死,以报武王知遇之恩。”苏侯言道:“本当将你推出斩首,却因你乃朝廷要犯,需解往朝歌,请天子定罪。”言罢命左右将黄飞虎送入军牢。
且说探马报入相府,姜子牙闻言大惊道:“敌将如何将黄王爷生擒去的?”掠阵官言道:“苏侯麾下有一位三军救应使名叫郑伦,与武成王战在一处,只见他鼻子里喷出一道白光,黄王爷立即坠下坐骑,被军卒拿去。”
姜子牙言道:“又是左道之术!”黄天化在殿上,听见父亲被擒,恨不得活吞了郑伦。次日天明,黄天化上殿请令出阵,姜子牙点头应允。黄天化领令,上了玉麒麟,提锤出城请战。
报马报入大营:“有敌将在辕门外请战。”苏护问左右道:“哪位将军上阵走一遭?”郑伦答道:“末将愿往。”说罢上了火眼金睛兽,炮声一响,来至阵前。
黄天化言道:“尔便是郑伦,休走,吃我一锤!”言罢双锤快如流星,闪灼银辉,朝郑伦打来。郑伦急忙用镔铁杵接架相还,二将战在一处,未及数合。郑伦见黄天化坐下骑着异兽,料定乃是玄门异士,心中暗道:“若不先下手,只恐反遭其害。”言罢将镔铁杵望空中一摆,乌鸦兵立即列成长蛇阵。
郑伦鼻窍中喷出一道白光,似一条蛇一般,屈伸不定。黄天化耳轮中听见钟鸣之声,在玉麒麟上左右摇晃数下,翻身滚落尘埃。乌鸦兵如法炮制,上前把黄天化绑缚起来。过了半晌,黄天化方才睁开双目,才知已被生擒。
郑伦押着黄天化,来到中军大帐外,言道:“末将生擒黄天化,在帐外听令。”苏护言道:“将黄某推进大帐。”军卒将黄天化推进大帐,苏护见黄天化英气逼人,威风凛凛,一表非俗,立而不跪。苏侯心中赞叹道:“果然是将门虎子!”遂即命人押入后营。
黄天化被推入军牢,与父亲黄飞虎相见,愤然道:“爹爹!不想你我父子二人,全遭妖术生擒,孩儿心中甚为不服!”黄飞虎言道:“事到如今,只得听天由命。”
按下黄家父子不表。且说报马报入相府:“黄天化也被郑伦生擒。”姜子牙大惊道:“黄王爷说苏侯有意归降,看今日情形似乎言之过早!”
且说郑伦一连生擒两员敌将,当真是人前显胜,鳌里夺魁。次日又来城下请战,报马报入相府,姜子牙问众将官道:“何人走上一遭?”言还未落,土行孙答道:“弟子自从归周以来,寸功未立,愿出城去会会敌将,以探虚实!”姜子牙点头应允。
土行孙领令出府,邓蝉玉出列对姜子牙言道:“末将愿去掠阵。”姜子牙一并应允。郑伦听得城中炮响,见城门左右大开,旗幡飘动,杀出一员女将来。怎见得,有诗为证,诗曰:
此女生来锦织成,腰肢一搦体轻盈。西岐山下归明主,留得芳名照汗青。
且说郑伦见城内杀出一员女将,心中暗道今日晦气,正要上前答言,忽见敌军里跃出一个矮子,晃眼便至马前。来人大叫道:“我乃大将土行孙是也,奉姜丞相将令,特来擒你!”
郑伦往下一瞅,见他身高三尺,面黄肌瘦,不由捧腹大笑道:“看你这厮,形如几岁大的孩童,胎毛未退,乳臭未干,焉敢在此口出狂言!”土行孙听郑伦揭了自己的短处,大叫道:“好匹夫,竟敢羞辱于我!”言罢抡着铁棍,贴着地皮朝金睛兽的四蹄便打。
郑伦忙以镔铁杵招架,二人战了十余合,累得郑伦气喘吁吁,皆因土行孙身法灵活无比,疾如闪电,故此他招架费力,心中万分焦躁,索性把镔铁杵一晃,那乌鸦兵立即扑上前来。只见郑伦从鼻子中喷出两道白光,随着一声巨响,土行孙不知就里,立时被罡气把魂魄振飞,一交跌在地上。
乌鸦兵把土行孙擒住,绑缚结实。少时土行孙睁开双眼,见浑身五花大绑,冷笑道:“不才也中了妖法,有趣之极!”
见土行孙被擒,邓蝉玉心急如火,当即催马上前道:“匹夫,你胆敢拿我军大将,休走看刀!”说着舞着一对桃花刀直取郑伦。郑伦本不愿与女子争斗,只以镔铁杵招架,二人未及数合,邓婵玉拨马败走。
郑伦也不追赶,正要返回大营,没有留意邓婵玉将双刀挂好,从兜囊中取出五光石,扭身扬手打来一石,
正是:从来暗器最伤人,自古妇人最恨毒。
郑伦忽见一团光华飞来,登时眼前奇亮,射目难睁,正中面门之上。郑伦‘哎呀’一声,败回大营,来至中军大帐,苏护问道:“将军,为何脸面带伤?”郑伦面红耳赤道:“末将在阵前生擒了一个矮子,正待返回大营,敌军中杀出一员女将,与末将交锋不敌,回马就走,末将无心与她恋战,她却趁末将不备,回手打出一块亮闪闪的石头,正中末将的脸上,不过皮外之伤,君侯莫要挂怀。如今已将矮子拿进辕门,在帐外听令。”
苏护传令道:“将人推将进来。”军卒将土行孙推进大帐,苏护见土行孙相貌毫不起眼,言道:“如此一个无用之人,拿他何用,左右推出去斩了!”土行孙也笑道:“就凭你等也配杀我,在下不再奉陪,先回城去也。”苏侯笑道:“真是个呆子,赶紧推出去!”土行孙大叫道:“我去也。”众人闻言无不放声大笑,只见土行孙脚微登处,地下尘土腾起,再瞧土行孙早已踪迹不见。
正是:仙家秘授真奇妙,迎风一愰影无踪。
众将官一见大惊失色,苏护叹道:“西岐多出异人,无怪朝廷屡派大军征伐,俱被杀得落花流水,无一取胜。”不表苏护心中敬佩不已,且说郑伦咬牙切齿,回到帐内,将丹药研成细粉,敷在伤口处,暗中发誓来日要报这一石之仇。
次日天明,郑伦到城下请战,坐名要战女将邓婵玉。邓婵玉正要出马迎敌,姜子牙言道:“不可,你昨日趁其不备方才暗算成功,如今若再出战,只怕凶多吉少。”哪吒出列道:“弟子不才,愿出战会阵郑伦。”姜子牙点头应允。
哪吒登上风火轮,出城大呼道:“来者可是敌将郑伦?”郑伦言道:“然也,你是何人?”哪吒并不答话,蹬起双轮,挺枪便刺。郑伦急用镔铁杵招架相还,二人战在一处,杀了个难解难分。怎见得,有诗为证:
哪吒怒发气吞牛,郑伦恶性展双眸。火尖枪摆喷云雾,镔铁杵摇转捷稠。这一个倾心辅佐周王驾,那一个有意分纣王忧。二将大战西岐地,海沸江翻神鬼愁。
郑伦与哪吒战了二三十回合,郑伦暗道:“此人枪法奥妙,久战之下定非对手,还是先下手为强!”说着将镔铁杵在空中一举,乌鸦兵个个拿着挠钩、套索,向前冲来。
只见郑伦朝着哪吒一醒气,‘哼’的一声,如同钟鸣一般。哪吒却浑然不觉,郑伦怎知哪吒乃莲花化身,并无魂魄,罡气奈何他不得。郑伦不禁大惊,暗道:“恩师秘授心法,平时无往不利,为何今日大失灵效?”
想罢朝着哪吒又是一哼,哪吒便如往前,丝毫未动。郑伦不免手足无措,一连哼了三次,哪吒笑道:“你这匹夫,鼻子里有什么毛病不成,在两军阵前哼哼起来没完!”
郑伦闻言大怒,举镔铁杵劈头便打,二人又战了数合,哪吒把乾坤圈祭在空中,一道金光打将下来,正中郑伦的后背,只打得筋断骨折,几乎从火眼金睛兽上跌下,趴在鞍桥上败回行营。
哪吒掌得胜鼓返回西岐城,回相府来见姜子牙,将战况讲说一遍。姜子牙闻言大喜,设宴为哪吒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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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
且说苏侯见郑伦身负重伤,几乎无法站立,便屏退众将,命郑伦坐下,推心置腹道:“郑贤弟,此一战便可看出,商汤大势已去,天命如此,何必强求!本侯在冀州时便听说,天下诸侯纷纷归属西周,欲推选武王起兵讨伐无道昏君,若非闻太师阻碍,此时只怕武王已打入五关了。本侯奉旨西征,你连胜数阵,在本侯看来乃一时侥幸,你我名为将帅,实如手足一般,你如今身负重伤,本侯心中也十分不忍。贤弟幼年得遇异人,当知晓天下有德者居之的道理,昔日唐尧知道儿子丹朱不肖,在驾崩前让位于虞舜。虞舜的儿子商均,与丹朱一样难堪大用,虞舜驾崩前,将天下让位于大禹。当今天子无道,暴虐乱常,以致天下分崩离析,社稷毁灭,如今西岐圣人降临,此乃天意也。你遭此重伤,据本侯看来乃是上天对你的警示,思来想去,有道是:顺天者昌,逆天者亡。不若你我二人一同归于西岐,共享太平天下,讨伐无道昏君,你意下如何?”
郑伦闻言由紫转青,由青又转白,义正辞严道:“君侯此言差矣!天下的诸侯都可以投奔西岐,唯独君侯不可,只因君侯乃当今国丈,君侯的女儿乃一国之母,独享宫闱之宠,如今国事艰难,君侯不思报效朝廷,反而有心投降,实乃大逆不道之举。郑伦以为万万不可取也!即便为国捐躯,也可芳名永传,郑伦此忠君之愿,还请君侯成全。”
苏护言道:“将军之言甚是,但不闻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的道理?古人伊尹反叛夏桀辅助商汤,后事无人不赞扬。今有武成王黄飞虎,官居王位,却因天子失德,舍商归周。邓九公见武王以德治国,万民乐业,也舍纣归周。世人说二人顺应天时,不失为君子之风。你若是一再执迷,只怕后悔晚矣。”
郑伦言道:“君侯既有归顺西岐之心,便与属下志向不同,我决然不会投降反贼。君侯可否许诺末将,待末将战死后,君侯再举势归周,我忠心不改,此头可断,不可低下,此膝宁碎,不可曲跪!”言罢转身回帐,调养伤势不题。
且说苏侯退帐之后,左思右想,命儿子苏全忠在后帐摆下酒宴。一鼓时分,命苏全忠往军牢中,把黄飞虎父子请进后帐。苏护请黄飞虎落座,跪倒于地,向上言道:“末将冒犯王爷了,还请恕罪。”
黄飞虎连忙起身搀扶道:“若非君侯大恩大德,黄某已做了刀下之鬼也。听闻君侯兵伐西岐,我深知君侯为人,料定君侯有意归周,故此我才请战,欲在阵前与君侯相见,打探虚实。不料被郑伦生擒。如今君侯有何吩咐,愚父子愿洗耳恭听。”
苏护言道:“末将归顺西岐之心久矣,正值昏君下诏命我西征,已将家眷尽数带来,怎奈副将郑伦依仗道术,执意不从。我适才将心里话对他讲明,又以上古圣贤典故劝告,谁料他愚忠之极,执意要做忠臣,末将实属无奈。今晚略备水酒,向大王和世子阐述心扉,以恕冒失之罪。”
黄飞虎言道:“君侯既肯归顺西岐,应迅速实施。郑伦虽然执拗,但无关大局,只需略施小计,便可铲除。你我共扶明主,垂名竹帛,岂得效仿区区匹夫,行那愚忠之举!”
三人相谈甚欢,饮酒至深夜,苏护起身言道:“王爷、世子,请二位回见姜丞相,把末将的心事上陈丞相。”言罢送黄飞虎父子回城。
黄飞虎父子从后营出去,绕过连营,来至城下叫门。城上守军见是武成王,急忙报于姜子牙。姜子牙闻报,连忙传令:“打开城门,迎武成王进城。”
少时,黄飞虎来至相府,姜子牙问道:“王爷与天化被郑伦生擒,怎的被释放而回?”黄飞虎把苏护心事讲说一遍,末了言道:“苏护帐下大将郑伦愚忠之极,一心战死守节,苏护因他不得施展,苏护临行对我说,他再劝郑伦一次,若是他执迷不悟,苏护自有解决的办法。”
不表黄飞虎父子回城。且说苏侯父子因郑伦作梗,迟迟不能举事,聚在大帐商议对策。苏全忠言道:“不如趁郑伦身负重伤,父亲修书一封,遣人送进城中,知会姜丞相前来劫营,孩儿带人将郑伦擒住,若是不肯归顺,便交于姜丞相处治,若是一拖再拖,只恐再生事端。”
苏护言道:“此计甚好,只是郑伦与为父情如手足,若是到时不肯归顺,为父必以死护他周全。”苏全忠言道:“孩儿深知父亲的顾虑,自不会伤他性命。”苏护点头道:“明日便举事。”父子二人当夜商议停当,有诗为证,诗曰:
苏护有意欲归周,怎奈麾下不肯投。只是子牙该有厄,西岐传染病无休。
且说郑伦被哪吒乾坤圈所伤,骨断筋折,疼痛难忍。他回到帐中,命人将丹药涂抹在伤处,痛楚虽稍有缓解,但无大起色,一夜无眠,暗道:“侯爷有心归顺,我却一心报效国家,此刻身负重伤,如之奈何!”
且说次日苏护升帐,暗中命亲信打点准备,忽听辕门旗牌官报入中军:“辕门外有一位道人,长着三只眼,穿大红道袍,求见侯爷。”苏护乃是马上英雄,不懂道家礼数,言道:“让他进来。”
旗牌到辕门外,对道人言道:“君侯让你进去”。那道人闻言,暗自闷闷不乐道:“我乃得道上仙,即便是君王邀请,我也不愿搭理,你一个小小的冀州侯,本该出辕门相迎,如今连句请都不搭,若非已向申公豹有所承诺,真想一走了之!”
想罢忍气吞声,走进大营,来至中军大帐。苏侯见一个道人进帐来,但见此人生得面目凶横,大身材,身穿一件朱砂道袍,赤足穿了一双麻鞋,手拿着拂尘,肋下一口宝剑。往脸上看,头戴束发金冠,面赤如火,发似朱砂,三只眼睛,一张火盆口,獠牙生出唇外,颔下连鬓落腮半部黄髯,仿佛叼着一把扫帚。
道人见苏侯言道:“贫道稽首了!”苏侯只得以礼相还,苏护问道:“道人来到本侯的大帐内,有何见谕呀?”道人言道:“贫道为助君侯而来,大败西岐军民,生擒武王与姜子牙,解往朝歌面见天子。”
苏侯问道:“道人如何称呼,从何处而来?”道人答道:“贫道姓吕名岳字桂荪,三百年前开创瘟?教,住在西海尽头的星星洲穿心铁皮洞,距此四万八千里,只因受散仙申公豹之邀,来助君侯一臂之力,君侯乃是北方诸侯之首,礼贤下士,兵多将广,足可与西岐一战。贫道千年修炼,能知过去未来之事,那西岐偏安一隅,弹丸之地,只需贫道略施小术,管叫一城军民死不葬身之地。”
苏侯听道人口气狂妄,只得命人赐座。吕岳也不谦让,大摇大摆的坐下。忽听帐外传来郑伦的呻吟声,吕岳问道:“是何人在外呻吟?”苏侯暗道:“不如把郑伦扶来,吓吓这道人,让他知难而退。”
苏侯言道:“乃是三军救应使郑伦,被西岐将官用法宝打成重伤,他虽是一条硬汉,却也强忍不住。”吕岳言道:“请君侯命人将他扶进来,让贫道看看!”左右把郑伦扶过来,吕岳让郑伦脱去衣物,近前一瞧,不由放声大笑道:“这是被乾坤圈打的,无妨,待贫道替你医治。”说着从豹皮囊中取出一个红葫芦,倒出一粒蓝色的丹药,用水研开,敷在伤处,疼痛立止,伤处痊愈。
郑伦是一腔热血的汉子,当即跪地拜谢。吕岳问道:“见你能挨下乾坤圈,定是道门中人,你与何人学艺?”郑伦言道:“弟子自幼拜紫盖山水帘洞金鼎妙化执法真人为师,真人传我一道先天罡气,养在肚腹之中!”
吕岳言道:“贫道与金鼎妙化执法真人也有数面之缘,你与我有缘,今日收你做记名弟子,日后定助你成功。”苏侯见道人颇有神通,暗道:“正要举事,却被道人所阻,如今郑伦伤势痊愈,如虎添翼,如之奈何!”
且说此后数日,吕岳只在帐中打坐,毫无出战之意,郑伦问道:“老师有心扶持成汤,弟子听候老师法旨,何时与姜子牙见上一阵。”吕岳笑道:“贫道创教后,曾收有四位门人,平时散落各地,忙于积修外功,日前已飞剑传书,命他们在此相聚,届时一同攻克西岐,助你成功。”
又过数日,果然辕门外来了四位道人,问旗牌道:“大营中可有一位吕道长,烦劳通报一声,道长的四个门人在外求见。”旗牌官报入中军:“辕门外来了四位道人,要求见吕道长。”吕岳言道:“此乃我四个门人。”便让郑伦出辕门去迎。
郑伦急忙出营,只见辕门外,站着四位道人,都生具异相,身高过丈。郑伦连忙欠背躬身道:“四位师兄,老师有请。”四位道人也不谦让,径直来到帐前,见吕岳行礼完毕,站在两边。
吕岳问道:“为何比约定之期来的迟了?”其中一个穿青袍的道人答道:“弟子四人日前在德特山里,合力擒了一只千足蜈蚣精,从蜈蚣背脊中,取出一千三百六十颗蜈珠,依照老师教授的法子,炼成一千颗瘟丹,昨日方才完工,故此来晚。”
吕岳一指郑伦道:“这是成汤大将郑伦,近日前已拜贫道为师,日后彼此照应些。”郑伦问道:“但不知四位师兄的高姓大名?”吕岳逐一介绍道:“你大师兄,名叫唐普,二师兄名叫贾嗣廷,三师兄名叫魔礼森,四师兄名叫蔡英泉,他四人跟随为师修道三百年,内功已修成了十之八九,外功却一件未立,正好借此修积外功。”郑伦重新与四道人见礼,设下酒宴款待,几人直饮到二鼓时分方散。
次日天明,苏侯升帐,见又来了四个凶神恶煞,心下更加不悦。吕岳对众弟子言道:“今日你四人谁去阵前走上一遭?”大弟子唐普越众言道:“弟子愿往。”吕岳点头应允。
只见唐普抖搜精神,依仗道术傍身,驾起趁脚风,出营来至西岐城下。这正是:凤鸣岐山圣主生,天下诸侯尽归心。奈何宵小多作怪,疫痢瘟?西方来。不知凶吉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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